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

    眼前到处都是红色。

    耳边的声音已经不太清楚了,城墙上不断涌上穿着赤色军服的西域士兵,皆被城上的守军们砍落下去。

    巨石在云梯上翻滚着落下,无数惨叫声不绝于耳,几乎让人分辨不出现实与虚幻。

    沉璧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将眼前的西域士兵砍倒,扔至城下。

    身边的殷实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手中长枪挥舞不停,就连余哲也拿着盾牌,用力砸向爬上城墙的士兵。

    恍惚间,沉璧看着面前硝烟漫天的空中,蓦然间,瞧见天空上飘落下几片雪花,洋洋洒洒地落在眼前。

    她以手中的刀支着地,微微喘息着,殷实发现沉璧的异常,侧头朝她喊道:“夫人,您怎么了?!”

    沉璧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手脚有些发虚,使不上力气。

    “我没事!”

    她用尽全力喊着,视线一转,看见城楼下破门的冲车,正一遍又一遍狠狠撞击着大门,城门已经摇摇欲坠。

    城要破了。

    他们已经守了三日了。

    还是没有援兵。

    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沉璧跑到城墙边,放眼朝下望去,城外已经满是赤色的西域士兵,几乎包围住整片城墙。

    “我们还剩多少人?”

    听见声音,殷实将一名西域士兵扔下城墙,看了看四周,朝沉璧喊道:“不到五百人了!”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沉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能让她清醒一些。

    只剩五百人了,比她预想的要快。

    西域的攻势明显十分猛烈,颇有几分速战速决的意思在,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看着下面摇摇欲坠的城门,余哲也从远处跑过来,用盾牌挡着城墙方向,对沉璧喊道:“夫人,我让人送你走吧!这城要破了!”

    说完,盾牌忽然被一名西域士兵扒住,余哲大声尖叫着,殷实听见立即过来帮忙,反手将人扔下城墙。

    “夫人,你们先走吧!此处不宜久留,我留下守城!”

    余哲立即抬起头:“你留下做什么!我才是叶城的县令!你身手好,赶紧带夫人走!别浪费时间了!”

    殷实紧绷着脸,转头吼道:“我若是走了,这城你能守住吗?!”

    “就算你在,这城也早晚要破……”

    话音未落,又一个西域士兵朝着殷实的背后袭来,正好被余哲看见,他刚要上千拉开殷实,士兵忽然惨叫一声,顿时倒在地上。

    沉璧攥紧手中大刀,直接割断了士兵的脖子,转头对二人道——

    “既然都不打算走,就一起留下守城!小心后面!”

    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余哲被吓了一跳,看见殷实收回手中长枪,抓起余哲扔到沉璧身边,殷实拿着长枪将二人护在身后。

    沉璧看着周围不断爬上的西域士兵,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城是迟早都会破了。

    脑中正思考着对策,忽然间,她看见远处的天空中,升起一朵灿烂的烟花。

    烟花缓缓在空中绽放开来,西域的士兵们一时间都愣住了,只见城外的远处,蓦然传来阵阵呐喊声。

    一大片黑色的旋风从天际出现,如同浪潮般迅速席卷整片战场,骑兵的出现彻底冲乱了西域的布阵,西域士兵们顿时惊慌失措,阻挡不成,便四处逃窜着。

    远处号角声响起,是玉家军总攻的信号。

    沉璧走到城墙前面,隐约看见下面的黑色士兵中,为首的将士身穿甲胄,手中一把长枪虎虎生风,身材高大挺拔,呐喊声不断,面容极其眼熟。

    是宗桓。

    沉璧笑了,没想到,他们还是等来了援兵,如此一来,城门的压力顿时减弱不少。

    余哲看见沉璧脸上出现笑容,凑过去问道:“怎么了?夫人您看什么呢?”

    沉璧笑着看向余哲,眼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叶城得救了。”

    “大都督派人来了。”

    余哲一听这话,顿时也笑了起来,他转头寻找着殷实,想喊他一起过来看,忽然发现殷实正和一个西域士兵缠斗着,余哲连忙跑过去帮忙。

    沉璧松了口气,一抬起头,看见还有西域士兵顺着云梯爬上来,于是又继续跑去帮忙。

    霎时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呐喊,耳边风声乍起,沉璧回过头,看见一名西域士兵正举起手中大刀,猛地朝她砍来。

    脑中瞬间空白一片,沉璧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耳边先传来了殷实的喊声——

    “夫人!!”

