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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未眠

    游弥棠刚进前堂门口就被她后院的面首们簇拥着进了厅内,厅内烧着地龙十分暖和,众人都穿得光鲜亮丽又各有千秋,脸上都带着笑望向她,却也不敢靠得太近,唯有一绿衣和一蓝衣的男子分别护拥在她身侧左右,其余人都离她身旁半步左右,蓝衣扶着她坐在堂前首座,绿衫则端着茶放在一旁的桌上。

    游弥棠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众人身后那个隔着一段距离的人身上。

    “过来。”她唤了一声,声音并不大但很清晰,众人的目光便随着她清浅的声音一同看向角落,的人。

    他微微垂着眸,眉眼俊秀,鼻高,唇薄,微抿着,那张脸原本看起来温和无害,但他今夜穿着一身玄色,反而显出几分凌厉。他沉默了片刻,越过众人缓步走至游弥棠跟前。

    “你叫什么。”

    “施临。”

    “年纪。”

    “十九。”

    “哪里人。”

    “…衡川。”

    “衡川?”游弥棠跟着重复了一遍,语气却不太似询问,不等他回答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何来越陵?”

    “来…寻我妹妹。”施临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站在那道出这句话时倒是有几分落寞。

    “今夜本宫在风怡楼买下你,现在再问你一句,你可愿入我府内?”

    “若是不愿会怎样?”

    “回去,或者还钱。”游弥棠懒懒地说着,并不在意,“看在你救了本宫的份上,不必还了。”

    施临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没着急回答。

    “不过你若是肯留下,那本宫可以替你找妹妹。”游弥棠又补了一句,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十分动人。

    施临抬了头望向她,眼底的情绪翻涌,最终点点头。

    青衫端着茶递到施临跟前吩咐了几句,施临照着他的意思双手端起茶杯上前送到游弥棠面前单膝跪地,垂下头,恭顺地说道:“请殿下用茶。”

    游弥棠接过他手中的茶抿一口,放下,小指勾起施临耳后的一缕发编出一寸长的辫子,然后接过青衫递来的红绳,她纤细莹白的手指在红绳上来回勾穿,最后打了个盘长结,悠悠开口:“阿临,日后你便是我的人。”

    在长公主府成为面首要有三礼,一是敬茶礼,二是系结礼,三是剪发礼。

    敬茶是入府当日需为殿下敬茶以表心意。系结是由殿下编寸长的发辫,亲自打一络结表祝福,三日不可取。剪发是三日后殿下剪下那缕发放入荷包,寓意此身归于殿下。

    “这是府上的主事,岫息与无风,有事你找他们就行。”游弥棠拉着他起身开始认人,不过也只点了两位,那蓝衣与青衫的男子同时向他颔首。

    随后不知谁开了头,氛围变得越发热闹,游弥棠被蒙了眼站在中央,周围的人四处散开,施临也跟着走到了角落一遍。

    “三,二,一,不许动。”游弥棠语气轻佻,但她的声音清柔,更显出漫不经心的灵动,像一只慵懒的白狐。

    常清璆在府上一路穿行,只见目之所及之处皆是颜色多姿,虽已入冬,公主府依旧风光绮丽。

    堂前门半掩着,传来阵阵乐声。

    府上的小络说游弥棠大约是在这儿,常清璆站在廊边稍理衣着,正欲上前,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娇笑,声音的主人放肆说道:“都不准乱动,今儿本宫捉住了谁,谁夜里就来服侍本宫。”

    常清璆听此顿时明白了厅内大约是在玩些乐子,面色一顿,他本想后退,却见一曼妙身影摇晃而来。

    那人眼前蒙了带子,脚已落至门槛,他要出声提醒已来不及。

    常清璆只得上前两步,扶住了将要倒下的人儿,谁知扶住的瞬间她却伸手将他抱住。

    常清璆的手顿在半空中撑着,而她白嫩纤细的手臂伏在他的肩头,他察觉到颈处蹭来的温软细腻触感,离得太近令她呼吸的热气一同落在他的耳颈间,又热又痒,鼻尖还萦绕着一丝熟悉又隔了许久的馨香,若隐若现地藏在一股极淡的酒香中。

    常清璆低下头看着她。

    怀中的人儿扬着笑松了一只手臂摘下素娟眼罩,她仰起脑袋看向他,向上微卷长密的睫毛轻颤着,明亮清澈的黑瞳有一瞬间的放大。

    游弥棠一时觉着恍惚,眼前人神仪明秀,眉目疏朗,美如冠玉,着雪衣,玉簪束发,好似谪仙降临。

    人与影忽地微微晃动,两人的发丝在空中翩然纠缠,有阵穿堂风轻慢拂过,留下了一刻缱绻缠绵的细碎声响,轰隆着跃入某处又逐渐闷哑呜咽。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向下扫了一眼他颈间,松开了另一只手。

    她身后拥上来一群人,有眉眼细长媚儿勾人的,有棱角分明俊秀挺拔的,有温柔款款桃眼如春水的…十来个姿色各丽的男子围在她身旁,个个面露忧色地看着她。

    “殿下待客颇为热情,恕臣惶恐。”常清璆后退一步将游弥棠扶起身,与她隔开了一定距离,神情淡然,似笑而非。

    游弥棠顺着常清璆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直起身子理了理衣容,她身上淡紫色的衣裳衬得她清雅出尘,与之不合的是落了只扣的衣领露出更多她白净的细颈,颈上还挂着一根黑绳不知缀着何物隐入衣下,显得更加白皙动人。

    她勾了勾唇角看向他,说道 :“靖荣无意唐突,常大人莫怪。”

    “是在下的不是,扰了殿下的兴致。”

    游弥棠散了方才玩闹的人,只留下几人伺候,请常清璆入座。

    二人入席落座,游弥棠当即举了杯,言笑道:“方才是本宫无礼,这杯酒便是向常大人赔个不是。”

    “殿下言重。”常清璆淡淡地应着,饮下杯中的酒。

    游弥棠放下了酒杯,说道:“本宫刚得了个新面首,听闻与常大人十分相似,正巧常大人也在,想亲眼看看到底有多像,不知大人是否介意?”

