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分手了。”
女孩浅淡的声音落入鼓膜，虞远舟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嗓子有些发涩:“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虞娆微微仰头，望向车窗外湛蓝的天空，胡乱的擦着湿润的眼睑:“没有，就是不喜欢了，其实妈有些话说的对，门当户对才安稳长久。”
“娆娆，门当户对重要，但重要的不仅仅是经济条件，更是精神共鸣。”虞远舟轻轻带上房门，走进了客厅:“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有你自己清楚，但是感情这件事，一旦出现了裂痕，是很难弥补的，所以别轻易的提分手，分开了……也不要再回头。”
虞娆努力的止住哽咽，可眼泪却好像被开了闸，争相恐后的涌出眼眶:“不喜欢了，真的不喜欢了，哥，晚点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好。”虞远舟轻轻叹了一声:“娆娆，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嗯。”虞娆闷闷的应声，挂了电话。
虞远舟坐在沙发上，摘下了金丝边眼镜放在桌上，用力的捏了捏鼻梁，昳丽的眉眼间被疲惫浸泡得有些失去了神采。
手机不停的震动着，电子邮箱几乎快要被塞爆，虞远舟看着来意母亲的那十几个未接来电，关了手机，将它扔在了沙发上，起身进了厨房。
半晌，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虞远舟的手一抖，锋利的刀划过指尖，血沿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滴落在地上，惨淡而艳丽。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水龙头冲了冲伤口，扯了张纸包住，将手指蜷缩在了掌心，勉强的挑起唇角，走进了卧室。
门又一次被关上，很快就只有男人温和的声音隐约响起:“没事，我在。”
纯白的窗纱被风吹动，错落的光影落在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身上，平静而安宁。
开车回到那很快就要不复存在的小家，虞娆坐在车里补了补妆，和他见的最后一面，她还是希望能光艳些，最好能漂亮到让他记一辈子。
走进路旁的花店，虞娆要了一束黄玫瑰。
“小囡囡，你这花是买给谁啊，你家周妄吗？”店主阿姨操着那有些生硬的吴侬软语八卦的问道。
虞娆轻点了点头:“麻烦您帮我包得好看一些。”
阿姨皱了皱眉:“做啥子要买花哄他啊，他那个狗脾气，不能惯的！”
“也就这一次。”虞娆苦涩笑笑，微微垂眸压住了泪意。
这是最后一次哄他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见她神情不对，阿姨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挑选了开得最好的花包装了起来，虞娆站在一边有些失神的看着，仿佛一只失去了神魂的精致娃娃。
“老板，来一束红玫瑰！”
有人风风火火的进门擦肩而过，男人身上淡淡的男性香水味飘进鼻端，虞娆忽然犯起了恶心，她侧过身来捂住唇，快步出了门。
一阵一阵的反胃，虞娆扶在墙角干呕了几声，却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又一次湿了眼睫。
她抬手轻轻捂在了小腹上。
宝宝，求你，别这样。
她好像比周妄的母亲更加可恶，至少她给了周妄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给过他一段短暂的陪伴，而自己……
取了花抬步上楼，虞娆的腿都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得根本抬不起来。
她送他黄玫瑰，和他说对不起，可到底多少句才能弥补那些即将到来的伤害呢？
虞娆心不在焉的上了楼，抬首却撞进了男人深情温柔的眼眸。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给你发的消息也不回，就是为了给我买花做惊喜吗？”周妄说着接过了虞娆怀里的花，弯身给她拿了拖鞋。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虞娆颤着睫毛问道。
周妄微微一笑:“你猜呢？”
“总不会一直在等我吧！”虞娆努力扯出了一抹笑，避开了他的目光。
周妄不置可否:“我认得你的脚步声。”
“周妄，陪我去躺一会儿吧，我好累。”
女孩的声音细而软，那样脆弱，又那样惹人爱怜。
周妄宠溺一笑，上前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那就在安心我怀里睡，我陪着你。”
虞娆枕在他的心口，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分明改变不了结局，可她却还是不甘心放手。
男人的怀抱滚烫而温柔，他毫无保留的向她铺展着爱意，而她却连多一句的话都不敢同他说。
如果没有那些意料之外的事，这一刻他们大概也会这样相拥。
她可以勇敢的告诉他，九个月之后他们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宝宝，他没做好准备也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一起学着去爱属于他们的小宝贝。
