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钟一跳过17点59分59秒的大关，钟佳婧准点按下关机键就冲下了楼，生怕让自己的新任雇主多等自己哪怕一刻。
冬日里衣服穿得厚实，运动稍微激烈一点儿就容易大喘气。
钟佳婧弓着腰站在纪南面前喘着粗气，“哈~哈~我们现在出发去你家取车吧。”
纪南默默递给她一杯热水，“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要不我真怕待会儿自己因为非法搭载而被警察叔叔给抓起来。”
“啥？”钟佳婧接过水吨吨吨灌了下去，顿时觉得发凉的身子暖和了起来。
他扯了扯她全黑羽绒服上的帽檐，语气非常平静，“你这个造型和动作，会让我想起咱们那原始生活的老祖先。”
“？”钟佳婧愤愤扯下头上的帽子，气急败坏道，“我是祖先，那你不得当我孙子？”
“奶奶？”纪南盯着她滴溜圆的眼睛，面不改色地喊了出口。
“......”
有时候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挺无助的。
见她气鼓鼓瞪着自己，纪南莫名有些想笑，这感觉仿佛是上个世纪的经历，实在有些久违。
他重新把她的帽子戴上，“好了，亲爱的奶奶，咱们现在出发吧。”
帽子有些大，钟佳婧的眼睛被遮了个七七八八，她这个角度看不见纪南的脸，但完全可以料到他现在是怎么一个笑模样。
她没理他，自己气呼呼拉开门就要往外走。
“车就在旁边的车位，别一口气走到家了。”纪南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定定看向她被遮掩的眼睛。
“要不是有事求你，我一定会打爆你的脑瓜子。”钟佳婧朝他挥了挥拳头。
纪南笑笑，“以你的作息来讲，很适合半夜过来谋杀熟睡中的我。”
钟佳婧冷哼一声，“我家黑鸭如果以后想当警犬呢？我是不会被你轻易诱导留下案底的。”
“你知道的，并不只是你们山东人才会追求编制的。”
纪南笑到连肩膀都在微颤，他弯起的眉眼带着周身的气息都柔和起来，钟佳婧看着莫名有些失神。
她摇摇脑袋抛去这些乱绪，随便抓起一个话题道：“话说，你上班就那么几步的路程还开车，会不会太奢靡了一点儿？”
看戏的小白走过来嘿嘿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人老板五点钟可就下班了，他这是特意跑回去为你开车过来的。”
“就说女人，感不感动？有没有被狠狠拿捏住啊？”
本来就心里有鬼的女人怎么可能心里没一点儿触动，她默了默，十分浮夸道：“好感动！好幸运！自己何德何能能摊上这么个好雇主！”
听起来怪假的，纪南冷冷出声，“好了，你们要演去大剧院演吧，我昨天路过的时候正好说在招两个演痴呆的。”
说完他警告似的看了小白一眼，待她老实以拉链封嘴，纪南才满意地跟着钟佳婧往车边走去。
钟佳婧看看副驾，又看看后排，然后小心翼翼问：“或许我可以坐后面吗？”
“你说呢？”纪南皮笑肉不笑。
“对不起，是我不知好歹了。”她主动替他拉开副驾车门，“纪老板您请入座，这个车让小的来开就好。”
纪南没跟她推辞，顺势就坐了进去。
到达目的地时，纪南主动提出就在车里等，钟佳婧想自己需要收拾一些贴身衣物确实不太方便一个男人在场，所以也就没纠结这个问题。
她离开没两分钟，纪南就看见她拎着一个印着漂亮花纹的纸袋子跑了下来。
车门被拉开时，成团的冷风挤走了车内的暖气，还钻进衣服的缝隙霸占着人体的温度，但纪南却没觉得冷。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从袋子里掏出来一个比巴掌还大很多的石榴给他。
“在你吃完这个之前，我一定会下来的。”她笑眼弯弯承诺着。
袋子里还装了擦手的湿纸巾，以及可以用来装籽的干净杯子。
纪南对这种水果其实并不热爱，因为吃起来麻烦还几乎尝不出什么滋味，但他依旧仔细扒开皮慢慢品尝起来。
是软籽石榴，如果不介意口感的话可以直接连籽吞下，当然纪南这样操作纯属是为了省事。
钟佳婧拉着行李箱下来时，他已经仰靠在座椅上玩起了手机。
她轻轻敲了敲他这侧的玻璃，笑眯眯问：“怎么样？我是不是非常守时？”
纪南下车帮她把行李放去后备箱，“应该吧。”
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回程时，纪南拉开副驾驶让她上了车，“为了咱们能早些吃上晚饭，咱们还是改日再坐老头乐吧。”
钟佳婧坐上座位还有些幽怨，“你诋毁我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咱们不妨可以换一个角度看问题，”纪南一手搭在车顶上，一手撑在车门上垂头看她，“比如我是在夸你开车稳当又安全呢？”
钟佳婧不置可否，“如果你的嘴不曾这么毒的话。”
关上车门，钟佳婧把头转向正前方才发现面前摆了一满杯已经剥好的石榴粒。
她眨巴眨巴眼睛，侧头看向身边刚钻进来的男人，“你不喜欢吃啊？”
