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食死徒

    值得一提的是,玛格达同意领养的第二天,塞利先生绊倒在孤儿院门口的台阶上,滚落后当场摔断了腿。而塞利夫人则下意识想接住丈夫,结果后脑着地,现在仍昏迷不醒。

    他们休养期间,不可能再来伍氏,于是领养的事被延后了。

    她对这个结局并不意外,不如说,里德尔要是毫无动作,那才让人纳闷。他不再像过去那样需要她,没有这个聪明的姑娘,他照样能单独去霍格沃茨。相反,他开始恨她,即便如此,也不允许她离开他的领地。

    里德尔向来如此,对于得不到的东西,要么把它毁掉,要么藏起来,不让别人找到。

    “汤姆一直盯着你看。”艾米神情紧张地说,“他肯定听见我们讲他坏话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报复你?”

    玛格达咽下口中的食物,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讲他坏话的只有你一个好吗。

    越和这些真正的小孩接触,里德尔在她心里就越特殊。

    如果是以前,她贪恋艾米的依赖,多少会去安慰两句。但自从和汤姆在月下交谈过后,她在这一世,早早被拽进入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充满欲.望的世界,残酷而美妙,任何人在见识过这种迷情之后,都会丧失和小女孩谈情说爱的耐心的。

    他尚且太稚嫩,不会伪装,“我要得到一切”——贪婪的渴望都蕴藏在那双漆黑的眼里。

    玛格达曾劝他试着包装一下自己。无论麻瓜还是巫师,都更欣赏谦逊礼貌的人,他有英俊的外貌,加上一些恰如其分的妆点、毋庸置疑的力量,能令他收获远超付出的回报。

    不过里德尔没听她的,呵呵一笑:“就像你这样吗,摇着尾巴去讨好麻瓜吗?”

    “我不在乎你的嘲笑,别的巫师可不一定。”

    她致力于将他培养成幻想中的枭雄,但人毕竟不是橡皮泥,可以随便搓圆揉扁。里德尔特别抗拒“培养”这个词。他今后的成就不属于任何人,而只是他自己的。

    看来有些事,不亲身体验一次是不会明白的。

    但维持现状也不错,玛格达喜欢他毫不遮掩的恶意,以及,对那个无休无止的“一切”的渴求。他说要杀了她,就一定会这么做,既不被爱要挟,也不受恩情的胁迫,想即这件事的时候,她突然鲜明地感受到,自己正存在于里德尔视线中。不是气体也不是流萤,她的确存在着。

    “算了,不管他。”艾米立马将他抛到脑后,伸手整理起头饰,那是一个鲜红的蝴蝶形发卡,“明天就要去郊游了,你和我坐在一起好吗?听说那地方的海水很美。我们可以一边野餐,一边互相说说话。”

    “看情况吧。”她没直接答应下来。

    “你又敷衍我,你的朋友只有汤姆。”金发姑娘不爽地把餐刀摔在盘里,发出引人注目的砰一声,“他对你不理不睬,你都没责怪他,我不过和你多说几句话,你就不耐烦了!随便你,不和我坐就不坐!”

    她恼羞成怒地离开座位。

    不知是不是爱情赋予的勇气,一向害怕汤姆的姑娘,在路过他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门口时,她甚至当着不少同伴的面,回头小声嘟囔一句:“怪胎!”

    里德尔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艾米离去后,黛丝才敢坐到玛格达身边。

    她这些年备受排挤,被折腾得面容憔悴,性格也阴郁不少,与初见时的明媚截然不同,已然不再是当年,会凑到别人面前夸“你真好看”的小女孩了。

    “你平时,就是对这种朋友摇尾巴的?”她刚想开口,就被里德尔打断,立刻不再言语,闷头用早饭。少年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把她当成空气,或横亘在他和玛格达之间的一块木板,隔着黛丝自说自话起来,冷笑道:“真有一手,你让本森为你不计后果。你身上或许有一块磁铁,全天下的女人都为你疯狂,你能轻易把她们骗上床,对不对?”

