Cha.47

    胸口和腹部的两个窟窿止不住的流血,无法将反转术式施加在我身上的乙骨忧太紧紧盯着我的伤口,眉头紧锁,却也无能为力。

    他几次想要伸手查看我的伤势,却都生生忍住了。

    我靠在椅背上,转动眼珠朝外面的街道晃了一眼,再将视线移到黑发少年的脸上。

    “快到高专了。”我轻声道。

    察觉到我的注视,乙骨抬眸望向我。

    他攥紧了自己的剑,似乎是在担心我会随时咽气:“您再坚持一下……家入老师已经在路上了。”

    我冲他笑了笑,想告诉他我没那么容易死。

    毕竟也是不要命那么多次的人了,对于生命力流逝的感知,我已经有了太多的经验。这次里梅刺向我时,我在她还未击穿我的三级甲时就些微移动了身体,她没能刺中我的心脏——腹部的伤虽然凶险,但撑到让硝子妙手回春是完全没问题的。

    现在最紧急的事情,是从宿傩手里救下悠仁。

    急刹声刺耳,随后就是打开车门的声音。硝子已经半个身子探进车里开始给我做最基础的治疗。

    温柔的术式包裹住我的伤口,我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也开始运转术式尝试着理通经络帮助硝子。嵌在皮肉里的冰晶被我一个个拔出来,刺刺的疼。

    外伤止血愈合之后,辅助监督和硝子把我扶进了医务室。

    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我这次十成十的配合硝子的术式,也没敢开口催促她。我这么配合的病人让她非常满意,仅仅十分钟左右就让我恢复到了活蹦乱跳的状态——只是疤痕来不及抹去,衣服也来不及换一件。

    我利落地解开卡扣,丢掉身上破洞的三级甲,快步走出医务室。

    一边走,我一边对硝子说:“情况紧急,等明日再来道谢。”

    硝子摆摆手示意我赶快走。

    我冲她重重点了下头,就在乙骨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家一起看实况直播的地方。

    全都是面熟的老朋友。尽管满身血污,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什么。

    来不及寒暄,我朝各位轻轻点头,随即将目光锁定在了播放实况的屏幕上。

    一旁的真希很贴心地替我解读:“胜负已分,宿傩败势明显,但他与悠仁仍旧共用一个躯体,五条悟暂时找不到能杀死宿傩灵魂救下悠仁的方法,只能拖着。”

    “悠仁似乎与宿傩有过契阔,但宿傩用了些手段让它失效了。”

    “明白了。”与我了解的大差不差。之前的结界改造是借助宿傩手指完成的,几乎能完美适应宿傩的领域延展,如果不加干预,理论上宿傩能做到全日范围的领域展开。

    这就是宿傩敢行动的原因。

    但是同样的,因为结界非常适应它的咒力,只要稍加变化,就能完美的屏蔽掉它的延展术式。

    因此,原本打好的算盘就破产了。

    领域延展受阻的情况下,六眼就一定能完胜。

    这就是我们计划的倒数第二步。

    最后一步,就由我现在开始实行。

    深吸一口气,已经清除血污的气管不再拥塞,我舒畅地呼吸着。

    “领域展开。”

    双手掌心朝外、四指并拢,食指与拇指之间各相触碰,我念出自己的宇宙之名。

    “世界之隙。”

    于是身边的世间万物都一起进入了属于萧锦书的无垠星空之中。

    依托宿傩手指延展而成的结界极度适应诅咒之王的咒力。而依托宿傩手指来延展自己的领域升级结界的我,也早已适应这股原始、粗暴的诅咒之力,如吸烟刻肺,深入骨髓。

    领域快速展开,围绕着打开屏障的已升级结界,领域的边缘同这些结界的边缘丝丝交织在一起,仿佛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东京中心区域牢牢笼罩。

    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这方世界的话事人。

    五条悟和宿傩双双停下了攻击,转头看向我的方向。观战的房间是高专的某栋老宅,是没有加固过的砖木结构,离他们两个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整个东京中心区此刻都蔓延着他们二人的咒力或者咒力残碎,是支撑我大范围领域展开最好的介质。

