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城(二)

    叶蘅芜追到东苑,吃了个闭门羹。

    “阿苓,你莫生气,我也是无奈之举。”叶蘅芜细心安抚,小妹虽自幼娇纵了些,但脾气去得也快。

    “嘭”,什么东西砸到门上,叶蘅芜向后躲了一下。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叶茯苓将另一个枕头摔在门上,到底是没舍得砸叶老爷重金淘来的瓷器,只能用这些不容易坏的物件撒撒气。

    想来真是气急了,叶蘅芜只得先行离开:“那我走了,你冷静一下。”

    他垂头走出院子,正巧遇见进来的晏惊时。

    “小妹正在气头上,姑娘见谅,她平日里不会这样,今日确是我惹她生气了。”

    晏惊时:“我知道,等她心情好点了我去看看。”

    “那就有劳姑娘了。”

    待叶蘅芜走远了,晏惊时前去敲叶茯苓的门:“叶女侠,还气着呢?”

    叶茯苓闷声道:“我被困在这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晏惊时笑着:“哈哈可不敢,若我说能帮女侠出去呢?”

    屋内没有声音,半晌,叶茯苓打开门。

    “你怎么帮我出去?”

    晏惊时挑眉:“自是有办法,来不来吧?”

    叶茯苓低头思索,下定决心:“好,信你一回,别跟我玩什么花样啊。”

    晏惊时:“自是不会,这边来。”

    晏惊时带着她来到墙边,下巴向墙那边点了两下。

    “你不会想让我从这翻出去吧?”叶茯苓面色一黑,“我要有这本事早就出去了,还用你吗?”

    昨夜来时晏惊时便注意到,这叶家的墙修的极高,比她两个还有余,不知是否是防贼所需。

    “叶女侠站好哦。”

    晏惊时揽住叶茯苓的腰,脚尖点地,轻盈地飞上墙头,惊得叶茯苓抱紧了她。

    “你,你怎么上来的。”叶茯苓摸着心口,她着实是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晏惊时得意:“叶女侠没听过轻功吗,我的轻功可谓是出神入化。”

    她作为一个神仙,那不是想飞哪飞哪,区区一个墙头算得了什么。

    叶茯苓不服:“别以为只有你会,我也练过一点。”

    “好,”晏惊时脚尖一点,纵身一跃,四平八稳地站在地上,“那叶女侠自行下来吧。”

    大话都说出去了,做不到岂不是没面子。叶茯苓闭着眼,硬着头皮往下跳。

    本以为会屁股着地,摔得走路都疼,没成想被人接住了。

    二人平稳站定,晏惊时叹气:“不行就叫人,莫要逞能。”

    叶茯苓扭过头,面上泛红:“我,我又没让你接。”

    还挺傲娇。

    “行,是我自作多情,走吧叶女侠,我们去查案子啊。”

    叶茯苓同她并肩:“看你这么积极,应该不是凶手,你在我这的嫌疑降低了。”

    “哦,多谢了,那我们从哪查起呢?”

    “若我去衙门,他们定会告知我爹爹,到时候又要被抓回来了,衙门不可去。”叶茯苓垂眸思索,忽而惊喜道,“对了,方才我听那些衙役说了他家的位置,我们先去看看吧!”

    —

    清幽巷。

    此处位于城中富庶之地,高门大院,富丽堂皇。虽与叶家不能比,但住在这的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死者名为张裕良,是这城内裕云茶坊的掌柜。

    衙役们将巷子围得水泄不通,禁止任何闲杂人围观。

    晏惊时二人摸上张府屋顶,悄悄听着衙役们与张夫人的谈话。

    衙役:“张老爷平日里可得罪了什么人?”

    张夫人年纪轻轻容貌艳丽,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身旁还站着个四五岁的娃娃,拿着帕子给她擦泪:“老爷就是个开茶庄的,能得罪什么人?照我看就是有人贪图老爷的钱财!”

    “没有证据,这些尚未得知。张老爷最近可有异常的举动?”

    张夫人:“异常?并无异常,老爷平日吃完早点后都会去茶庄,太阳落山之前也定会回来,日日如此。”

    衙役:“那昨夜张老爷怎会出现在街上?”

    张夫人面色难看:“这,这我就不知了,昨夜我有些头晕,先行睡下了。”

    “那还真是巧,偏偏张老爷就在这日出事了。”

    “大人这是何意?”张夫人一把抢掉娃娃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莫非觉得老爷的死与我有关?”

    “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感慨一下。”

    张夫人站起身,下了逐客令:“我看大人似乎对我有些偏见,既然如此就不必浪费时间了,找到证据再来质问我吧。”

    二人将一切尽收眼底,叶茯苓问:“你说这个张夫人会不会是张老爷的续弦啊。”

    晏惊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不由得好奇:“续弦是什么?”

    “丧妻再娶为续弦,要不然这夫妻二人年岁相差的太大了吧。”叶茯苓一本正经地解释,“不过也不排除张老爷喜欢年轻美人的可能。”

    那张老爷两鬓已有白发,面上沟壑纵横,很难想象有这么年轻的夫人。

    晏惊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意思。那这世间年轻男子无数,张夫人喜欢张老爷什么呢?莫不是喜爱他的才学?”

    张夫人半躺在椅子上,细细品味着手中的茶,俨然是一幅放松的神情。

    叶茯苓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瞧她这样子应该也不是真心喜欢,哭得也很假,现下没人也就不装了。”

    哭得假吗?她怎么没看出来?看来把叶茯苓带来是正确的,她对人间的情感理解的还是太过表面了。

    晏惊时:“那我们查查这个张夫人?”

