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妄，我要回家一趟。”
步履轻快的走进厨房，虞娆含笑亲上了男人的脸颊:“我很快就回来，有惊喜哦！”
周妄轻轻盖上砂锅盖子，轻笑着看向她:“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虞娆摇头，咬唇眨了眨眼:“帮我买点葡萄吧，要又大又圆的那种。”
“还要好看的，对不对？”想起她的颜控程度，周妄不由得失笑，还好自己长得够好看，不然估计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虞娆歪了歪头莞尔一笑，打开鞋柜拿了一双平底鞋，抬头看着穿着围裙倚靠在柜子旁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忍不住上前轻啄在了他的唇上。
他们会很幸福，一定会！
厚重的防盗门发出闷响，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周妄轻轻抚了抚她吻过的唇，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
刚刚启动车子，虞娆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她轻轻皱起了眉头，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虞巍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有些模糊:“姐，你在哪里？能不能回来一趟？我看妈情绪不太对。”
“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回吗？”虞娆惊讶的反问道。
耳边是透过电话传来的隐约脚步声，半晌，虞巍才将声音放开了些:“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只说有一批货出了问题，是徐家和人做了扣，现在如果不付尾款，不仅拿不到东西，还要付违约金。”
听着虞巍的话，虞娆的心骤然绷紧:“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爸妈和大哥经手的合同一向都很严谨啊。”
“好像是什么工艺问题，加工芯片的工艺标准改了，两边没说清楚，爸好像为了这一批芯片，顶着董事会的压力压了不少钱上去，现在可能要血本无归，我刚刚偷听了一下他们打电话，他们想让大哥离婚，娶徐媛媛，把这批芯片转给徐家。”
虞娆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这就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吗？
虞娆轻叹了一声:“我马上回去，你打电话给大哥，告诉他一声，让他能有个准备。”
“打了，但是刚刚大嫂在，没敢说。”虞巍的声音越来越小:“姐，爸妈现在这样，我怕大哥……要扛不住了。”
挂断电话，虞娆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这些虞巍都知道的事，大哥竟然一点也没有和她说。
她问起公司的资金周转，他就只说等银行贷款到位就好，她再问，便是已经解决了，甚至还要再反客为主轻笑着的问上几句她与周妄的事。
大哥的语气分明是那样的轻松，轻松得让她以为他的生活已经幸福的步入了正轨。
虞娆拿起手机想要发给虞远舟，可刚刚拨通电话，便又立刻挂断，望着那暗下来的屏幕，她轻舔了舔干涩的唇。
这一次，换她来放他自由。
回到家里，空荡荡的客厅里气氛几乎凝固，保姆阿姨们静若寒蝉，见她回来，也只是低低的喊了一声“大小姐。”
虞巍缩在沙发角落，坐的板正乖巧，看到虞娆进门，目光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姐。”
“呦，怎么回来了？知道离开了家里日子不好过了？”虞母瞟了一眼虞娆，冷嘲热讽道。
虞娆没反驳，在离他们最远的沙发上坐下，拿了一个抱枕抱在了怀里:“这一次亏空了多少？”
“你问差多少有什么用？是打算用你那点自己都养不活的稿费来补，还是找你那些小姐妹借？”
虞母目光微动，眼底起了一抹暗光:“你要是真的想帮家里，不如就嫁给陈伯钊，你也别说我利欲熏心，他对你的心人人皆知，你也不算委屈，陈家虽然比秦家还是差些，但这几年互联网弄得好，他手里有钱，情分在那里，这种时候总不至于像秦家那样落井下石。”
“妈，他答应给你多少？”虞娆淡淡开口，秾艳的眉眼间满是疲惫和无奈。
虞母没有说话，倒是虞父开了口:“娆娆，今时不比往日，万一咱们家真的败了，也总要留一条后路，你就算不为我们考虑，也总要想想你哥哥和你弟弟。”
“所以呢？”虞娆失望的轻笑:“所有的问题都是我们嫁娶就能解决吗？那要是等我们三个都结了婚再出问题，是我们离婚还是你们打算再多生几个？”
“虞娆！”虞母骤然起身，带倒了桌上精致的咖啡杯，杯子坠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碎成了再拼不起的几块。
