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

    大半个小时过去,飞机已经到了海市上空。

    许清硕还在睡。

    宴知欢知道他前几天参加了那个国际医疗研讨会,今天又在医院忙了一天,显然是倦得很了。

    男人阖着眼眸,呼吸平稳。五官在一片昏暗灯光里,显得愈发深邃。

    欣赏了会儿他俊朗的脸,又替他掩了掩空调毯。

    飞机刚起飞的时候,他问她,在怕什么。

    是的,她确实害怕。

    她的心,似乎一直没怎么安稳过。

    现在她知道了,爱情的确让人患得患失。

    叹息了一声。

    飞机降落已经晚上八点。

    夜色阑珊。

    打了车直接回小区,许清硕送她。

    下车时遇到了隔壁邻居。宴知欢印象并不深,但对方显然是认识她的,打了招呼,又打量起她身旁的男人。

    “哟欢欢,国外留学了一年,还带男朋友回来啦。”

    年过五十的中年妇女,似乎总是对年轻人的感情生活异常感兴趣。

    宴知欢迟疑了一下。

    这一承认,不用等她到家,卓雅芬就能知道她交男朋友了。

    她丝毫不怀疑中年妇女们之间的信息传播速度。

    含糊了几句打发走邻居,她才从许清硕手里接过行李箱,“你别多想啊,我这不是不承认你,我只是不想你太早面对我妈的问候。”

    仰着头,理直气壮。

    许清硕有点好笑,“这么替我着想。”

    “那可不是,”她指了指还在等着的出租车,“不早了,快去酒店吧。”

    他垂眸笑笑,“我就不去酒店了,十点的飞机回京市。”

    “回京市?”宴知欢愣了愣,“那你飞海市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她心下一动,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为了我?”

    许清硕便看着她笑。

    “也没必要专门飞这么一趟啊,”宴知欢皱了皱鼻子,“多累。”

    “不飞这趟,你也不会好好听我说话。”许清硕低了低眸,忽然郑重地问她:“愿意跟我赌一把吗?”

    “赌什么?”

    “赌我爱你,”他笑一笑,“一辈子。”

    宴知欢简直哭笑不得。

    这种事情,怎么赌。

    “跟我在一起。”他说,“爱也许会消失,会改变,但也可能,它始终会在。”

    “赌一把,你愿意吗?”

    他的语气诚挚又温柔。

    他说的话,也确实很有诱惑力。

    宴知欢不得不承认,她对于他,从来都是抵抗不住的,也似乎,总是懒得抵抗。

    也许,每次在他开口前,她的心便早已经偏向他了。

    她心下打了晃儿,回神,“好啊。”

    许清硕笑了笑,揽住她拥抱一下,吻她额头,“那我先走了。”

    “好。”

    他正转身,宴知欢有些贪恋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许清硕。”

    他回头,眸光深邃柔和。

    “我接了份工作,大概得忙活个把月。”她说。

    他挑了挑眉,很轻地笑一声,“那我安分一点,不打扰你。”

    宴知欢也笑,目送他乘上出租车,离开了。

    倒不是觉得他会打扰她。

    但,她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他拿捏得死死的吧。

    ******

    结果还是低估了中年阿姨们对于八卦的探询欲和敏感度。

    回家洗了澡,换了睡衣,从浴室出来。

    卓雅芬已经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听见动静,视线从她脸上游移到脚上的拖鞋,打量着。

    从她进门到现在,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宴知欢从浴室里扯了条毛巾,擦着头发,“妈,都几点了,还不回去睡,就让刘叔独守空房啊。”

    “别没大没小,”卓雅芬念叨,“怎么不用电吹风,毛巾要擦到什么时候去。”

    “声音大,别吵到邻居了。”

    想到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卓雅芬也不说什么了,却仍端坐在椅子上,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宴知欢无奈,“妈,你还想说什么。”

    “这一年多没见,你明天又要走了,我多看你一会儿还不行了啊。”

    “当然行。”宴知欢笑起来,搂住卓雅芬,“要不今晚我和妈妈睡一起,好不好?”

    “少来这一套,我问你,”卓雅芬迟疑一下,开口,“你就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讲的?”

    宴知欢思绪一晃,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个阿姨,再看卓雅芬的神色,大概也猜到了原委。

    “啊,对,有件事,”她心下暗叹一声,又不知怎么说,“就,那什么,哎就是……”

    “好了好了,”卓雅芬瞧她这支支吾吾的样子,问她:“交男朋友了?”

