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陆清和接过奏报,缓缓展开,垂眸看完,大致了解宋家的情况。

    他摩挲着手里的宣纸,想起之前听到婢女提到“宋家村的人”,陆清和嘴角一勾,俊眉轻扬,问道:“宋家村?”

    邵元闻言,忍不住开口:“殿下,说到宋家村,属下活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清和放下奏报,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宋家与宋家村的纠葛还得从宋姑娘的爷爷那辈说起。”

    宋家当年在宋家村也算是盛极一时,宋老头和正妻青梅竹马,也就是宋凝姿的亲奶奶,两人婚后还是有过一段幸福生活。

    但宋老头看上隔壁村的一个姑娘,不顾还怀着孕的正妻,执意纳她为妾。

    那姑娘进门不久也怀孕了,两人各生下一子。

    妾室貌美,且手段高超,将宋老头的心笼络过来。

    在宋老头纵容之下,那妾室越发不将主母放在眼里,最终酿成大祸,害死了主母。

    宋姑娘的父亲早就看不惯那妾室三番两次冒犯母亲,此番更是直接怒得重重踢了她一脚。

    恰好那妾室怀着孕,大人是没事,孩子却保不住。

    宋老头气得在祖宗面前对他行了家法,要不是家丑不可外扬,那宋老头估计就要报官将自己亲儿子抓起来了。

    怕嫡子跟她的儿子争夺家产,那妾室哭闹着要将嫡子从家谱中除名。

    宋爷爷当时正在气头上,被心爱之人这么一拾掇,当即将那逆子从家谱里除名,将他赶出了宋家村。

    邵元讲得口干舌燥的,殿下适时地递上一杯茶水。

    他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继续吐槽: “幸好宋姑娘的父亲争气,离开宋家村之后,遇到了宋姑娘的娘亲,两人成亲之后,开了一家酒肆。之后生意越做越大,有同乡的见他如此风光,还跑回村里挖苦宋老头。宋家村的人倒是来过两次,两次都被宋姑娘的父亲叫打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这些年已经消停很多了。

    邵元自顾自地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水, “但是年初宋姑娘的父亲走了,这些人又打起了她家产的主意,三番两次找上门。后面的事,就是奏报上写得那般。”

    奏报上说,宋老头与宋家村村长年少时曾口头约过婚约,若是两人生下的孩子中,恰好有男有女,便结为夫妇。

    村长的意思是,上一代两人的孩子都是儿子的,那这婚约自然就延续到下一代。

    村长的孙子年岁跟宋凝姿相差不多,宋家村几次三番登门,便是为了这桩口头婚约。

    如今宋凝姿父亲去世,兄长也不在家,她一介女流之辈,拿捏她岂不轻而易举。

    想必宋家村正是打着此等算盘,才不依不饶地来闹。

    “对了殿下,问心阁探子回禀,他去宋家村调查之时,还看到了另一波人。”

    陆清和微抬眼皮,神情闪过几分兴致。

    小小宋家村,倒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是太常寺卿姚崇义姚家侍女!”

    早前翡翠阁姚玉香与小姑娘那一番争吵,姚玉香灰溜溜退场。

    那姑娘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她会派人去宋家村搅和,他一点也不惊讶。

    “那姚姑娘还亲自去拜访知府,不惜用她老爹的名头,就为了让宋姑娘嫁给宋家村村长的儿子。”

    女人的嫉妒之心,当真让他叹为观止。

    不仅理直气壮地抢了人家的未婚夫婿,还要逼宋姑娘下嫁。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呀!

    邵元摩拳擦掌, “殿下,可要出手?”

    他可真的是看不下去,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是该给她点教训。

    殿下对宋姑娘看着仿佛有几分意思,应该不会坐视佳人下嫁那村夫吧?

    他可是打听清楚了,宋家村村长那儿子生得肥胖不说,还胸无半点墨水,人品更是堪忧。

    如宋凝姿此等才貌双全之人,应当配他们殿下才是!

    谢家那位当真是瞎了眼,为了功名利禄,竟狠心舍弃未过门的妻子。

    那姚家女争强好胜,心狠毒辣,丝毫未见一丝可取之处。

    陆清和起身,甩了下袖子,只淡然吩咐他退下。

    邵元瞪目,以为自个儿听岔了。

    被那人漠然眼神一瞥,邵元一哆嗦,连忙告退。

    是他逾距了,殿下哪里是他可以置喙的。

    太子殿下望着窗外那支红梅,凤目幽深,眼底俱是势在必得。

    宋家村咄咄逼人,官府不作为,他倒是看看小姑娘会如何应对。

    强迫不是他陆清和的风格,他要那姑娘心甘情愿来求他。

    燕京,二皇子府书房。

    陆绍霆一身月白锦袍,头戴冠冕,他生得龙章凤姿,浅色锦袍衬得他如翩翩公子一般,风姿俊秀,英挺非凡。

    他端坐在太师椅上,皱眉听着手下人回禀。

    毕荣乃是二皇子府侍卫统领,他屈膝半跪在地, “殿下,北地传来消息,仍找不到太子踪影,恐怕是凶多吉少。”