    一长串莫名其妙的讥讽后,他蓦然直起身体,餐桌被带得嘎吱响。他的面孔不再带笑,即使是冷笑。

    “想清楚怎么保护她吧。”他双手撑在桌角,居高临下,阴测测地说。

    “艾米十一岁都没到,提上床的事不好。”玛格达的关注点再次偏移,“我的底线是十六岁,再低就不合适了。”

    “……谁问你这个了。”里德尔一时语塞。

    她敢打赌,这家伙虽然满口性词汇,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进行,在这种清澈的无知之下,连针对她的侮辱效果都大打折扣了。但天地良心,她真的对幼女没兴趣。

    *

    今年计划去海边郊游,难为科尔夫人在财政赤字的状况下,还能找这么几辆破烂的车接送他们。玛格达坐上座位的时候,甚至觉得车的引擎盖都要震飞出去了。

    车内环境倒是不错,至少干净整洁。艾米一上车,就坐到离她最远的地方,似乎还在赌气。

    她在孤儿院是不缺朋友的,许多人以她为中心,构建恃强凌弱的小团体。即便如此,她不停地回头看玛格达,在对方捕捉到她的视线后,又触电般收回来。

    “你怎么不和玛格达坐?”她身边的女孩好奇地问。

    在大多数人看来,除了汤姆以外,她们是最亲密的朋友。而艾米一开始,也是抱着这种虚荣心和她来往的。

    艾米神色僵硬,故作自若地说:“她想独自呆一会儿。你知道,她总想一些高深的东西,一般人都不会想现在去打扰她的……”在他们这个年纪,晦涩的知识就等同于智慧的象征。

    她话音未落,就见里德尔落在人群末尾,看都不看,干脆地坐在玛格达身边,仿佛空座本来就是为他留的。

    “……除非是这种没眼力见的人。”艾米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早上好。”玛格达意外地看了看他,对他主动凑过来的行为不做评价。

    里德尔不声不响,他的脸色比起艾米也不逞多让。

    他们要去的地方路径崎岖,而这次的车辆空间比往年要狭小,相邻的座位挨得很紧,稍微不注意,双方的膝盖就会撞在一起。很显然,或许出于这个原因,他宁可和冷战对象挨在一块儿,也不想看别人七歪八扭地倒在他怀里。

    一路上,玛格达对他的态度一如往昔,既不冷漠也不热切,偶尔关怀他晕不晕车,仿佛走廊上的对话并不存在。

    “不需要。”在她从野餐篮中拿出旧毛毯时,里德尔终于忍无可忍,出言拒绝了,“我不觉得我们关系有这么好,有时间骚扰我,不如去找本森,愚蠢的小姑娘会喜欢你这招的。”

    她闻言歪歪脑袋:“那你喜欢吗?”

    “我比较你喜欢你去死。”他烦闷地踢了她一脚,毫不留情,差点没把她踹下去。

    “生气就拿脚踢人,这也是小姑娘的行为。”

    里德尔有点后悔坐在这。

    山路确实很陡峭,车内抖来抖去,夏天穿着短袖,玛格达结实的臂肌和他互相摩挲着。尽管他们都坐得很稳,她的长发还是不停在他脸上拍打,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枯草般的气味。他们很少靠得这么近,她的存在一下子膨胀起来,占据他目之所及的全部。里德尔恼火地扒开缠绕的头发。

    “长成这样该剪掉了。”他不无恶意地提出。他认识中的女孩都很爱护头发,特别是丽蒂亚。

    “你刚才的语气真像科尔夫人。”玛格达惊奇地说。

    “……”

