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许清月就起来了。

    她出房间时妈妈也刚好开门出来，她和妈妈打了个招呼，之后母女俩都没来得及洗漱就开始忙碌起来。

    妈妈揉面，打算蒸馒头。

    许清月先去走廊生炉子。

    家里用的蜂窝煤，为了省煤，晚上都把炉子熄了，早上起来再生。

    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起了，几乎都在走廊上生炉子，走廊里一时全是烟。

    这个时候的人们住房都不宽敞，家家户户的煤都堆在走廊上，很多人家还养了鸡，走廊里又拥挤味道又不好。

    许清月从小生炉子惯了，快速生好炉子就提着回了房。

    炉子放好后许清月从橱柜里抓了两把大米，淘一下放锅里煮着，又拿两个红薯洗净，削了皮，切成小块，一起扔进锅里煮，再在锅上面架上蒸锅，之后才去洗漱。

    洗漱好后她进房间擦了脸，又梳了两个麻花辫，扎上头花。

    出来后接手了妈妈揉面的工作，让妈妈去洗漱。

    她手指修长有力，面团在她手下被揉成各种形状。今早揉的面粉里加了一半玉米面，掺起来黄生生的，白皙的手指穿插其中，煞是好看。

    妈妈洗漱收拾好后面也揉得差不多了，正好之前驾在锅上的蒸锅已经热气腾腾了，许清月和许母开始包馒头，包好后放锅里蒸着，再放上一个隔层，又包第二层的。

    蒸馒头时爸爸和哥哥弟弟才陆续起来。

    爸爸打开收音机，边听新闻边洗漱。

    弟弟就风风火火的，飞快地洗漱，洗漱好就在厨房转悠。

    厨房狭窄，许母一转身差点撞到他，“你这孩子，快出去，挤手挤脚的。”

    许明星闻着锅里散发出来的红薯的甜香和玉米面的清香，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才不愿意出去，“我帮你们包馒头。”

    “你会包什么馒头？快出去和你哥玩去，再过十多分钟就好了。”许母赶他。

    许明星滋溜一下滑去水槽旁，开水洗手，洗好后又跑来灶台前一起包馒头。

    他包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就是不够圆，包了两个后想了想，包了个长方形的，许母制止他也不听，又包了个正方形的。

    “你包这些奇形怪状的，到时候你自己吃。”许母说。

    “我吃就我吃。”许明星说着又包了个三角形的。

    许清月看得有趣，手指顿了顿，捏了个小狗出来。

    许明星一看到就惊呼，“哇姐，你捏的这个小狗也太可爱了吧，快给我也捏一个。”

    许清月就给他捏一个。

    “清月你也跟着你弟胡闹。”许母说了他们一句，主要这大早上的，还得早点弄好吃了去上班呢。

    许明星偷偷对着许清月做了个鬼脸，被许母看到了，嗔他，“净作怪！”

    但到底没再制止他们，反而把位置让给他俩，自己洗手去了。

    许清月捏好后又捏了个小猫的，许明星果然又让她再给自己捏一个。

    之后许清月又捏了个小兔子，许明星又想要小兔子的。

    许清月给他捏着小兔子他还不满足，又问她，“姐，你还会捏什么样的，再给我捏几个？”

    许清月看了眼许明星，想了想，给他捏了个小松鼠。

    “哇，我最喜欢这个了！”许明星看到小松鼠就想立马放锅里蒸，可惜蒸锅已经满了，只能等下一锅了。

    许清月又给大哥捏了个猴子的。

    之后给爸爸和妈妈也各按生肖捏了个。

    等姐弟俩玩玩闹闹地把馒头包完，锅里的也蒸好了。

    许母把蒸锅连带煮粥的锅都一起端下来，直接端到了客厅的锅架上，先拿一个大碗夹了碗馒头，剩余的都装在一个筐里，开始给家里人盛粥。

    许清月洗好手去夹腌萝卜干，夹了小半碗，又拿一个碗去夹了碗泡大白菜。

    粥都盛出来后许母给锅里加了水，又放炉子上，架上蒸锅，把之前蒸剩下的馒头都放蒸锅里蒸着，一家人才坐下来吃早餐。

    早餐就是大米红薯粥和面粉玉米面掺一起蒸的二合面馒头，粥刚好一人一碗，煮的不稠，一家人边吹边喝，喝完后各拿一个馒头，就咸菜的就咸菜，就泡菜的就泡菜。

    许清月就喜欢泡白菜，她不喜欢腌萝卜，总觉得腌萝卜无论怎么做都还是有萝卜的辣味，但凡有选择都不会吃。

    这年月缺少油水，人们饭量大，一碗馒头也就一人一个，哪里够吃，碗空后许清月又去筐里夹了一碗，之后爸爸和哥哥弟弟还又各加了一个。

    许清月泡菜吃得多，馒头就吃了一个，另一个哥哥和弟弟一起分了。

    等早餐吃完，筐里的馒头就没剩几个了。

    早餐吃好后一家人上班的上班，出去玩的出去玩，忙得很，家里一下子就空了。

    就是许明星出去玩之前还惦记着他的小松鼠，再三叮嘱许清月一定要给他留好了。

    许清月把碗筷收进厨房，餐桌收拾好，又等了几分钟蒸锅里后蒸的馒头才好，她把锅端下来，打了壶水放炉子上烧着。

    把蒸锅里的馒头都夹之前放馒头的筐里，盖上纱布，放到橱柜里。

    她家这橱柜就放厨房里，总共三层，下面一层有上面两层那么高，放粮食，最上面放些干货这种暂时没吃完的食物和不用的厨具，中间一层一边放洗好的碗筷，一边放偶尔剩的饭菜，不过菜除了过年，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剩，也就放放早上多做的馒头米饭这些。

