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骤停般的,忽然脸上就一烫。不知道是不是呼吸不顺涨红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夜色很凉。
他们站在玄关外听着客厅里赵照毫不收敛的笑声。一起沉默不语。
大约半分钟,她装腔作势的假咳一声:“没什么,就觉得你说得对!男女有别,看来以后周期我也不能让他进我的房间了。”
周期。
他垂下眸子。又是他。
她往里走:“过来吧,不过你要等会,我要先喝完汤。”
赵照注意到两个人:“阿慕呀,你来了?”
简慕点头:“照姨。乔叔。”
乔启明冲他笑着点头。
夫妻两人对简云两母子一直都很关照,也很亲昵。
他们来历不明,家境窘迫,两夫妇却丝毫不嫌弃,更是供住供吃,还给简云提供工作。明面简云是乔家的佣人,实则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更不会拿冲她拿腔拿调。
这是他始终无法理解的一件事。
——
吃完当归煮蛋的第二天。早上她就觉得小腹更不舒服了。有些胀胀的的隐痛。
她反复检查了裤子,又确实是没有来。没办法,只能先垫着护垫,还特地换了条黑色的卫裤。
她可不想在人群里尴尬。
简慕破天荒的今天在楼下等她。她没像往常一蹦一跳,心里还有点担心月事会突然来。吃完早饭和赵照打了招呼才走。
学校里,下了早自习各班级就解散了。田径场的音乐开始巡回播放。一班的人到得很齐,班主任在一旁盯着。
趁着天气不热,女子八百米接力赛安排在了第二个项目。杜浩带着原来敲定的运动员名单去集合处领编号。
周心怡唉声叹气的跟在后面。
乔初冲她摆摆手。
周期不知道从哪奔过来,往她旁边一坐:“初初,八百米后是男子一千米,记得给我加油哦!”
她点头,递给他一张纸。“给你写了加油稿,去给魏巡吧!”
“天哪初初,这是惊喜吗?”
“……我给很多人都写了,这有什么惊喜不惊喜的?”
“那你给他们写的肯定没什么感情。”
“你哪来的自信?”她不太愿意惯着他,毫不留情的打断幻想。
两个人还在扯犊子,杜浩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惊疑的看着她,犹豫了两秒才试探着说道:“乔初,比赛名单出了问题,上面有你的名字。”
犹如晴天霹雳!
乔初抬头,怀疑自己幻听。
周期眉头一皱,语气不善:“什么叫做比赛名单出了问题?她又没报名怎么会有她的名字?”
杜浩也哑巴吃黄连:“这真不清楚。交名单之前我确定是没有她的名字的,但报上去的名单确实是有。”
苍天啊。
她嘴角僵硬的思考了一会:“那现在组委会那边怎么说?”
“说是,不能按照名单运动员参加比赛,那就算……我们班弃权。”
——
周心怡看着换上运动服的乔初,伤心绝望中以为自己幻觉。
“你是哪里的?” 她伸手捧着她的脸问。
乔初眼神麻木:“我是你心里的。”
“天哪?你怎么也来跑八百米了?”她不可思议。
“可能上苍看我们姐妹情深吧。”
真造孽。
乔初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装扮。白色鞋子是跑步鞋,裤子是宽松卫裤。这不就是为了跑步准备的吗?
一切都是注定呀。
出去和组委会吵了一架的周期回来还在问:“初初,你能跑吗?”
乔初:“这有什么不能跑的,不就是一条命吗?”
“……”。
“我去找校长,”
“哎你给我回来。”她拉住他一把给扯回来。“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
她摆弄了一下右下腹别针别起来的编号:“不就一个八百米吗?我中考还是满分来着呢?别担心了,别丧着脸!去观众席给我和周心怡加油去。”
周心怡依旧生无可恋的靠在一旁。
周期看她一眼:“行吧。那我赶紧去给你写个加油稿去,你们等着啊!”
——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后。她刚刚做好心理准备。
魏巡的声音响彻整个田径场。
“各位运动员们,女子八百米接力初赛即将开始,请各分组运动员和评委老师及时做好比赛准备。”
“各位运动员们,女子八百米接力初赛即将开始,请各分组运动员和评委老师及时做好比赛准备。”
周心怡牵着她的手都是汗。
“你说平时我偷偷懒就算了,今天要是跑不完,咱老班会不会骂死我。”
乔初拿着她的手往她身上擦了两下,“加油。”
“……”。
一班抽签第一组,和他们一起分到第一组的有七班。
周心怡小声说:“林溪。”
乔初当作没看见。她站在周心怡后面,是最后一棒。其实她跑八百米真的挺快的。只不过很久没认真跑了。
熊熊燃烧的斗志和好胜心,让她一时间也忘了小腹的胀痛。
观众席的周期飞速的拿着一沓加油稿冲向广播的主席台。
魏巡在一旁喝水,瞥见他:“周期同学,你怎么过来了?”