“没有，还挺甜的。”他答。
思考很久，她又出声问：“那就是留给你家里的宝贝们吃的喽？”
“对了一半。”红灯过去，前方车辆依旧愣在原地，他抬手按响喇叭，“这是留给你的。”
至于家里的和宝贝哪一个是正确答案，钟佳婧没好意思追问，只是红着脸蛋像只小松鼠一样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
纪南没调侃，只是抽空把解锁了的手机放在她面前。
“看看今晚吃什么，你直接下单就行。”
钟佳婧挑了一路也没选出个所以然，“要不然就自己做吧？反正我把家里的菜也带过来了。”
纪南点点头，“可以。”
两人很快就到了家，三小只看到来人尾巴摇得像风车，吱呀呀地转。
纪南把行李箱拉在左边一扇门前，“你住这间，下午的时候我已经找人上门做过清洁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另一边的卫生间，“我的卧室带有独立的卫生间，所以外面这个几乎不用，但我下午拜托阿姨一起打扫过了，这些天你就先将就用这个吧。”
这待遇已经足够好了，钟佳婧自然笑眯眯的。
房间里只配备了简单的家具，但整体空间很足，很适合她用自己带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填充。
她把行李放进房间，就很自觉地走进了厨房。
纪南此刻正穿着围裙站在流理台前很专注地盯着一颗红彤彤的西红柿。
看到来人，他出声道：“我觉得你的大脑应该只能装下一件事，所以你还是收拾行李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钟佳婧白他一眼，“可你不是说自己只会做狗食吗？”
“狗吃了人的食物可能会死，我倒是没听说过人和狗抢食也会死的。”他一本正经道，“所以放心，你的生命肯定是能得到保障，毕竟我也不想自己平白无故添一件凶宅。”
这话跟在临死之人耳边说对方长命百岁的安慰语有什么不同？
钟佳婧还想要自己这条狗命，所以她显然很不放心，每隔五分钟就会匆匆忙忙跑出来监视一番。
在第三次跑出来时，纪南已经把锅里的西红柿鸡蛋面盛出来装盘了。
“亲爱的监察官大人，你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估计都比你收拾行李花的时间多吧？”纪南毫不留情吐槽，他挑着漂亮的眉尾睨她，“娘娘进食前需不需要奴才先给您试试毒？”
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称呼？吃人嘴软的钟佳婧完全不敢搭腔。
“不劳烦您了，小的来就成。”她狗腿子地接过他手里的碗端上了桌。
成品的卖相意外不错，据钟佳婧刚才视奸的情况来看，纪南是完全按照菜谱做出的成品，除了调料里令人抓狂的适量让人有些猜忌外，他连煮面的秒钟都严格把控着。
在他期待或是戏谑的眼神下，钟佳婧夹了一筷子的面喂进了嘴里，并不出挑，只是很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的味道。
“很好吃。”她夸他。
纪南听完眼都不眨，“哦，还以为你会夸我都能直接去外面摆摊了呢。”
啧，如果钟佳婧没记错的话，这个形容应该出现在上次任姜送到家的那碗妈妈牌猪蹄汤。
她犹豫半晌，诚实道：“我觉得适当给予孩子勇气是可以的，但太盲目给予的话就有点不太礼貌了。”
黑鸭蹲在纪南脚边小声叫着，纪南用小腿把它往外推了推，“去，你妈说这不好吃，你还赶着趟上来尝啥？”
“？？？”这完全是曲解！
钟佳婧连忙张嘴补充，“我是怕你真自信到出去摆摊，那你肯定会亏本的，我这是在为你的口袋着想啊！”
“或许我的口袋会感谢你，但很抱歉，它并不会说话。”纪南满脸不愉，“不过没关系，我的嘴会讲话，它说同性相斥，同是嘴巴，你的还是闭上的好。”
收拾完餐具后，纪南撸了会儿毛孩子们就准备窝进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他对着正准备去洗澡的钟佳婧道：“晚上睡觉把门锁好，不然朵朵会自己开门。”
显然他这句话没必要，因为钟佳婧才是招惹小狗的罪魁祸首。
凌晨一点，钟佳婧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手机。
她翻了两次身依旧睡不着，细想觉得是缺了个暖床工具，于是垫着脚偷偷溜到了客厅。
今天的毛孩子格外乖巧，压根没像纪南说的那样往房里钻。
钟佳婧蹲在地上打量着三只半梦半醒的小可爱，在对自己的力量进行准确权衡后，她最终选定了窝在朵朵尾巴边上的小猫冬冬。
她抬手把猫抱进怀里就缓慢往房间里挪。
“咔嚓~”
很细小的开关声从纪南的屋子里传来。
钟佳婧逃无可逃，只能视死如归地站在原地接受审判。
“你这是偷狗不成啄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