    常清璆面色如常,淡声道:“殿下随意。”

    “阿临,来。”游弥棠招了施临来替了小络为他们斟酒,施临斟完酒就静静地立着,发如泼墨,一边系着红结,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薄唇微抿,候在游弥棠身侧的样子看起来温顺规矩极了。

    游弥棠来回打量着二人好几遍方才掩了唇笑起来,手中的花蝶金镂折扇微微发颤。

    “确实是有几分相似,倒也不如传闻那般夸张。”游弥棠,“常大人生得玉树临风,才识亦是出众,阿临远不及大人。”

    “殿下谬赞。”常清璆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殿下府上才是风光无限。”

    游弥棠低头轻笑,懒懒地摇着手中的金折扇,状似无意,又抬手起身便往外走去。

    她走到槛前却停下,门外的烛光撒落在她身上,勾出莹莹细润的轮廓。

    她回首望向常清璆,问道:“大人既喜欢府内风光,不如陪本宫踏雪赏冬。”

    “荣幸之至。”

    常清璆闻言起身,越过施临时目光也未曾落在他身上,神色自若地跟上游弥棠。

    常清璆来时大雪已停,雪地皑皑空寂,稀疏潦落的枝叶零散地遮着月光,斑驳的树影随风吱呀,落在微微漾起的湖面,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二人朦胧的身影。

    湖中忽地跃起一尾锦鲤,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闪着细光的弧线,将将要跃上湖边,又倏而落入水中,圈起一层层涟漪模糊了倒影。

    倒影里有颗枯木,枯木覆雪,长着朱色小花和绿色的果儿。

    公主府栽的海棠花是贴梗海棠,花期原是在季春,却在季冬开了艳。

    游弥棠走上前去折下一枝海棠,她手中的花枝海棠开的正娇艳,与果子青红交替,上面还缀着细碎的白雪。

    她持着花枝回到常清璆面前,说道:“如今是冬至,海棠花却与果同枝开着,倒是奇色。今日靖荣与大人相谈甚欢,折此海棠赠予大人,望大人莫嫌。”

    “清冬海棠难得一见,能与公主言欢,皆是微臣之幸。”常清璆规规矩矩的双手接过。

    游弥棠轻笑一声,对上常清璆那双眼眸,他眼眸如清晨薄雾,带着湿意的柔和。

    *

    常清璆放了书,目光放在桌案上那抹红艳好一会儿,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又翻了书继续看。

    夜已深,房中的烛火仍亮着,烧掉了大半。

    常清璆手中的书快翻到底时,门外传来细微的声音。

    常清璆将书合上,温声道:“殿下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话音刚落,就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一身淡紫色,素面如玉,未着首饰,恰如屋外神秘而柔和的月光,随着门开而一同踏入他的书房。

    “大人好耳力,靖荣叨扰了。”游弥棠语气从容,笑意张扬,全然不似白日那般拘着礼。

    常清璆起身走到门口相迎,微微行了礼。

    “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游弥棠径自越过他,那双如画似的含情眼打量着周遭,最后落在他身上。

    他一身常衣,与白日的端正严谨不同,夜里他清冷疏离,规矩有礼,似是料到今夜有人来访,桌上备着热茶。

    “今儿个捉住了你,不得找你服侍本宫?”

    “殿下慎言。”

    “本宫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游弥棠走到常清璆跟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要挑起他的下巴,却被躲开。

    “殿下…”话间的不妥二字未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离得越发靠近的人止住了。

    游弥棠有些蛮横的捏着他的下巴,放低了音娇喝一声别动,叫人不得反抗,她凑近他的颈间,呼吸有些炽热,目光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游离。

    “不知三年前服侍殿下那一夜,可否抵了这次?”常清璆微微后撤,别开了目光不看她,面色淡然说道。

    “大人未免过于计较。”游弥棠语气轻佻,又拉近距离,二人目光交错。

    此刻夜色朦胧,四下漆黑,房中只留有案几上的烛火幽幽亮着,陈设繁杂富丽,看似华美大气,细看又别有洞天,雕刻精美巧夺天工。

    游弥棠凑近常清璆的耳边低语几句,她说完直直地望着眼前颜色如玉的脸庞,笑意盈盈。

    “微臣尽力而为。”常清璆颔首应下,他轻淡平静的声音如晨间涓涓而流的溪涧,清冽而温柔。

    “本宫自然相信大人的能力,不过…”

    “大人若是叛了本宫…”

    她在他面前卸下伪装,锋芒毕露,与往日那风流潇洒的做派丝毫不同,今夜的她像一朵盛开在悬崖峭壁上瑰丽又危险的花,任何想要采拮这朵花的人都要冒着坠崖的危险一步步靠近。

    昏暗的房内点点烛光泛在他们脸上,衬得面庞柔和模糊,远远望去好似情人相视。可近了看,眼底藏着疏离与审视。

    她指尖覆上他脖颈处细微不可见的疤痕,轻轻摩挲。

    “臣对殿下,忠心不二。”

    天好似亮了起来,窗外透着白,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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