    眼看着大刀就要落下,沉璧还没来得及格挡,下一刻,远处蓦然飞来一枚箭羽,瞬间穿透了士兵的脖颈,血溅了她一身。

    士兵手中的大刀瞬间脱了力,坠落在地。

    沉璧吓得脸色煞白,看着士兵的尸体半晌,才缓过神,朝着箭羽飞来的方向望去。

    城墙下的不远处,一人正坐在马上,身上银色甲胄满是血迹,他手中大弓尚未收势,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时光交错间,这一眼,仿佛穿梭数不尽的漫长时光,带着无限情愫与执着,让她沦陷在那道坚毅的眉宇间。

    城墙上下,相距几十米之间,季尧看着城墙上浑身是血的人儿,一身骑装潇洒利落,手中紧握着刀,素白的脸上血色尽失,目光却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身上。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多年之前,她站在曾经执意前往的地方,完成了她许下的诺言。

    以我身筑城墙,护我家国不破。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那道身影,大步走到城墙边,遥遥地朝着他挥手,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可惜,距离太远了,声音落在风中散了,他根本听不见。

    可是,他也听见了。

    多年前的那个人,站在高耸的城墙上,遥遥地朝他挥手喊道——

    “阿尧!!”

    山河变色。

    城墙下早已血流成河,玉家军的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

    殷实伤了一条腿,百夫长将他扶坐在城边的台阶上,殷实仍旧不放心地嘱咐道:“清点一下兵数,再去看看城内百姓如何,可有伤亡。”

    “是。”

    百夫长正转身要走,殷实又把人喊住了。

    “刚才来支援的那支军队,你可看清了,领头的将军是谁?”

    百夫长立即想起来,刚才跑过来和自己说话,大力拍着自己的肩膀,笑着告诉自己说“这次可立大功了”的大汉。

    好像……也没见他提及自己名字。

    于是,百夫长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大人,卑职虽看到了,但是……并不识得是谁。”

    殷实叹了口气,也知道地方士兵没见过上面的将军,于是没再为难他,倒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余哲,忽然从他背后探出个头,笑嘻嘻地说道:“我认得啊!殷大人怎么不问我?”

    瞧见是余哲,殷实笑着回过头:“怎么,余大人问过了大都督夫人,又跑来我这里炫耀?”

    余哲顿时挑起眉,拍了一下他:“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殷实和百夫长对视一眼,百夫长见了,立即微笑着行礼,转身退下了。

    “大人既然知道,就再别卖关子了。”

    余哲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这才贴在殷实耳边:“倒真不是夫人告诉我的,是刚才在城墙上,我听见夫人喊了一个名字。”

    “名字?”

    见殷实一脸不相信,余哲眨了眨眼睛,俯身下来低声耳语几句。

    一听见那两个字,殷实也顾不上伤腿,立即站了起来——

    “什么?!是、是大都督亲自带兵来的!!”

    余哲连忙去捂殷实的嘴巴,好在四周无人,他瞪着殷实:“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说了要保密。”

    殷实也觉出不好意思,轻咳两声,看了看周围街道,又对余哲低声道:“那、也没在城内看见大都督啊?”

    余哲抱着胳膊,吹了下额间的碎发:“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对于余哲而言,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刚才在城墙上,他顺着沉璧的目光望去,见到远处骑在马上的大都督,虽然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样,没有蓄着络腮胡,也不是传闻中的彪形大汉。

    但是,余哲觉得他父亲说的没错,大都督的确是丰神俊美,十分英俊。

    见余哲不知在想什么,嘿嘿傻笑着,殷实拉过他的胳膊:“别笑了,夫人还在城墙上吗?”

    听见这话,余哲顿时愣了一下。

    “没有啊,夫人不是早就下来了?”

    刚才余哲从城墙下来,就没看见沉璧的人影,还以为她跑到城里了。

    见余哲愣怔着,殷实额头登时冒了汗,拉起他就要走:“坏了,赶紧派人找。”

    话音刚落下,一个声音忽然从城门口传来:“两位不用担心!夫人正在城内的伤兵营里,帮忙照顾伤员呢。”

    殷实转头望去,见一个大汉笑着走来,手按着腰间佩刀,身后还跟着刚才的百夫长。

    百夫长走上前,给二人介绍道:“启禀大人,这位是大都督的副将,宗桓大人。”

    殷实和余哲抬手行礼,宗桓笑着回了一礼:“这几日,两位大人辛苦了,此处有咱们弟兄处理,两位和将士们先去休息吧。”

    余哲连忙问道:“那、那大都督什么时候回来呀?”

    宗桓一听,笑着拍了拍余哲的肩膀,把余哲吓得腿一软,又不敢后退,只能强撑着挺直腰板,站在原地。

    “大都督率兵追击西域残兵了,两位大人稍事休息,等大都督回城,在下自会领二位前往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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