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博弈

    “首先我得纠正一点,我只是一个中介人,拥有能剥夺他人术式并转赠他人能力的并不是我,我只是负责帮你们双方牵线搭桥罢了。”

    孔时雨叹了口气,“其次,能力的提供者设定了能参与交易的最低门槛——即拿出一种能承受腐败侵蚀的材料、生物、咒物,什么都行,承受失败的后果你也看到了,并排在那儿躺着呢。”

    他用下巴点了点加茂宪明和川野凉的尸体。

    “这个条件我联系你们的时候就事先通知过了吧,但我看你一副两手空空的样子,”孔时雨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如果你是想空手套白狼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买卖不成仁义在,孔时雨是不会在乎对方让他白跑一趟这种事情的,当地下中介这么多年他什么人没见过,一一计较那得结多少仇,那就不是想开门做生意的态度了。

    但他现在可不是自由身,新老板可未必会有这份大度,乌丸集团是他在众多势力中斟酌后精心挑选的交易对象。

    现在咒术界和他们这几人的关系堪称剑拔弩张,光是这两天针对孔时雨就派了数波人马前来抓捕,实在不是一个找人谈交易的好时候。

    诅咒师集团又大多鱼龙混杂,而且文化水平普遍堪忧,孔时雨很怀疑即使透露了消息他们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咒物能拿来当做入场门票。

    因此他的目光转到了掌控普世权利的那些势力,确切地说是掌控医药生物科技行业的巨头乌丸集团上面。

    南韩出身的孔时雨对这种垄断电子、医疗、保险、金融、化工行业的大财阀能横行无忌只手遮天到何种地步那可谓是了解的相当透彻了。

    如果说有什么势力能从科技角度着手拿出让那位女士满意的腐败载体,乌丸集团可谓当仁不让。

    这个集团之下有着一支黑色组织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包括进行非法军·火交易、暗·杀损害集团利益的政客、有需要时通过策划恐怖袭击破坏政府公信力等等。

    在孔时雨这个已经混迹里世界十几年,经手数千次情报交易和中介服务的老油条眼中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他在乌丸集团的黑手套里选择琴酒进行接触也是进行了精挑细选的,对方在地下世界闻名遐迩,堪称冷酷无情不择手段,但至少看上去对他效命的组织极为忠诚。

    琴酒为那个组织效力十余年,做了太多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脏事,这样的一把利刃集团最大的boss不可能不亲自把他握在手里。

    因此将米莉森女士的能力透露给对方后,琴酒能不经他人之手直接将这份情报递交到最上层的可能性极大。

    虽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信息只要说出去就不再有永远能保密的可能,但猩红这个能力实在太容易使他们成为众矢之的,孔时雨还是想尽可能减缓情报扩散的速度。

    所以琴酒老弟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孔时雨心中暗叹道,透露情报我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如果你不讲武德,那我就只能顺着你这条线一路灭口上去了。

    这可是那位可怕的女士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搞砸了孔时雨可不敢赌自己还有没有命活。

    “呵,你想要的东西我带来了。”琴酒冷笑一声,“但我凭什么就这么直接交给你呢。”

    “所谓能提取术式赋予他人的能力到目前为止只是你的空口白话吧,孔时雨,你的证据呢。”

    “御三家特一级咒术师禅院扇的术式焦眉之赳,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术式。”孔时雨微微眯起眼观察着琴酒的双目,“将隐形眼镜做成咒具,真是了不起的技术,它让原本看不到咒力的你刚才将我的战斗过程看得很清楚吧。”

    “我要看的证据不是你这一个个例,赋予能力的过程是否有危险,能力被赋予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患,不弄清楚这些交易可不能达成啊。”琴酒的手指在枪柄上摩挲着。

    当然,那位先生最关心的还是对方能否在赋予他人的能力上留下后手。

    咒术这种东西根本不讲道理,随意接受他人的馈赠结果被一不小心变成傀儡也不无可能。

    他必须慎之又慎。

    嘁,不见兔子不撒鹰吗,孔时雨想到。

    事实上对方甫一露面张口问的第一个术式不是别的居然是天元的“永生”就出乎了孔时雨的预料。

    孔时雨很清楚,像琴酒这样的黑手套所在的组织里一定也是有拥有咒力的外围成员的,但这种人是一定混不到组织的高层,成为核心成员的。

    人类这种生物是很残酷的,对待那些和自己不同的存在能欣然接纳交付信任的才是极少数。

    大多数人对异类的反应都是排斥忌惮的,即使位置坐的再高也很难免俗。

    正如咒术师们隐隐不把普通人当作与自己同一层面的存在,普通人在了解咒术师后也会因为感到危险而下意识表现出戒备疏远。

    所以那些给组织做事的术师注定了得不到最高层的信任,也就进入不了组织的核心圈层,这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外在表现了。

    孔时雨猜想对方知道了米莉森女士的能力后,想要达成的交易或许会是给类似琴酒这样的忠犬赋予能力,这样就能直接剔除那些组织里的不稳定因素,掌握一些能相对信任的术师战力。

    结果没想到对方路子这么野,居然想亲自尝试继承术式,那对交易安全性的需求肯定就不能和给自己手下进行能力赋予是一个标准了。

    该死的,永生永生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一个把大量金钱投入生物医疗行业的人最想要的当然是这个。

    现在突然有一条可能带其一步登天的道路,即使可能性再微小,于对方而言也是值得一试的。

    “如果你无法拿出证据,不妨联系一下你背后的人怎么样,”琴酒阴狠地笑了,“还是说,你不敢呢?”

