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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中鱼(二)

    店内空荡荡的,没有一条鱼儿,只有那个少年老板。

    青鱼却觉得魂归又开始温热起来,她打量着他,“你在等我?你早就算透我会来找你,是不是。”

    那少年也站起身来,虽说是冬日,可他衣着单薄,一身青色长衫,眸似繁星,细看胸前挂了个琥珀色吊坠尤为独特,手中的扇子却不停。

    他盯着青鱼,似乎是在迟疑,但慢慢停下手中的扇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希望你帮我召魂,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青鱼听到此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眼睛里多了一丝敌意,想不到觊觎魂归的人,已经无处不在了,充其量它不过是块玉石,可以召魂但不能死而复生,但天下多少人想据为己有。

    “不过我很是好奇,你怎么知道?”

    那少年老板突然将手往一旁的竹篮转了一转,那水随着他的手转动,顷刻间两只鱼儿像变戏法一样变了出来。

    “你听我讲个故事吧。”

    他望着那两条鱼儿,缓缓开口:“三十年前,我生于碧水,那里一年四季如春,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地,我是碧水池下的一条游鱼儿,生在钟灵寺偏院的水缸中,每日听着钟鱼敲击,诵经之声,时不时有经过的小和尚香客过来打趣,但更多的还是寂静,直至有一日,有一个小姑娘探出脑袋,她的脸照映在水面上,我受了惊,水面掀起阵阵涟漪,啪的一声她的玉坠不慎掉落,缸体很重很深,她一个人捞不上来,正想着伸手探入水中试探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亭瞳,快回来呐,夫人找不见你又该生气了,莫要顽皮,快回来!”听声音是个少女的声音,应该是跟从她的婢子。

    水面映出那个小姑娘,她歪了歪头,似乎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得叹了口气回头喊道:“来了玉颜,这就来!”

    说完又对着池子看了片刻,那时我躲在水草下面,但还是被他瞧见了,亭瞳兴奋地大喊:“哇好漂亮的鱼儿。”

    身后又传来催促声,她只得恋恋不舍地作罢,对着水缸中我招手,“下次再来看你啊小鱼儿,你要替我保管好我的吊坠啊。”

    这是他第一个见她,亭瞳,鱼儿记住了她的名字,替她保管起来那条琥珀色吊坠。

    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他每天都在等待。

    春日里远处飘来的落花飘至到水面,夏日一只调皮的飞蝉贪玩落水,挣扎几下掉落在地,转眼到了秋日,金黄色的银杏叶成了最鲜亮的颜色,一场大雪纷纷而落,水面也结了冰层,冰层下仿若另一个世界。

    春去冬来,他没能等来亭瞳。

    不知过了几个春秋,靠着那块琥珀的灵力,他觉得自己变得与从前不同了些。

    在一个秋日,钟鱼敲击,鱼儿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玉颜,你去寺内等我,没来这禅房后院,想来瞧瞧。”

    名唤玉颜的女子也应声道许久:“是小姐,那你可别走远了,玉颜在寺内等你。”

    亭瞳浅浅一笑,“知道了。”

    原本顽皮的小姑娘也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头上簪了两个碧玉发钗,显得可爱灵动,银杏树落了许多叶子,连水面上都浮了不少。

    就那一瞬,亭瞳透过那些叶子的缝隙看到了那条小鱼儿,慢慢地游上来,她瞪大了眼睛,拨开那些银杏叶,似乎在惊叹。

    “鱼儿,是你吗?”

    这么多年了,亭瞳以为那条小鱼儿早就不在了,她惊喜地望着这条鱼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鱼儿,我掉落的吊坠,还在吗?”说完她又自言自语起来,讲了许多许多话,似乎把这条小鱼当成了倾诉对象。

    她讲她不喜欢族里的族规,不喜欢身边的嬷嬷,因为动不动就教训他,她说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因为一些天定的使命,便要一辈子被困在笼中。

    不知道说了多久,天色将晚,玉颜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小姐!你又忘了时间!再不回去嬷嬷该训了。”

    亭瞳听到这声如惊醒般站了起来,看向身后,“来了。”

    转而对着池中的鱼儿,悄声说:“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等到冬日我再来看你鱼儿。”

    她皱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虽然你只是一条鱼儿,但是鱼儿也可以有名字的嘛。”

    “小姐!”玉颜在身后又催促起来。

    “池鱼,就叫池鱼好了。”

    -

    隐约响钟鱼,四面灯火起,鱼儿有了名字,为池鱼,鸟儿向往更广阔的天空,而池鱼,也不再拘于一方池塘。

    在这一日,池鱼化为了人形。

    那一年的雪下得尤为大,寺庙屋檐也被厚厚的雪覆盖,池鱼来历不明,是寺里的主持破例收留了他,每日他便在这禅房后院清扫,日复一日。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再碰到那个姑娘,亭瞳。

