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余清清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四方左右都有闲汉聚集,将不知真相的邻里裹挟其中。

    她悄悄抄起饼铲防身,但嘴上依然亲切地说道:“这位大哥,您要几个?要实在着急,要不和排在前面的几个邻居说说,把剩下这几个让给你?”

    前面的人立刻不愿意了。

    自家排了好久的队,好不容易排在这里,等着回去做晚饭呢,凭什么要让给他啊?

    排在前面的人一时之间看那出口的闲汉的眼神都变了,虽然闲汉不好惹,可前面排着的人多,似乎给了他们勇气,也不怕和闲汉呛声了:

    “大家都在排着呢,凭什么让给他?”

    “对啊!”

    “凭什么让给他!”

    “是啊!”

    人或许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若是和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便立刻斤斤计较起来。

    余清清见有人帮他们说话,心上稍微松了口气,又向余母飞了个眼神。

    余母立时会意,往后堂去了。

    “老子不□□们的队!”大汉恶狠狠地对前排的人道,“但是余家饼铺,今天必须卖饼给我。”

    余清清知道今天是难以善了,但嘴上海市和善地问道:“你们要几个饼子?”

    “一百个!”

    一百个?

    余家的锅炉一炉才出来十二个。

    余清清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冷冷道:“你们是存心要找茬了?”

    大汉癞皮狗似的嬉皮笑脸地:“余家娘子,哥哥我来照顾你的生意,怎么算找茬呢?”说完还挑衅地吹了口哨。

    其他闲汉见余清清相貌清丽,此时冷冷地威胁他们,更是让人觉得她劲劲儿的,歪心思不由得就动了起来。

    争先恐后地吹起口哨。

    原本还敢呛声的人此刻都不出声了,这……本也不关他们的事。

    “酉时已过,我家今天不做生意了。”余清清脸上根本没有出现闲汉们预想的羞赧,反而视闲汉们为无物,埋着头就要去收摊。

    闲汉们当然不肯,立时就渐渐围成一个圈,伸手去拦,嘴里也叫嚣道:“余妹妹别走啊,你倒是给哥哥说说满街的铺子,怎么就你家金贵,早早地就要关门?”

    为首的那个还顺着饼铛想趁机摸余清清一把。

    余清清恨极,将家中饼铛用力往前一甩,顺势砸在一个闲汉肩膀,手上凶狠,她眼睛却红了,大颗大颗的泪水却蓄在眼眶里,像她一样地倔强。

    她声音清亮有力,道:“我家铺子又不是第一天酉时关门,从没见街坊四邻有什么不满。不过就是知道我家父亲现在下落不明,家里只有我和母亲勉强算是劳动力,铺子忙不过来,体谅我们罢了!而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围在我家,一来就在找茬,根本不是诚心买饼,该不会是想入室抢东西吧?”

    余清清本就生的好,现在又故作倔强却眼睛红红,十分惹人爱怜。

    周围人见她这个模样,心下已经怜惜几分。虽然之前也是知道她家不容易,但是这些日子眼见余记饼铺的生意变得那么好,有些人不免有些牙酸。

    现在看她泫泫若泣,又听她说起家中的不易,心下也难受。

    是啊!

    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寡妇,一天能做多久的活呢?

    后来又听大汉是想抢东西,周遭百姓都义愤填膺起来,胆子大的、靠的近的忍不住指责大汉道:“你们该不会真是想抢余家的东西吧??”

    本朝抢劫可是重罪!

    这些闲汉平常虽然常常干些偷鸡摸狗的泼皮事,却是万万不敢和“抢”字扯上什么关系的。

    “说什么呢?老子就是纯纯看不得余家人这么懒!”

    这话说出来,周围人纷纷“噗嗤”地笑了出来:

    “就你们,还笑别人懒呢?”

    “就是!”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多懒,还说别人?”

    ……

    闲汉们恼羞成怒,其中一人反驳道:“不只我们,早就有人看不惯余家这么懒了,我们这才……”

    “老三!”

    为首的那个大汉出声制止,却被余清清抓住了机会:“有人?这么说你们承认是有人指使……”

    “清娘!”说巧不巧,族长儿子余立正好在此时赶到。

    族长是余清清父亲的大伯爷,他的儿子与余清清的父亲是堂兄弟。

    既然族里来人,余清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向族长儿子虚虚地福了一下:“大堂伯。”

    余立是读过书的,只可惜,久试不第,好在后来家里走了点人情,将他塞进衙门里做了一个小小的文书。

    现在帮着他爹老了,他也帮着处理宗族事物。

    余立虚扶了余清清一把,转过头便怒斥这帮闲汉:“你们是当我余家死了不成?竟敢欺负到我侄女头上!这余记也姓余,你们想想自己的斤两!”