    之后给锅里蒸馒头剩的热水里加点冷水，开始洗锅碗瓢盆。

    家里两口铁锅，除了过年的时候一般都只用得到一口，一个蒸锅，一个砂锅，一个揉面兼洗菜的盆。

    砂锅是许母用来煲汤的，她原是申城人，喜欢煲汤。

    今天除了砂锅都用了，许清月都仔细清洗一遍，洗好后炉子上烧的水也开了，她把两个暖水瓶都灌满。

    家里虽有两个暖水瓶，但天冷，家里人又多，一般都要早晚各灌一次才够用。

    这时炉子里的煤也烧得差不多了，她把炉子封上，回了房间。

    许清月先拿出镜子照着收拾收拾，也挎着一个小挎包出门了。

    她今天约了朋友在百货商店见面。

    她和朋友几乎同时到，两人看到对方，都忍不住相视一笑。

    这朋友叫高洁，是她初中时候的同学。

    她性子静，跟家属院的小孩也好，学校里的同学也好，都相处得淡淡的，一段时间不接触以后就更淡了，现在也就见面时打打招呼，要说有什么交情完全谈不上。

    倒是和高洁，两人初一时是同桌，初时也淡淡的，这几年相处下来倒越发好了。

    高洁看到许清月就笑着快走几步，上前来挽着许清月的手，“清月，我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许清月也笑着回挽住她。

    两人其实过完年还见过一次呢，不过高洁说话总会带点夸张的腔调，但不讨厌。

    两家离得也不远，就隔了一条街，可惜两人竟直到初中才认识，每每说起这件事，高洁总说两人要是小时候认识的话肯定早就是朋友了。

    其实她们以前也听过对方的名字。

    两家离得近，从小学开始就是在一所学校，两人又都是学习好又长得漂亮的人，这两点无论哪一方面出色的人在学校都会被大家所熟知，可惜两人都没想着去结识对方。

    高洁其实是外向的性格，但她说以前看着许清月有点高冷，不好意思跟她接触。

    而许清月经历过几次朋友迅速熟识又渐行渐远的事后对朋友就看淡了，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认为朋友贵精不贵多，人生能得一知己足矣，得不到也不强求。

    所以虽然以前就知道高洁这个人，也欣赏她，但一直以来都只是远观。

    许清月是傲气的，一般人看不上，当知道高洁后也为有这样一个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的人而欣喜，倒是颇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所以说来两人也算是神交已久了，从这方面来看的话，两人倒早就算是朋友了。

    两人边说话边手挽着手进了百货商店。

    原本约在百货商店是因为两人要买东西，不过许清月想买的雪花膏大哥已经给她买了，所以今天也就没什么要买的了，主要是陪高洁买。

    这年月买什么都要票，高洁家条件虽然不错，但才刚过完年不久，她也没太多要买的，今天就只是来买月事带的。

    两人一直离柜台不远不近地站着，看人少了才迅速上前，交钱交票，拿到东西后往挎着的小包里一装，马上走人。

    从靠近柜台两人脸就是红的，出了百货商店被冷风吹着才慢慢恢复正常。

    两人对视一眼，又是一笑，各自揭过。

    从百货商店出来两人就直奔图书馆，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两人见面的必备项目了。

    路上边走边说话。

    后来说到工作，高洁叹了口气，“昨天还听我妈说他们医院最近要招人，可惜只招护士，还必须得是卫校毕业的。”

    许清月也叹了口气，自去年夏天高中毕业后她就一直在找工作，可这年月人多工作少，这几年大家也都知道下乡的艰难了，但凡家里有快到下乡年龄的人，都想尽办法地找工作留在城里。

    很多工作单位都要照顾内部职工的子女，招工信息根本不会外传，有时候人家招过工了外人都不知道。

    偶尔有一个能被大家知道的工作信息，那必然有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就这最后还好多人竞争一个岗位呢。

    两人叹着气到了图书馆，先是把之前借的书还了，登记了以后就各自找个地方翻看起来。

    说是图书馆，其实现在也没多少书，这有的书还多是缺页的。

    不过两人还是看得很满足，一直待到快中午才又各借了两本书走了。

    临分别时约定了下周见面的时间，又说了有工作信息互相告知才各自匆匆回家去。

    是的，她俩每周见一次。

    本来离得这么近，每天见都是可以的，要说为什么每周才见一次，还是因为这两人高中毕业后待在家里得做饭做家务，平时又分头出去找工作了，想着两人各自行动找到工作的机会大点，晚上有点时间还都用来看书了。

    所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她们每周只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