    宴知欢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也没不让你谈啊。”卓雅芬瞧她一眼,“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不太好吧,人家都是要结婚才见父母的。”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卓雅芬瞪她,“你脑子给我拎拎清楚。”

    “我知道的,”宴知欢放低了声音,想起那回跟许清硕父亲措手不及的见面,无奈地笑,“等有时间吧。”

    卓雅芬也听出来她话里的敷衍之意,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了。

    她知道自己对女儿终究是亏欠的。

    宴知欢读高中时,她忙着工作还债,心力全然不在她身上。她以为有季安一家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谁能想到后来会出那件事。

    她那时心里是责怪季安的,怪他没有好好照顾她的女儿,所以后来看见季安在她家楼下盘桓了几日,她却依旧狠着心待宴知欢离开了。

    这么些年,宴知欢乖巧懂事,从来也没提起过那个季安。她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当初不该带她离开,留在榕州,也许也没那么糟糕。毕竟季安,看起来也是真的挺喜欢宴知欢。

    那年宴北川跟她摊牌要离婚时,也是满脸诚挚,深情款款地在她面前,诉说着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意。

    当时有多深情,后来就有多残忍。

    她有时庆幸,离开宴北川,及时止损。

    可她现在也知道,那件事并不能全怪季安,甚至,她自己的错还更多一些。

    她总希望她的女儿找到一个能跟她互相扶持的人,也许才算彻底走出了那件事,走出了宴北川带给她的阴影。

    可这会儿真的这么冷不丁地突然出现这么个人,不亲眼看过,总也是放不下心来。

    那边宴知欢已经刷完牙,坐在书桌边上了,“妈,你今晚真要在我这儿睡啊?”

    “不了不了,就你那习惯我还不知道,看资料看到什么时候都不一定。”卓雅芬摆摆手,“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别忙太晚。”

    送卓雅芬出去,微信便收到了一条消息。

    置顶的黑色头像聊天框。

    【登机了】

    【早点休息,晚安】

    宴知欢眯了眯眼睛。

    聊天框里的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去年年初她发给他的那条。

    【还在海市吗】

    她记得消息发过去没多久,他就回电话过来,改了航班,从去机场的路上折回来,又把她哄到了酒店。

    老谋深算。

    她却也一直没取消他微信的置顶。

    宴知欢不禁笑起来,回了条消息给他。

    【我妈说要见见我男朋友】

    ******

    艳阳高照。

    京市近日来的天气好的出奇,连续半个月的晴天,让宴知欢恍然有种身在马德里的错觉。

    但一出小区门,这种错觉便瞬间被打破。

    没有马德里的悠闲自在,临近上班高峰期,这条路上并不很好打车。

    幸好她心里有数,提前了近半小时出门。

    踩着近六公分的黑色高跟鞋,在小区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拦到一辆空车。

    今儿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再同司机闲聊,手里的资料翻了又翻,在下车时又接到了仁华接待负责人的电话。

    这位负责人是仁华行政部院长办公室主任,姓马,听说以前也是个挺有经验的外科医生,可惜一次意外导致他无法再拿手术刀,索性调到了院长办公室工作。

    从海市回来的第二天,宴知欢就在陈嘉诺的陪同下,和这位挺着啤酒肚的马主任见了一面。

    听说她还没毕业,马主任竟也没说什么,乐呵呵又给她介绍了一遍仁华的相关情况。

    最后还是宴知欢主动提出是不是需要面试一下,他才临时抓了办公室的几个工作人员,给她进行了一场简约至极的考核。

    当然是没什么难度。

    自从佩德罗进医院那次,她花了不少时间在研究医疗行业相关专业词汇的翻译上。这几天又将HU和仁华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准备工作算是做的十分充足。

    这会儿马主任来电话,就是告诉她,去机场接HU考察团的大巴已经停在医院大门前的小广场上,让她到了直接上车等就可以。

    宴知欢看了眼时间,刚刚上午九点。

    离预计的考察团十一点在机场落地,还有两个小时。

    时间不早也不晚。

    大巴上已经坐了些人,大约就是仁华派去的接待人员。

    刚上车,顾飞冷不丁从后排座位上蹿了出来,见到她明显愣了愣。

    宴知欢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他张嘴了。

    “嫂子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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