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

    温知念推开房门,只看见一个全身黑衣、蒙着脸、身材瘦高、性别不明的家伙,左手提着一只灰蓝色的包袱,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右手拿着一只金光灿灿、雕刻成六层宝塔形状的香炉,正要往包袱里塞。

    而他面前的多宝阁,已经比温知念穿越前的银行卡余额还干净。

    眨眼之间(字面意义上的),那人已来到温知念面前。再眨下眼,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经横在她脖子上。

    闪电侠啊??!

    温知念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耳畔蓦地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进来。”

    是个男声,听着还挺年轻。

    温知念往左右觑了觑,连个鬼影都没有,只好僵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跨进书房,未等那人开口吩咐,又贴心地反手关上了门。

    “还挺机灵。”那人轻笑一声,声音透出几分少年的清澈。

    “呵呵,这位好汉......”温知念学着电视剧里的绿林好汉,颇为老派地拱拱手,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咱们相逢即是有缘,何必刀兵相见。”

    “......”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她是这反应,一时无话。

    温知念趁热打铁,一手挡住眼睛,一手捏住他的剑身缓缓往外移:“这样吧,今日就当我没有见过你。你也将这里搬得差不多了,盗窃是小罪,杀人可是大罪。我听你声音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尚有大好前程、如花美眷等着你,你可不能做傻事......”

    那人低声笑了两声,懒洋洋地说:“你这小丫头,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都是跟谁学的?”

    温知念讪讪:“话本子看得多......”

    他的剑离她的脖子终于远了些,温知念悬着的心刚松了松,又听那个懒洋洋的声音问:“为什么不敢看我?”

    温知念也很实诚:“看到阁下尊容,我还有命活吗?”

    “没看到我的脸,你今日就能走出这间房?”

    那把剑由她的肩膀滑至脖颈,剑尖挑起她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温知念打了个颤,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眼前人身量极高,一张黑色的面巾遮住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标准的剑眉星目。他的头发微微有些卷,却极为乌黑柔顺,脑后的长发用一根黑带束起,散漫而不失利落。眉毛浓密,眼眶深邃,看得出是个潇洒俊逸、意气风发的少年。

    从他亮如繁星的瞳孔里,温知念看到了自己略显花痴的脸。

    少年见她嘴巴微张,目光呆滞,还道是剑离得太近给她吓傻了。于是收了剑,转身拾起方才掉落在地的纯金香炉,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一边打量香炉一边道:

    “小丫头,我今天若放了你,明日平阳府的大街小巷就会贴满了拘捕公文。所以要委屈你在这睡两天、等我出了手上这批货......”

    为了行动方便,夜行衣的设计非常贴身。他说的话温知念半句都没听进去,只呆呆看着布料包裹的修长的双腿,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身,尤其是他弯下腰捡香炉时,温知念竟然不自觉地将他的动作放慢,脑海中响起了《Careless Whisper》那旖旎的萨克斯声.......

    “......所以还请小姐你自行服药。”

    等温知念回过神来,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一颗麦丽素,啊呸,一颗浑圆的黑色药丸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中。

    温知念咽了咽口水,按捺住说“喂我”的冲动,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非得如此吗?”

    “若非如此,难保你出门就报官......”

    “老兄,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温知念笑嘻嘻地将他那双好看的手推回去,“你可知,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是什么?”

    少年闻言一滞,迷茫地摇了摇头。

    “是诚实和信任。”

    温知念捂拳干咳两声,颇有底气地说:“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并非刘府的下人,而是今日来刘府做客的应州知府之女。你现在所盗的,无非是些金银财器,丢了就丢了。可若是我消失在刘府,你猜刘大人会不会将府邸翻个底朝天?”

    那少年摸摸下巴:“你说的也有道理。左右都要暴露,还不如杀人灭口来得干净.......”

    “哎哎哎等等等等——”方才的那点底气迅速泄了,温知念急忙道:“你这人不要那么极端嘛!咱们就不能想个更好的法子吗?”

    “那你说说,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保证你不会告发我,又能保住你的性命?”

    眼见这人软硬不吃,温知念的视线移到他手上鼓鼓囊囊的包袱上,霎时有了主意。

    “这样吧,你不就是求财吗?”温知念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翡翠玉簪,毕恭毕敬地递给他:“你若放了我,我家中还有许多金银珠宝,岂不比你一剑杀了我划算?”

