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

    虽然温知念白天还很豁达,但夜色一深,四下一静,望着眼前满满一匣子的金银珠宝即将离她而去,她的emo情绪就控制不住的上头了,就差一个「深夜伤感歌单|凌晨两点的心碎时刻」循环播放了。

    “宝啊,不是妈妈不爱你们,妈妈也是为了保命啊......”

    “这根翠玉手镯种水也太好了吧,要不这根还是不给了......”

    “这支镶蓝宝石的鎏金钗也太闪了吧,留下一支应当也不要紧.......”

    “这么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以后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温知念抱着装满首饰的红木鎏金多宝盒心痛不已,看到最后,连这个精致的盒子都有些不舍。

    给温知怜是一回事,被汪洋大盗威胁不得不给是另外一回事啊。

    那少年指名的伴月香已经点燃了置于窗台之上,香炉里散发出阵阵香气,宁神静心,幽冷而绵长。

    许是伴月香的宁神功效太好,温知念抱着一盒首饰趴在罗汉床的小茶几上,等着等着,不知不觉打起了盹。

    一阵阴风从窗外吹进来,凉得她身上一哆嗦。

    “都快12点了,那家伙应该不会来了吧......”

    温知念揉了揉眼睛,下了榻正准备关窗户睡觉。一转身,却见冷冷月光下,房间里陡然出现一个瘦高的身影。

    “卧——”温知念惊得差点没忍住爆粗口。想到丫鬟婆子们都在院子里睡着,硬生生咬断了这句叫喊,低声轻叱:“你就不能扔个石头提前通知一下吗?!把我吓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少年站在原处没动,夜行衣隐没在黑暗中。月华淡淡倾洒,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东西准备好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似白天那么清亮。温知念只以为是他低声说话的缘故,捧起茶几上的首饰盒,忍着心痛咬牙递到他面前。

    “我能支使的就这么多了。否则东西丢的多了,我父亲会生疑......”

    她还没解释完,突然感觉身上一沉,少年挺拔的身躯竟直挺挺地朝她倒来。她重心一个不稳,被他压得轰然倒地,手里的首饰盒应声而落,珍珠翡翠滚了一地,发出滴滴答答的滚动声响。

    幸而她将今晚值夜的茯苓哄回房间睡觉了,而离她卧室最近的原来赵嬷嬷的房间此时又无人居住,所以才没有惊动下人。

    温知念这下摔得不轻,后脑勺嗡嗡得疼。这要是能做CT她必要去查查是不是轻微脑震荡,然后狠狠讹他一笔!

    “你这家伙发什么疯?!”

    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倒在她身上的男人,触手却是一片黏糊的冰凉。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让她瞬间清醒。

    从他身子下面挣脱出来,温知念取来火折子点了一盏烛火。明灭的火光映照着地面,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映入眼帘。

    “你——你受伤了?”

    少年面朝上翻了个身,夜行衣本就是黑色,看不出来血是从哪个地方流出来的。温知念见他双眼紧闭,眉头紧蹙,额头上冒冷汗,便知他伤得不轻。

    此刻她有两个选择:一,喊人,把他交给知府老爹处置。二,救人,然后被人发现,他们两个都被知府老爹处置。

    那少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犹豫,寒星般的眸子突然睁开。

    “不要报官......我......我会自行离开......”说着便要撑着地面挣扎起身。

    温知念心里暗叹“贼怕官果然是天生的”,见他一副想站又站不起来的可怜样,忍不住伸手扶住他。“好了好了,搞得我多么冷血似的......”

    她将人扶到红木雕花架子床上斜靠着床架,见他用力捂着左肩,潺潺鲜血从指缝中溢出。看那出血量,伤不是一般的重。

    温知念这会不由后悔起来,当年高考选专业她怎么没选个临床医学,穿越核心技能点她是一个没捞着啊......

    “你撑得住吗?”温知念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手忙脚乱。“这个时辰了,若要叫大夫,必然要惊动我爹......”

    “不必叫大夫。”他用来遮脸的面巾已被汗水浸湿,紧贴在他的脸颊上。他嘶哑着问:“你有干净的布条吗?”

    “有!”