    迈开步子,我一点一点向宿傩的方向移动。周围的星云因为我的动作被搅乱,卷起诡异艳丽的星尘轨迹,又依依不舍地围绕在我的身侧,似是在挽留,又像是眷恋。我无意识地轻抚这些形状各异色彩斑澜的星系,心情放松。这里是所有世界的起源,因为我而闪烁。

    由于悠仁的关系,宿傩并未切身见过我的领域,此时的它正在警惕地四下观察和感受着我的领域。不愧是诅咒之王,在我领域展开的瞬间,就猜到了我的意图。

    “五条悟,怎么还要别人帮你?太弱了吧。”宿傩活动了一下脖颈,笑得张狂又不屑。

    五条悟双手抱臂,湛蓝色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笑意。

    “胜负早就分出来了,宿傩,”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很乐意看到这位诅咒之王越来越臭的表情,“是你,太弱了~”

    说罢,悟走过来揽过我的肩膀,俯身轻蹭我的脸颊,一脸骄傲,丝毫没有刚才要和宿傩杀得你死我活的架势:“我老婆来帮忙不叫帮忙,你这个单身几千年的咒灵怎么会懂。”

    我有些无语地抬头看了眼搂着我一脸得瑟的某人。他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仿佛面前的咒灵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反派,而是一个随便一捏就能消抹的炮灰。察觉到我的视线,他还向我抛出一个灿烂异常的wink。

    “悟……”我扶额,有些无奈地唤他的名字。

    他闻言突然站直了身体,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倒宿傩面前,又信心满满地拍了拍我的背,揉了揉我已经因为刚才的打斗而凌乱的头发。

    “小春,该你上场了!”他元气十足地大喊,然后贴心的退后几步,把所有人视线的中央留给了我和宿傩。

    顺便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拢了拢完全是他的味道的外套,深呼吸了几下,才与皱着眉头打量我的宿傩对上视线。

    “你杀了里梅。”宿傩的语气没有起伏,只是平淡地道出了这一事实。

    “是,那又怎样。”

    我此刻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使知道五条悟就在背后,即使知道宿傩已经元气大伤,我也依旧要更加谨慎地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我抬手起势,口中念念有词,周身咒力涌动,似是要施加什么术式。

    宿傩此刻也并不紧张。他知道,只要不让我通过某种方式将受肉终止,他仍旧可以伺机逃走,暗地里重新布局——我们的计划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真的被它溜走,那么所有的结界都有可能被渗透,甚至被它控制。

    因此,它并没有像对上五条悟时那样大打出手,只是玩味地注视着我的动作。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附加现实世界规则,一个人脑只能产生一种个体意识!”

    我和宿傩同时开口,似乎都是希望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宿傩不愧是最强的诅咒,已然料到我的动作,想依靠自己的领域来中和领域的必中术式。可惜,附加规则并不是针对它个人的攻击术式,而是对我自己的领域作用的法则,并不对他产生必中效果。规则的意思是,只要在我领域之中,都必须要遵守。而它的领域,被我的领域死死包裹着。

    悠仁脸上属于宿傩的符文开始扭曲、破碎甚至脱落,眼下的那对眼睛开始渗出赤红到发黑的血泪。两个意识,或者用咒术回战的世界观来说,两个灵魂,正在因为规则的生效而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真有意思,”宿傩的语气染上疯狂的意味,“但是,虎杖悠仁争不过我。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完美的容器而已。”

    我平静地注视它,并没有开口。我只是看着它,也能感受到那个十六岁少年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坚定信念。那样真诚地、努力地活着,愿意思考什么事正确的死亡的少年,却被作者赋予了在众人簇拥之下死去的命运。