    “孔时雨,你真的还是一个自由的独立中介人,被赋予了能力之后你该不会已经是某人的狗了吧?”

    猜测正中红心,同时还使用了激将法。

    按理说孔时雨这边武力值高,奇货可居而且还能另寻交易对象,他在这场交易中本该是卖方市场,占尽上风才是。

    但这个激将孔时雨却不能不接,因为在这场交易中他才是真正身不由己的那个。

    琴酒和他的boss肯定是一条心的,他们都想方设法的要弄明白能力转移的机制,想看看有没有空子可以钻。

    但孔时雨和猩红可没有这种信赖关系。

    他命都握在别人手里,干什么都得小心估摸着点自己的行为在那位女士看来是否过界。同时又急于拿出些成果证明自己确有用处。

    对方不愧是搞钱权交易的行家里手,在试探观察中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图穷匕见老谋深算地将孔时雨架到了高处。

    他若不想就此下不来台,似乎就只有联系琴酒口中的“背后之人”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琴酒是想通过让他电话联系幕后主使来判断米莉森女士的性格,甚至是所在位置吧,孔时雨想。

    说不定在对方来时坐的车上就坐着一个电脑高手,已经骇入了自己的手机等待着他的动作了。

    真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孔时雨舔了舔唇,那位女士的联系方式又怎么可能如此寻常。

    “我明白了,既然你想和那位女士亲自交流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明明在交谈中被人逼到了这个地步,孔时雨的心情反倒是放松下来了,他活动了一下肩膀。

    “如你所愿,但琴酒先生,希望你能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

    那位女士…这个称呼,琴酒不由挑了挑眉,他双手抱臂冷眼旁观着孔时雨接下来的动作。

    地下中介人提起手边的行李箱走到稍远的角落里放下,又在废弃仓库中选择了一片相对相对空旷的地面,单膝跪在了地上。

    琴酒神色微变,他终于意识到挑衅所得到的结果恐怕会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かしこみ、かしこみ(保持敬畏,保持敬畏)…”孔时雨低声念道,这一般是古代阴阳师们进行降神仪式时会吟唱的咒文。

    猩红腐败又不是东瀛传统神明,因此他此刻念这句话没有意义,单纯是为了平复一下自己不安激荡的心情。

    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他也是第一次。

    “喂,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琴酒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孔时雨的背心。

    “…阵,让他继续。”突然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从隐藏在琴酒后颈处的骨传导耳机中响起。

    琴酒身体一顿,沉默地收起枪支不再多言。

    “愿死亡在荒谬的光茫中浮现,愿苦痛有限而隐秘,愿狂热并不纯洁,愿生活合乎理性,愿对生活的辩证合乎逻辑而不妖异,愿绝望细微而局限,愿永恒只是一个字眼,愿对虚无的体验是一场幻觉……”

    孔时雨开口低声诵读着,将那只栖息着艾奥尼亚蝶的手掌紧贴在地面上。

    猩红的粘稠液体从他掌间不断涌出,汩汩汇成一个直径约七米的小小湖泊。

    对方在念什么?现代诗?琴酒眉头紧皱,明明一副要施展什么降灵术的样子,用于召唤的咒文不应该更加古意一些吗?

    他的念诵声还在继续。

    “我将憋死太空的悲歌,砸烂宇宙的风琴,垂死的太阳亦无法在我冰冻的泪滴中寻到它的反光。”

    孔时雨仰头,湖泊中已然浮现了一个由猩红液体凝成的奇怪形状。

    一个陌生而宏大的声音响起,用与人类发声器官全然不同却又意外能够理解的语言接过了这首诗的最后一句。

    【但我从未哭过,因为我的泪水总会变成思想,我的思想像泪水般苦涩。】

    那怪形最终落成了一个血色的长有蝶群双翅的无貌女人。

    哇噻。

    猩红在心中赞叹不已,他真念了,念的还那么认真,那么神圣,还是在交易对象的面前单膝跪地这么念出来的,孔时雨,天生的神官苗子啊。

    祂看到不远处那个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银发男人脸上露出的震惊之色,不由歪了歪头。

    这家伙谁…咒术师?诅咒师?黑帽子,黑风衣,这一身打扮你当自己是在cos琴酒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