虞父握住她颤抖的手，轻拍了拍，转头看向虞娆，语气温和:“娆娆，我们生养你一场，给了你最好的教育，给你最优渥的生活条件，这个家给你的是别人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难道你就不愿意为这个家付出些什么吗？”
是啊，她得到了，她就该为这个家付出。
虞娆有些不懂，为什么他们这些血脉相连的亲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用金钱清算，而从来都不是爱和陪伴。
“你们不是已经打算让大哥离婚去娶徐媛媛了吗？”虞娆沉声反问道:“既然有了徐家，你们真的还需要我去联姻吗？”
虞母被噎住，面色有些不自然:“他不肯。”
“所以，其实原本也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对吗？”虞娆微微一笑，起身出了门。
“姐！”虞巍手足无措看这些剑拔弩张的三人，站起身来想要挽留虞娆，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坐在车里，虞娆拨通了陈伯钊的电话:“你和我妈聊过了是吗？她要多少资金周转。”
电话另一端男人愣了愣，随即有些紧张的开口:“虞娆，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想要用钱来买卖你的婚姻，我只是想帮帮你，真的只是想帮帮你。”
“多少？”虞娆提高了音调又问了一遍，柔软的声音里隐约带了些哭腔。
“十五亿。”男人的声音淡了下来，似乎这些钱微不足道。
听着这个可怕的数字，虞娆深吸了一口气，打消了自己能够想办法填补上的奢望。
她攥紧了衣角:“陈伯钊，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感激你的心意，但是我不喜欢你，你应该知道的，这笔买卖你很亏。”
男人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我喜欢你，想帮你，这是我的事，只是要在这个时候投资这么多，我要给家里一个交代，而且我真的看好这一笔生意，你爸的投资眼光一向很准，你哥也灵光，说不定是我捡了大便宜。”
虞娆抿唇，却并不全然相信他的话，别人设的扣，怎么可能那样轻易的解开。
她闭目，疲惫的靠在了颈枕上追问道:“她开给你的条件呢？”
“我们结婚。”
徐伯钊温和的声音落在耳中，虞娆细密的羽睫轻颤:“什么时候？”
“我们领证，那边打款。”
挂断了电话，虞娆默默的抱紧了自己，她好像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哪怕她将暖风开得再大，将自己抱得再紧，都还是那样冷。
这一刻，她真想周妄能抱抱她，他的怀抱永远是滚烫的，温暖得让她已经忘记了如何在这满是风霜的世界里生活。
十五亿，对于虞氏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来说好像不算什么，可是这一块窟窿堵不上，断了资金链，很快就会拖出更多的问题，尤其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不会善罢甘休，使绊子也是一定的。
虞氏是家里几代人的心血，纵然话说得再狠，虞娆也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尤其……如今虞氏压在大哥身上。
他一向是个苦自己却不肯苦别人的，她甚至不敢想，如果真的非要逼迫他在责任和爱情里二选一，他要怎么办。
又是一道选择题。
她和大哥，是一般的处境，他们同样的有爱人有孩子，可总要有一个人要舍弃自己想要的生活去承担起责任。
她不知道大哥会怎么选，但她……选哥哥。
不论任何人，任何事和虞远舟摆在一起，她心里的天平永远无条件的倾斜向他。
他疼爱了她二十四年，他的好充斥在她生命的全部岁月里，她不论如何都做不到要求他再一次牺牲来成全自己。
一瞬间，虞娆觉得自己真的可悲又可恨。
明明刚刚还在想着义无反顾的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笃信他们的幸福，可下一秒也是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抛弃他。
她给了他天长地久的承诺，给了他爱和被爱的选择，她索取着他能够压榨出的所有爱意，却又亲手把一切都变成了个笑话。
周妄很好，他们的孩子如果能出生，应该也会是个聪明漂亮的小朋友，可她现在却通通都要割舍掉了。
从身上剜下一块肉，再从心上剜下一块肉，她的伤……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愈合了。
虞娆轻轻触碰着不久前与他想抵的唇，似乎余温犹存。
想着他，她不自觉的轻轻勾起唇角，可眼睛却不听话的濡湿了起来，晶莹的水色沾染在她细而长的睫毛上，随着她低垂的目光簌簌的落下。
虞娆低首，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将沾满了泪水的小脸埋进了冰冷湿润的手心。
他们，真的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