她也可以神气的把户口本塞进他怀里，骄傲的同他说，以后做了我的人，就要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爱我。
可现在这场美丽的幻梦破灭了，她曾经想过的那些话也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她最后能做的……只是让他摸一摸他们的孩子。
它存在过，被爱过。
它存在过，努力的为爸爸挽留过她。
虞娆阖眸，将被子微微掀开一角，拉着他的手放在了仍旧平坦的小腹上。
“什么时候来的？又疼了吗？”周妄微微皱眉，将被角掩得更严了些:“给你煲了乌鸡汤，我先给你端一碗，好不好？”
虞娆埋首在他怀里，轻轻摇头，濡湿的睫毛将他浅蓝色的T恤染上了一点深迹:“就这样抱着我就好。”
他的掌心温烫，覆在肌肤上，那暖意似乎可以渗透进每一寸的骨血，只是她仍旧觉得不够。
抽出衣摆，解开运动裤那松松系起的带子，褪去所有阻隔，她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温润细腻的肌肤上。
男人指尖的硬茧落在细嫩的肌肤上，有些痒，还灼热得烫人，可却好像更加的让人安心。
“娆娆，你又招我。”周妄无奈低笑，轻轻的给她揉着肚子，眼中无限温情。
虞娆抱紧了他的腰身，认认真真的数着他的心跳，那是他为她奏响的旋律，用爱与欲演奏的交响乐，会不会有一天也为别人响起？
“周妄，要是有一天我们有了小宝宝，你会很爱它吗？”
虞娆也知自己这个问题实在突兀又没头没脑，可就好像她就是想在一切破碎之前，再给自己一瞬虚假的圆满。
周妄被她问得有些发愣，不自觉的微微蹙起来眉头，有些茫然:“娆娆，我不知道。”
回忆起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隐约的，周妄觉得有些不对，覆在她腰间的手微微僵硬，停住了动作:“娆娆，你是不是……”
“不是！”虞娆打断了他的猜测:“只是我哥的宝宝快要出生了，全家人都挺开心的，我就在想我们如果有了孩子，你会不会很高兴。”
“我会怕。”周妄揽着她的手臂默默收紧:“我不贪心，我就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娆娆，我……我不确定能不能分出感情来给孩子，我怕你辛苦生下的孩子会被我薄待了。”
老头子也是这样，爱那个女人爱到没有底线，爱到让她觉得廉价厌倦，可对自己这个儿子……他甚至吝啬一点点的温情。
悲剧结束在他这里就足够了。
“嗯。”虞娆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的释然，柔软的脸颊轻蹭着他的胸膛:“周妄，你再抱抱我吧！”
“今天怎么爱撒娇啊！”周妄自然的失笑应声，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蹭了蹭，满心缱绻。
“我爱你。”她轻声开口，似乎是怕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周妄，我爱你。”
半晌，那濡湿的冷意从胸口处一点点蔓延开，周妄目光也不由得沉了下来，温声开口道:“爱我就爱我，哭什么，回家受什么委屈了？”
闻言，虞娆哭得更凶，一滴滴的热泪浸透了男人单薄的衣衫，想要开口，嗓子却涩得说不出一声来。
“娆娆，到底怎么了？”周妄坐直了身子，扶着她的肩膀，迫着她看向自己。
“我要走了。”虞娆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肩膀被男人手上加重的力道握得发疼，她抽噎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样破碎:“周妄，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他钳制在肩膀上的手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虞娆不自觉的软哼了一声:“疼。”
闻言，周妄连忙松手，似乎是怕自己吓到她，连声音也柔了下来:“娆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分手？”
虞娆闭了闭眼，喉头微动:“周妄，是我错了，是我把一切想的太理想化了，我真的以为只要我勇敢一点，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但不行……”
她豆大的温热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人心里发疼。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虞娆哽咽着开口:“可是周妄，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了，我不能让我的父母老无所依，不能让我哥哥好好的家庭破碎，更不能……”
周妄低首，与她额头相抵，那绝望的爱意浸透骨髓，他的声音有些微不可闻，是温柔的质问，又或者只是迷茫的低喃:“娆娆，那我呢？”
虞娆圆润的指尖刺入掌心，哑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好像什么也给不了他了。
男人抬眼，狭长的眸子泛着赤红:“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
“对不起。”
又是极轻的一声，下一瞬，她的唇被含住，唇齿被凶狠的抵紧，再泄露不出一声那恼人的词句。
唇齿碰撞，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虞娆乖顺的闭眼，任那颗颗泪珠从眼尾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