    温知念知道他是要包扎止血,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找到两件轻薄透气的中衣,用剪子剪成长长的布条。衣柜上方还有一床崭新的棉被,她剪开一个口,从里面掏出一堆棉絮。幸好晚上紫苑给她留了一盆热水,是让她晚上起夜时洗手的。她将热水、布条、棉絮一一端到床边的黄花梨木几上。

    那少年已经将左肩的衣服撕开,露出里面的伤口。就着昏暗的烛火,温知念这才看到,一枚铁蒺藜深深嵌入他的左边肩胛骨下方,再往下一点,就正中心脏了。

    温知念在法治文明社会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哪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声音都不自觉带了些颤抖:“这......这得要拔掉吧......”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少年右手攥住铁蒺藜的一端尖刺,半分没犹豫地往外一拔,随着“扑哧”一声,猩红的血如泻了闸的洪水,从伤口喷涌而出。

    真tm是个狠人!

    温知念看得上下牙都打颤,赶紧拿扯着棉絮堵上伤口,没过几秒,雪白的棉絮就染成一团殷红。

    少年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疼得微微颤抖。温知念一团又一团地换着棉花止血,但她不敢用力,导致鲜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少年蓦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就着棉花紧紧按压在伤口上。力道大得温知念的左肩都有些幻痛。

    比狠人还多一点,这家伙绝对是个狼人!

    随着持续性的压迫伤口,血终于慢慢的止住了。少年的喘息声也由最初的急促渐渐转为平缓。

    温知念也略松了一口气,用毛巾浸湿了水,细细地帮他擦洗着伤口周围的血迹。随着污秽的清洗,他的皮肤也渐渐露出原先的白皙。

    温知念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不动声色将毛巾放盆中搓洗。待伤口清理干净后,她用中衣撕成的布条笨手笨脚地为他包扎。期间少年倒乖得很,一声不吭任由她摆弄。

    窗台上的伴月香静静燃着,青烟袅袅,一室暗香浮动。直至最后一截香燃尽,香灰掉落在鎏金四脚小香炉里,室内才终于响起一道如释重负的声音。

    “好了,大功告成。”

    温知念长呼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不知道还以为她刚做了一台了不得的手术。

    少年微微低头,盯着扎在左边胸口的一个硕大的蝴蝶结,陷入了沉思。

    “别看活儿糙了点,效果保证杠杠的!包你甩不掉。”

    温知念对自己对手艺很有自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电视剧里都是这么包的!

    她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臂,看着满地的血棉絮、碎布条,一时也不想收拾了,索性坐在床沿另一端靠着床架休息。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现代女性,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那少年此刻却是有些不自在。

    深夜闯进她的闺房,已经是逾矩了,两人还坐在同一张床榻上,背后就是绣枕红褥......

    “喂!”

    她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想入非非,他正了正色,侧身朝她道:“请讲。”

    “你不打算解释下么?”

    少年垂下眸子,尚未想好如何作答,又听她嗤笑一声:“还没编好是么?”

    少年一噎,听她继续道:“既然你没编好,那我来替你编。你今夜潜入一大户家偷东西被发现,他家护院上前追打,你寡不敌众挂了彩。初时不觉严重,又舍不得我承诺的金银珠宝,所以冒险前来取货......”

    少年抿了抿唇:“确是如此!”

    “我白天才问过你,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

    “可你既不诚实,对我亦无信任。”

    温知念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你的伤是铁蒺藜造成的,护院用的武器大多都是棍棒,最多也不过是刀剑,你见过几个人家的护院身上常带暗器的?你皮肤白皙,手指秀气,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最近急用钱,但偷盗并不是你的职业。既然今晚你能从我这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财物,那还有什么必要冒着风险再去别人家偷?更重要的是,你既为人所追赶,理当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身才是,有哪个贼会傻到往知府衙门里躲?就不怕追你的人禀了我的知府老爹,来个全府大搜查?”

    她忽地又展颜一笑,茉莉花般清纯的脸蛋上现出一丝狡黠。

    “除非,追你的人根本就不敢露面。你跑到我们温府来,并非为财,而是保命!”

    一语既毕,屋子里静得可怕。

    过了良久,那少年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少给我玩神秘!”温知念双臂交叉,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你以为我想管你那些破事?你今天逃到温府,就是把麻烦带到了我家。追杀你的人也不知什么来头,万一哪天我全家被人灭门了,我还得做个糊涂鬼?”

    “不会的!”他皱眉看向她:“他们不会对朝廷命官动手!”

    “你如何保证?”回想起他白天的咄咄逼人,此刻角色转换,温知念心里不由有些畅快。

    “我——”少年噎了噎,默默垂下眸子。

    他确实没有办法保证......

    “除非......”温知念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脸上蒙着的汗巾。

    “除非你袒露身份,说出实情,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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