    冬日她没有赴约,池鱼想应当是被什么要紧事给耽搁了,再见她时,夏日悠悠,她整个人多了一丝沉静,少了一分活跃,打扮上也由灵动转为了端庄。

    她这次是一个人,执了一柄团扇,树影的斑驳光晕洒在她的脸上,脸颊因为天热有些红晕,亭瞳盯着水面,似乎在找什么,稍后叹了口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在。

    她眼眸一转,抬头见一名少年模样的人站在禅房处的青石台阶下,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朝这边看过来,可这一看,便将亭瞳愣在了原地。

    这少年素衣打扮,虽为男子却生得极美,他就那么笔直站在那,仿佛手里的扫帚都成了他的陪衬。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亭瞳点头示意,看他的穿衣上应当不是和尚,或许只是住持收留的可怜人。

    “公子是寺庙之人吗,从前倒是不曾见过。”说完亭瞳向前走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了几分。

    池鱼怔怔看她,“我是在等你的。”

    亭瞳不明他的意思,听得此话只觉得此人奇怪。

    “等我?我与公子不曾相识,为何等我?”

    亭瞳一下子看到了他脖颈处戴着的琥珀色吊坠,一下子激起了她从前幼时的记忆,可如此荒谬之事,她只当自己在做梦。

    见他一直不回答,她开口:“公子叫什么名字?”

    “池鱼。”这次他答得极快,生怕眼前的亭瞳突然又被叫走消失不见,他已经等了太久。

    池鱼,这个名字猛然让亭瞳想起去年秋日她来寺里,为一条鱼儿起了个名字,而那条鱼的名字,也叫池鱼,她不信这么赶巧的事,何况,她的吊坠,正戴在他的身上,除了那条鱼儿,没有人知晓那个琥珀色吊坠。

    她眼眸一颤,神色微怔道:“真的是你?”

    随即又喃喃道:“可是你是鱼儿啊,虽说,之前父亲有说过石坠的灵力非凡可助精怪成人,可事在眼前,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说完她又盯着池鱼看了好一会儿,还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才松了口气。

    池鱼有些不知所措,以为她是讨要那块琥珀吊坠,忙摘下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亭瞳却突然笑了起来,这小鱼儿呆呆傻傻的,还怪可爱的。

    她推了回去,耸了耸肩道:“你留着吧,再说丢的时候我都已经挨了顿打,再要回来岂不是白白挨了那顿打?而且这灵石对我们人来说只是块石头,对你们来说才可以增强灵力,你戴着吧。”

    池鱼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她要他戴着,那他便戴着就是。

    “小姐!”只听这个声音,便知道是玉颜,还未转头她就叹了口气,不情愿的回答:“知道了!”

    亭瞳有些不舍得看着眼前的少年,无奈道:“天色晚了,我要回去了。”

    池鱼垂下眼眸,“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下次,下次吧,我许不了承诺池鱼,只能说下次。”

    池鱼乖乖地点点头。

    意外的是,虽说模样承诺,但自那以后,每年春夏秋冬,她都会各来一次,他们之间也渐渐熟络起来,池鱼也知道了关于亭瞳的一些事情。

    亭瞳不是世族小姐,而且来自碧水的弑月族,她是族长的女儿,在族内身份尊贵,受族人追捧,族人都示她为高洁的月亮,弑月族的祖训就是世世代代要守护一枚面具,那是由金子制成的一枚面具。

    可亭瞳不喜欢这个任务,她不明白为什么族人和父亲要守着一件死物到死,她反逆出逃,却被一次次的抓回来,那一次是父亲第一次对她大发雷霆,他抓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族墓之中,这也是亭瞳第一次进族墓,眼前的景象让她不寒而栗,那是满墓的尸骨堆积在一起,而尸骨最高处,悬挂着一枚金色的面具,在一众黑暗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父亲说那堆尸骨都是你的族人,他们是为了守护这枚面具而死的,父亲告诉亭瞳,你知道为何一枚小小的面具会掀起轩然大波吗,是因为面具是死的,面具里有一种蛊虫,它们生生不灭,虽说是蛊,可这蛊虫是一种奇药,它能令将死之人活过来,但蛊需给两人种下,虽一人生机重现可另一个人会血竭而亡,这哪是什么奇药,这是一命换一命,父亲叹了口气,本我不想让你掺进来,可近月以来皇室不知怎么得了这个秘密,以后不会有安生日子,如果我不在,便就得你担起这族长重任了。

    “那要是,就把这蛊给他们呢,咱们就这样带着族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吗?”

    他知道亭瞳会这么问,叹息道:“我也曾与你这般想过,可是咱们弑月族世世代代与蛊为伴,虽说现在已经不用蛊,可骨子里这血,离了这面具之中的蛊母,全族的人都活不了,这是诅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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