    少年接过来,见那玉簪通体清透,簪身散发着莹莹绿意,触感温润,一看就是好货色。

    隐藏在面巾下的嘴角扬了扬:“你怎么保证回去之后不揭发我?”

    温知念真想骂一句“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终究还是忍住了,思量再三,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附耳过来,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若我出卖了你,你大可将此秘密抖落出去报复我。”

    少年轻哧一声:“我怎知你的秘密是真是假?”

    “你——你听过不就知道了!”

    眼见方才还嬉皮笑脸、无所畏惧的小姑娘,这会竟变得扭扭捏捏、一脸为难,他寻思听听也无妨。于是将玉簪收进怀里,半信半疑地附耳过去。

    冬日的阳光照射在窗棂上,透过房间来,只见地上的两个影子慢慢靠近,像极了一对缱绻难分的恋人。此刻他们俩都没意识到,这偌大的书房里又没有旁人,其实根本没必要凑那么近。

    待听完了温知念的“秘密”之后,少年的耳根慢慢爬上一抹淡淡的潮红。

    “你......你确定?”

    温知念以为他不信,右手便开始去扯衣领子:“你若是不信——”

    “别别别!我信我信!”少年慌张地去拦她扒衣服的动作,握到温知念柔软的小手后,又像被针扎了般缩回来。

    温知念在心里暗笑:没想到还是个纯情小伙汁。

    一边拢好衣领正色道:“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紧张的,那少年的耳根子红透了。他兀自愣神着,迟钝地点点头,眼睛却是不敢再去看眼前的姑娘。

    温知念打开屋门,提步跨出,这才想起自己不知该往哪走。想了想回头道:“你既然能在刺史府中来去自如,想必飞檐走壁、藏形匿影不在话下吧?不如送佛送到西,将我送到前面摆宴的暖阁?”

    那少年终于反应过来了,挥着拳头颇为不忿:“你这是得寸进尺!”

    “我可什么也没得!”温知念无辜地摊开双手:“倒是你,这一趟不仅得了刺史府的好东西,待我回家之后,还得给你双手奉上我库房里的宝贝。你自己说说,谁得了便宜?”

    少年见说不过她,冷哼一声,却没有拒绝她的请求。走到她面前,斟酌了一会该从哪下手,最终提起她后背的衣领子,说了句“抓稳了”,两脚便蹭的腾空而起。

    温知念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体验了一把“手动吊威亚”,吓得她在半空中胡乱扑腾,一把抱住了眼前人的腰。

    她的脸贴在人家腰身上,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过来,饶是温知念这种老司机,也忍不住红了红脸。

    罪过罪过,她不是故意要揩油,实在是这家伙动作太快,她不扒紧点就得掉下去摔成肉泥。不过有一说一,这家伙的腹肌还练的挺好的......

    “摸、够、了、没、有!”

    两人落地后,少年看着紧抱着自己腰肢、双手还在布料上来回摩挲的姑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温知念猛然一惊,举着双手笑眯眯地往后退:“哎呀落地了呀.......”

    少年忍住火气,往东南方向一指:“穿过这个回廊就是了。”说罢提步就要走。

    温知念忙道:“你不与我回府取货?”

    “今夜子时,在窗台点一根伴月香,我自会来寻你。”

    温知念回到宴席上,一眼便看见温知楠急匆匆地朝她跑来:“你跑哪儿去了!害我一顿好找......”

    温知念简单解释了几句,见宴席上其他人均无异色,便知刘云蕙并未将她去后院的事告知众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懒得计较,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姐姐,你的功夫如何?”

    温知楠不知妹妹突然问起了这个,如实答道:“打趴三五个大汉不在话下。”

    “若有人眨眼之间便能将剑架在你脖子上,飞檐走壁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这样的人,你可能与他过招?”

    “你说的那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我只不过从阿公那儿学了一些防身的功夫,哪能相提并论。”

    温知楠见妹妹一脸沉重地嘀咕着“那就没戏了......”,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啊?没有......”温知念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破财消灾,避免跟那人硬碰硬。

    他的底细、来历通通不清楚,万一背后有个训练有素的组织,把人家惹恼了,她可就成“穿越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反正原主是个小富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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