    陆绍霆面无表情,眼底闪过暗芒,冷声下令: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再派出人手,继续找。”

    未见尸首,他可不信他那太子皇弟那么轻易就死。

    老爷子暗中封锁消息,还派出禁军赶赴北地,想来也是不信陆清和会死在北地。

    “将消息传给本殿那些兄弟们,太子此番能不能回来,就看本殿的这些兄弟了。也别总是本殿着急,他们也得出几分力才是。”

    “属下这便去办!”

    毕荣领命退下,招来几个护卫,在他们耳边低声吩咐,那几人走出皇子府便四散出去。

    于是当晚,有几队人马悄悄出了燕京城。

    他们前脚出城,后脚明宣帝就收到了消息。

    看着手里密密麻麻的暗报,明宣帝罕见地发了一通火。

    杯盏碎了一地,德云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龙椅上那位怒极而笑: “瞧瞧,这都是朕的好儿子!自小学的礼义廉耻,兄友弟恭都吃到肚子里去。朕还在呢,他们就如此急迫,铲除异己。若是哪天朕不在了,他们岂不是要拆了大燕?”

    德云惊得一身冷汗,只俯身静默,哪里敢应承皇帝的话!

    他只是心血来潮,小小试探一下,他的那些好儿子恨不得倾巢出动,就这么容不下太子。

    明宣帝气得心跳加速,捂着胸口沉闷喘息。

    德云见状,颤颤巍巍欲起身扶他。

    明宣帝挥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缓了口气, “朕无碍!”

    要不是眼下太子行踪不可暴露,他现下就想把他那几个不孝子叫过来,对着他陆家列祖列宗跪个一天一夜。

    但交代太子办的那件案子,里边牵涉过大,这些暗报只得压下。

    待太子差事办妥,他再来教训这些不孝子。

    燕京城中暗流涌动,远在百里之外的宋家却是另一番景象。

    宋凝姿想吃拨霞供,也就是古代版火锅,几个丫鬟便去处理食材。

    她只用等着吃,闲得很,索性就起身去找李越。

    那男人正专心誊抄孤本。

    他穿着一身直襟长袍,云纹玉带勾勒出窄腰,长发松松挽着,宽大的袖摆轻垂。

    他一手执湖笔,一手框住衣袖,低着头誊抄。他垂眸,长睫微颤,眉宇疏朗,鼻梁高挺,唇瓣紧紧抿着,精致的脸庞,沉下脸时透着一股冷峻,摄人心魂。

    宋凝姿倚在门框,静静观赏着男人那俊美的容颜,他举笔书写时,动作行云流水,宁静文雅,她破天荒地生起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晃了晃脑袋,暗示自己,都是浮云,都是错觉。

    陆清和早就看见了她,那姑娘也不进来,就趴着门眼神灼灼地凝望着他。

    她的视线太过热烈,陆清和轻咳一声,终于是引起了姑娘的注意。

    宋凝姿迈步进门,朝他露出一抹笑颜: “这大好的天气,你怎地窝在里屋呢?”

    “闲来无事,练练字。正好这孤本深得我心,誊抄下来,也好日后翻阅。”陆清和低声问: “枝枝找我何事?”

    陆清和搁下湖笔,抬起眼皮,幽幽地看着她。他眉目如画,俊眉下漆黑眼眸仿佛是一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平和地与她对视。

    宋凝姿低头瞅他的字,誊抄诗集他用的隶书体书写,一笔一划工工整整,规规矩矩地写在书册上。虽然也刚健柔美,但她总觉得这不是他本来的字

    书桌上方倒是摆着一张纸,宋凝姿拿起一看,纸上只写了个“和”字。

    这字龙飞凤舞,豪迈狂草,飘逸随性,矫若惊龙,这才像他写的字,不拘一格。

    宋凝姿自问写不出这种字,但不妨碍她懂得欣赏。

    “李公子写的一手好字呀!”宋凝姿真心实意地赞美。

    “姑娘谬赞了!”

    陆清和笑了, “小时候父亲每日都来督促在下练字,风雨无阻,日日如此,故而习得一手草书,勉强拿得出手罢了。”

    话落,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怔然,脸上露出恍惚的表情。

    知晓这人是想起了已逝的家人,宋凝姿不愿他沉浸在悲痛里,便略显生硬地岔开话题: “我让下人做了拨霞供,不知李公子能否赏脸品尝一下?”

    男人低笑: “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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