    郊游地点在山腰上的一个村庄,车开到一半就开不上去,他们只能下车步行。车门刚拉开,里德尔就迫不及待地窜出去,似乎无法忍受和她呆在一片空气里。

    山上的景象没什么特殊的,黄绿色的草及人脚踝,生长着一些伦敦市区看不到的白花,大海咸湿的气息浸润着鼻腔。

    从山脚放眼望去,能看到海浪掀起沉重的波涛,以毁灭的姿态径直扑过来。和认知中的海不同,这片水域充满晦暗的风暴,掀起微小的波澜时,也带着淹没一切的压抑。

    在走进村庄的路途上,他们听了一段冗长而令人昏昏欲睡的陈述,内容包括大海、树木、花卉。谁都不愿意听这些,只想快点开始野餐。尤其当引路人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一朵绿绒蒿或者什么柏树,背诵它们漫长的特性起源的时候,队伍就发出一阵不耐烦的哀嚎。

    连玛格达都认为,一个穷乡僻壤能让他说上这么久,这人当导游实在太屈才了。

    等到终于开始野餐,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科尔夫人招呼她打杂,去找树枝生火,或者帮忙做素味三明治,因为她手脚最麻利,而别的小孩只会帮倒忙。

    “做得好。”科尔夫人接过她捡来的树枝,难得没再板着一张脸,“要是他们都像你一样,我能省下多少事。”

    玛格达照例安静地坐在那,只听别人说话,自己一言不发。

    相比难得出门一趟,她更在意的,是里德尔刚来就不见踪影。

    光他一个不在,倒没什么稀奇的,虽然科尔夫人明确规定,不能走出野餐布的范围,但他不是一个会乖乖履行规定的人。让她奇怪的是,艾米和丹尼斯同样不在,他们可不是会随便忤逆成年人的类型。

    野餐无聊透顶,她被包围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中间,还要耐下性去敷衍他们。

    里德尔打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回来时,已经濒临日落,正在集结退伍准备回去。清点人数时,才发现他们不在。

    “汤姆,你怎么能擅自离队呢。”科尔夫人看到他走过来,不禁皱起眉头,“艾米和丹尼斯在哪?”

    “在后面。”他不可置否地撇撇下颏。

    只见他们浑身湿透,和刚被打捞出来一样,脸蛋毫无血色,简直是惨白,双眼盯着鞋尖,身体不住打颤,似乎受到一场难以言喻的折磨,这副模样把科尔夫人吓坏了。她反复询问发生了什么,他们却拼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返程的时候,艾米就像变了一个人,异常沉默,惊恐地瞪着眼睛,谁要是同她说话,她就会应激般尖叫。

    里德尔仍坐在原来的位置。

    和来时的抗拒不同,这次,他主动凑过去,亲昵地揉搓着玛格达垂下的发丝,悄悄话般耳语道:“我把本森骗到悬崖边上,她愚钝的脑袋终于灵光了一回,察觉到不对,想跑掉,我就说你也在下面,等着他们。她和毕肖恩两个蠢蛋立马不走了,估计害怕你被我淹死呢。”

    “我用魔法把他们带到一块岩石上,他们吓得动都不敢动,毕肖恩还哭出了声。”里德尔说到这里,不屑地笑了笑,“他们四周都是海,怎么也逃不掉,我一走,就喊着求我带他们回去——我成全他们,让他们在海里游回去。”

    “真可惜,你没看到本森呛水的表情,她真像一只母蟾.蜍,使劲蹬着后腿,一边哭一边哀求我……”

    他似乎觉得,玛格达会为艾米的悲惨遭遇而痛苦,故意详细地讲给她听。

    这个认知使她颇感惊奇。

    这么说,即使里德尔嘲笑她是“虚情假意的护花使者”,但在心底里,却认为她多少对他们真心以待。

    如此看来,他过往的假情假意之中,是否也掺杂着一点真情,以至于在得知玛格达的背叛后,才感到无法抑制的愤怒呢?她奇妙地思索着。对汤姆来说,这微乎其微的真情,确实是意外的、不可思议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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