周期看了看前面念加油稿的女同学,嘴一撮,将手里的加油稿全部塞进他手里:“去,念加油稿。”
魏巡放了水杯,瞅着手里一堆纸:“你当写书呢?这么多?你写给谁呢?你居然还写加油稿……”
“你管。”周期面色不悦。
“乔初?咦,乔初同学不是没报名吗?”
魏巡抖了两下加油稿坐回座位。
“亲爱的同学们,接下来即将进行比赛是是女子八百米接力赛第一组。请运动员们就位。”
他仔细的在主席台下跑道起点找了找,看见第四跑道最后的站着的女孩眉心一皱。还真在呢。
——
七班观众席吵吵嚷嚷。徐平生掏了掏耳朵,往下看,冲往下走的简慕喊道:“简慕,林溪比赛了。你不看吗?”
他眼皮都没抬,只是步子悠悠的侧身躲开往上走的人。
“预备——”
“砰!”
枪声响起,各班级的观众席都躁动起来。
他站在下边冲一班的位置看过去,找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他找的人影。他靠着身后的墙,整个人置身在阴暗,耳边四处糟杂。
“周期那舔狗写了一堆加油稿……”许心如从上面走下来,把手里的空瓶往垃圾桶一扔。没扔准,滚了几下掉到了白色板鞋脚边。
她看见简慕心里咯噔一下。和她一起的女同学感叹:“这个人好帅!”
许心如甩开同学的手,看着他:“简慕你不看比赛吗?”
他眼神冷冽的看向她,整个人懒散着骨头,看了一会似想起什么,眼底有些玩味,双眉往上一挑:“怎么,又想多管闲事?你好像不怎么长记性呢?——许心如。”
许心如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她又忘了。这个少年真实的样子一点都不像现在这样人畜无害。他明明现在只是穿着宽大普通的校服,可她想到的却是那天晚上他咬着烟,冷眼看着那些纹大花臂戴金链条的人,灌她酒的样子。
他自然不关心她怎么想,弯腰捡起空瓶丢进垃圾桶,低声低嘲的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样场外走。
她听见他悠悠的说道:“别乱扔垃圾……”
“心如……”旁边的同学喊她。“他是谁呀?说话怎么听着怪凶的……”
许心如皱眉,“这就叫凶?那你没见过凶的。”
那天晚上她被灌了酒,酒没喝多少,魂倒是飞没了。现在想起来了,害怕的反而不是那些灌她酒的人。而是他。
“第一,别他妈跟我装熟,很烦!”
“第二,别他妈在学校来找我,看见你就想吐。”
“第三,你真当自己长得像天仙呢?说实话,我他妈真看不上你这样的,你脱光了在我面前我都不稀得看一眼。蠢货!”
……
田径场上广播的加油稿一条接着一条。
“接下来是由七班周期同学带来的加油祝愿。乔初同学,大地属于你,蓝天属于你,我属于你,在你一跃瞬间,同时跃进了我的眼眶。草儿欣赏你,白云欢迎你,身轻如燕,飞跃蓝天,奥林匹克精神在你身上体现。跳吧,跳出你自信,跳出你顶尖,跳进我……们的……心里。”
“哦~……”
跑道旁边给乔初加油周期猛的看向主席台。
“去你妈的,魏巡这个臭小子改我的稿子!”
周心怡骂:“周期你还能再肉麻点吗?居然还百度。”
乔初在这一声声呐喊起哄里还没回过神。尼玛,好丢人。
周期的原稿不会是跳进“我的心里”吧。
她笑呵呵看向眼神躲闪的周期:“是我小瞧你了。”
他摸着后脑勺傻笑两声。看她冷冷得瞪着自己又马上收了笑意。一把举起加油旗帜:“冲鸭一班,加油呀周心怡,加油呀初初……”
乔初:“……”。
简慕还没出田径场。波涛汹涌的起哄声差点盖过了广播声。可,乔初,这两个字却没有丝毫没有逃过他的听觉。
他脚步一顿依,回头转身,依旧站在阴暗下。视线放远,瞥向远远的起点。
周心怡身后站着她。她站在阳光下,早上还说不舒服,现在居然还在笑。
一旁的周期举着旗帜拼命的挥舞,用尽全力的呐喊着:“乔初加油!!!!一班加油……”
三班体育委员站在围栏外冲他骂:“周期你个叛徒,你是三班的,跑去给一班的加油,是猪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