    我抬头望天,虽然看到的只是我自己的领域,但我此时此刻无比希望,在我那个世界将眼前的一切带到我面前的那个人,也能看见我。

    不管世界规则是不是你立下的,又或是依据你的意志生成的,你从来没有真正阻止过我改变剧情。所以这一次,也请不要阻止我。

    再度回头,眼前的人眼神浑浊无光,似乎是在经历什么极度痛苦的事情,连灵魂都在痛苦的震颤。

    “悠仁不是容器。”我上前两步,额头轻轻与悠仁满是冷汗和血的额头相触。

    “他不需要与你争斗这一具躯体的控制权。宿傩,为了这一天,我已准备太久了。”我轻声开口,像是在安慰谁。

    既然我能把大家的灵魂从别人的领域里抽离出来,也一定能把两面宿傩的灵魂从悠仁的身体里逼出来。

    沉心静气,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内心深处灵魂的形状。那一团漂亮的、闪闪发光的咒力核心正极有规律地跳动着,就像心脏一样。我小心翼翼地从中抽出一丝来,把她通过相触的额头伸展到了悠仁的大脑里。沿着经络,那一缕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灵魂分支到达了少年盛放灵魂之处。

    这里的温度不似我的那样温暖,反而过分灼热。我的灵魂被烫得向后瑟缩了一下,才继续向着那两股正在斗争的灵魂伸去。在最灼热之处,暗红色的灵魂十分庞大,近乎是另外一捧粉色灵魂的四倍,此时此刻似乎是占据了斗争的上风,企图摊开自己包裹住原主人温暖的粉色魂魄,彻底将其吞噬,据为己有。

    我全神贯注地操纵着自己的灵魂又分出几只来,朝着宿傩的灵魂袭去。淡蓝色的灵魂丝线头部幻化成箭矢,以迅雷之势刺入红得发黑的灵魂。宿傩吃疼,放开了正在拼命挣脱包围的悠仁。看准时机,最初分出去的那一缕灵魂缠住了宿傩的灵魂,霎时收紧,死命往他身体外面拖拽。

    过分集中精力的我完全没有发觉,我和悠仁的□□都快要到达承受灵魂跃迁的极限,原本我牢不可破的领域此时也摇摇欲坠起来。五条悟察觉到我们两个正在失控的悬崖边缘的状态,皱了皱眉。

    但此时他无权干预,也不能干预。当下,只有我和悠仁能够决定我们命运的走向。

    宿傩的灵魂剧烈地挣扎着,灼热的温度带来了难以言表的疼痛。我的灵魂被烫的融化些许,却依旧在我的控制下死死攥紧它。我不能退后,一旦退后,一切就都将毁于一旦。

    虎杖悠仁……我在心中默默呼唤他。悠仁并没有我这样的能力,但是,那一团小小的灵魂还是给予了我最积极的回应。他似是从初生的混沌之中悠悠转醒,开始帮助我推动那一团灼烫的灵魂离开自己的身体。

    脑力消耗已经接近极限,领域即将消散。我感觉时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逝着。

    咬紧牙关,我发狠的再一次往悠仁的身体外侧拽了一下宿傩的灵魂。

    悠仁也配合的不错,超我发力的方向重重地推了一下。

    我猛地睁眼,摇晃着稳住身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对上面前悠仁有些激动的眸子。

    我们之间,那团火焰状的深红色魂魄在领域中规则的制约里如一缕烟一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散掉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诅咒之王,以最悄无声息的方式彻底死去了。

    “十二役桑,谢谢你!”悠仁的脸上干干净净,他的眼睛里也闪着细碎的光芒,就像他粉色的灵魂一样,让人见到就心头一暖。

    多好的孩子啊。我在心里默默感叹。

    “虎杖同学,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不会成功。”我笑咪咪地回应,却突然感觉鼻腔一热。

    果然,在展开领域的同时还要完成灵魂的跃迁,对我的大脑来说负荷太大了。

    悟在领域彻底消散的那一刻走上前来稳稳扶住我,用纸巾轻柔的擦去我脸上的血,蓝色的眸子仔细打量了我的脑袋一圈,随后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

    看来我没有生命危险。看到他的表情,我下意识的想。

    原来刚才他一直在紧张吗。

    骤然放松下来,我的大脑一度停止了思考,只是凭借着一些本能运作着。我有些痴痴地望向悟,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好像丧失了表达能力,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

    片刻后,在悟温热的怀里,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想回家。”我拽了拽他的袖口,声音有些干涩。

    “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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