    余氏在永宁城中也算大族,他家生意做的多,平常永宁人吃的米、穿的布,或多或少都有余记的身影。

    那帮闲汉忙赔笑道:“余大人,不敢不敢。小的们原来不知道这是余大人家的产业,只是这饼铺每天开业的时间太短了,兄弟们总是吃不上,嘴上馋得慌。免不了火气就有点大。”

    “这……清娘,你看他们说的是不是也有点道理?你家这饼铺啊,也确实开的时间太短了些……”

    这一下也说进许多人心里……

    余记只卖两个时辰的饼,是在太不方便了。

    余清清冷眼看着,他们一边看似在批,另一边赔罪,可是一口一个“余氏产业”,仿佛她家饼铺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余清清掩下眼中的情绪,也不去管他们一来一去地搭的什么台子、唱的什么戏,直接对余立说道:“大堂伯,请您过来一下。”

    余立见余清清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心下有些不虞,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此番又是一个从天而降救余记于水火之中的角色,因此依旧像个慈爱的长辈,微笑着过去了。

    却不知人群中看热闹的陈大娘却在给身边的沈何年说:“你看那余家大伯,笑的那个样子,准是憋着什么坏呢!”

    陈大娘本也不是个碎嘴的人,只是旁边这个面具男子已经是第三次被陈大娘碰上了。

    用后世的话说,在陈大娘心里,这男子已经是余记的铁杆粉丝。又见他虽然戴着面具,但穿着不俗,器宇轩昂,说不定就能帮帮余家呢。

    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沈何年的目光落在余清清的脸上,她的眼睛还有些红红的,眼睛却清亮得很。

    虽然听不见她在和那余家大伯说什么,但沈何年笃定地说道:“她会处理好的。”

    果然,那边余立在听完余清清的话后,立刻叫跟来的余家人将闲汉赶走,笑眯眯地跟着余清清进了余家大门。

    一进去就向余母寒暄:“弟妹啊,你们受苦了。”

    余母扯了扯嘴角,强笑道:“大伯来了,快请坐。”

    余夏荷趁这个空挡低声急急地问余清清:“姐,你刚才哭了?”

    余清清悄悄露了一截袖子出来,里面是一截生姜。

    余夏荷这才放心下来。

    她刚在里面都急死了,偏偏余小虎哭着吵着不要她走,她只能干瞪眼。

    等娘和姐回来后,他又神奇地不哭了。

    来不及吐槽余小虎,余夏荷又问道:“秋姐呢?怎么族里来人了,她没跟着一起回来?”

    余清清看着余夏荷的眼睛,反问道:“是啊,为什么秋秋还没回来,族里就先来人了呢?”

    余夏荷是个聪明小孩,一下子就听懂了余清清未尽之意。

    她手中端给余立的茶杯一抖,被余清清轻轻巧巧地扶着:“你去后面照顾小虎吧。没叫你不要出来。”

    说完便端上茶杯,去正堂了。

    余夏荷看着姐姐的背影,暗自发誓,她一定要变得强大,再不让人欺负姐姐!

    再说余清清将茶摆给余立后,却也不急不缓地在堂下坐着。

    余立不说话,余清清也不说话,余母自然也不敢出声。

    两人品了半天茶,有人却越喝越急。

    刚才余清清对余立说,愿意和族里分享饼铺。

    余立便知,事情成了!

    余清清厨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找几个地皮流氓一吓,焉能不害怕?

    到时候还不是要请求宗族庇佑?

    事虽成,但余立有心要立立威,让余家这房知道宗族的威严!

    可他没想到,这余家两母女竟然也这么坐得住!

    眼看天色渐晚,余立忍不住开口道:“小虎呢?余记的事,你家小虎这个唯一的男丁应当在场才对。”

    饶是余母也觉得离谱,小虎才多大?哪里能知道这些事?

    余母借口道:“小虎睡了。”

    余立倒是没想到,一噎,但很快调整好心情悲痛道:“弟妹,按说余记有难,我这个做大伯的自然该帮一把手,可……这毕竟不是自家的产业,我帮得了一次,也帮不了第二次啊……”

    自家的产业。余立这几个字咬得极重,生怕别人听不懂他的意思。

    余清清装若天真地问:“大堂伯这是何意?难道我们不是余氏一族了吗?”

    “自然是。”余立讪讪道。

    “既然我们是余氏族人,每年清明也会去祭祖上香、每年春节也出钱修葺祠堂,为何大堂伯不能帮我们?”

    余立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余母瞅着,适时地出声:“清清,说什么呢!族里总不会不管我们的,是吧?大伯?”

    要不是看余清清年纪还小,余立都怀疑是这俩母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就是余立死乞白赖了。他的文人风骨不容许他那么做,但一想到家中小儿子说这余记饼铺每天只卖两小时的饼,一个卖五文钱,却还是有那么多人买。那一天得是多少银子啊!

    想到这里他又心狠起来,状似为难道:“弟妹,不是我们族里不帮你。而是你家一天只开两个时辰,街坊四邻的轻易买不到你家的饼,早有怨言。连族里人来买,有时也买不到。我实在是难做啊!”

    余清清心里暗叹:这古人的演戏功夫可比那些当红小生强多了。

    可她也有些懒得陪着了,单刀直入地道:“那若是我将做饼这项手艺交给族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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