    叶茯苓:“我觉得先去张老爷的茶坊看看吧,平日里常去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

    主街,裕云茶坊。

    茶坊中人来人往,似是一点都不受老板死亡的影响。

    晏惊时抬步要进去,叶茯苓拦住她:“我经常在这城中走动,难免会有面熟的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们分开进去,若这里真有什么他们定然会背着我,你在后面仔细观察看看是否有异样。”

    晏惊时:“好,叶女侠周到。”

    叶茯苓走进茶坊,晏惊时找个地方待了会,一刻钟后进去,立刻有小厮上来引着她:“姑娘这边请。”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叶茯苓被安置在大堂窗边的屏风后。

    大堂里明明还有位置,小厮却引着她来到了二楼。

    两人很快来到二楼最深处,此处皆是雅间,门的位置只放了张卷帘,全部打开也才挡住一半的视线,里面的人若是坐下便一览无余。

    晏惊时问:“大堂不是还有位置?为何要到这二楼来?”

    小厮带她进入其中一间:“姑娘第一次来到我们茶庄,定然要以最好的招待。”

    晏惊时在位置上坐下:“你们的招待还挺用心。”

    小厮恭敬俯身,退到门外:“姑娘稍等,待会便有人上茶。”

    虽说是雅间,四周皆为竹制,隐约间还能看见隔壁的人影。身旁竹帘掀起,便能看见楼下情形。这个角度正巧看见屏风后的叶茯苓,二人对视一眼。

    沈诏问:“大人可觉得此处奇怪?”

    晏惊时环顾四周:“这里说是私密却只放着半个帘子,四周也影影绰绰半清不清。若说不私密费心弄成这样也没什么道理,难道为了让人品茶交友的?”

    侍女端着盘子进来,将茶具摆在桌上,放入茶叶,倒入热水再快速倒出。

    晏惊时看着她繁琐的步骤都有些懵了,她以为的喝茶就是倒入茶杯中品一口,没想到其中竟有如此讲究。

    忙活了半天,侍女终于双手拿着茶杯,递到她面前。

    茶叶清香,沁人心脾,与她以往喝过的都不同。

    晏惊时接过便要抿一口,被侍女出声阻止。

    “姑娘小心烫,莫要着急。”

    “好。”

    晏惊时轻抿了一小口,茶叶的清香存留在唇齿间,令人回味,她不禁又抿了一下。

    旁侧雅间传来掌声,那人起身走到帘子外,只能看见身上的紫色衣袍,上面用金线绣着花纹,足下一双精致的皮靴,看起来十分贵气。他开口:“姑娘既不会品茶,怎会来这茶坊呢?”

    晏惊时看了侍女一眼,示意她下去:“皆说这随安城的裕云茶坊有名,我初到此处,自然要过来瞧瞧。”

    “相识便是有缘,姑娘可否与在下共同品茶?”此人说话字正腔圆、声如洪钟,令人十分舒适。

    晏惊时:“好啊,公子请进。”

    男子掀开帘子走进,他身长九尺,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颇有些贵族气质。

    男子掀起衣袍坐在晏惊时对面:“多谢姑娘赏光。”

    楼下传来奏乐声,晏惊时透过帘子看去,大堂中间多了许多人,随乐声舞动。

    掀开帘子才发现,原来是穿着较为暴露的异邦舞女,不知手脚上缠着什么,随着她们的舞动作响。

    男子问:“姑娘可喜欢这些?”

    “喜欢啊,看着热闹的我都喜欢。”她瞥了男子一眼,那人目不斜视,只盯着手里的茶杯,“你不喜欢吗?”

    男子放下茶杯,粲然一笑,可谓是俊朗非凡:“美好的事物世人皆喜,只是心中有所念,便不适合再看这些了。”

    “哦。”晏惊时转头继续朝下面看去。

    男子面上的笑有些僵硬,他不动声色地抹了把脸,又笑着问:“姑娘不想问我所念之人是谁吗?”

    晏惊时轻微皱眉,不解道:“你我不过刚刚见面,我为何要问这些私事?”

    男子的拳头在桌下攥紧了,面上却轻笑着:“若我说我初见姑娘,便对你一见钟情了,姑娘该如何回应我呢?”

    “有病吧。”晏惊时翻了个白眼,怎么连这里的茶客都这么奇怪。

    舞毕,舞女们离场,竹帘屏风后皆是掌声。

    “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并非那般轻率之人,”说着,他举起茶杯,“在下便以茶代酒,聊表歉意,莫要坏了姑娘的好心情。”

    晏惊时轻“啧”了一声,没理他,见楼下叶茯苓站起身向外走去,她放下竹帘,算是接受地喝了杯茶。

    男子见她喝了茶,又高兴起来:“但我方才所说不是假的,我当真对姑娘一见钟情了。世人皆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既喜欢姑娘,自是要说出来的。若你我有缘,憋在心里岂不是少了一段佳话?”

    晏惊时听出来这是一句诗,但不懂是何意思,倒是他这满口的喜欢让她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她虽对人间情爱了解不多,可也知道“喜欢”这个词是非常复杂的,岂会如他这般儿戏。

    晏惊时起身:“抱歉,我听不懂你是何意,但我该离开了,公子在这慢慢品吧。”

    她走出包间,男子还在后面道:“姑娘,我姓金,想邀姑娘赏花,若你同意,后日到此处找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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