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獠牙的大嘴开开合合，时雨胆战心惊。
等了好一会，时雨发现神像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大嘴来来回回骂的也只是“废物”二字，词汇量十分贫瘠。
“冷静，冷静一点……”时雨尝试安抚神像。
神像又骂了好一会，才闭上嘴。
空白的脸对着时雨，仔细观察。
时雨脑子飞速地转着，“渤海”两个字是神像告诉她的，渤海沦陷后，神像看起来很生气。
时雨试探着开口：“渤海沦陷，谁都不想……”
神像的大嘴又张开了，又比出两个新口型。
时雨学着它的口型：“神格？”
“你是说，我的神格？”时雨问。
神像：“废物。”
时雨：“……”
时雨：“神格只能召些水汽，落两个雷，还没异能好用。”
神像脸上的大嘴消失了，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恐怖的气息围绕着它。
“你别生气。”时雨这会儿也不怕神像了，她坐直了身子，还伸手拍了拍神像的肩膀，“生气没用。”
刺痛从手掌上穿过来，时雨猛地收回手，就瞧见刚刚和神像接触的手心已经皲裂冒出鲜血。
神像的嘴又出现了，这次没张嘴，只是用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时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伤口没有愈合，反而又愈发严重的趋势。
时雨抬头看神像，神像空白的脸对着时雨，大嘴已经消失。
时雨并不在意手上的伤口，几秒钟后，她叹了口气，问：“我们能赢吗？”
神像定定地对着时雨，好一会后，它才开口，大嘴比划出口型：“神格。”
时雨摇头。
那东西真的没什么用，她能写几个神言，可每次写完，身体里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一般，而且也无法造成杀伤力。
消耗很大，成效很低，是一种得不偿失的能力。
神像沉默了好一会，它忽然伸出手拍了下时雨的头。
时雨看向它。
神像转身，面冲着身后长长的通道，又转回头，再次比划出口型：“神像。”
时雨：“神像？”
神像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时雨一脸疑惑。
神像却不再说话，转身朝着通道走去。
时雨起身要跟上，神像扭头看向时雨，下一秒，时雨一阵头晕，天旋地转后，猛地醒了过来。
时雨醒过来时还是凌晨，天未完全亮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淡青色的晨曦。
千穹躺在时雨身边，身子陷入柔软的床榻之中，几乎是时雨醒来的一瞬间，他也醒了。
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时雨的后背。
时雨没注意到千穹的视线，她正侧躺着，仰着头看着窗外。
“你在想什么？”千穹问。
时雨依旧没回头：“拥有神格，就是神了吗？”
千穹：“当然。”
时雨：“神格到底有什么能力？”
千穹伸手挑了一缕时雨的头发，语气慢悠悠：“漫长的生命，磅礴的精神力，充实一方世界……”
“等等。”时雨坐起身，看向千穹，“什么叫充实一方世界？”
千穹也坐了起来：“这个能力，你不适用。”
时雨眉头皱了起来，她定定地看向千穹。
千穹说话总是语焉不详，你问他，他才说，还要说一半藏一半。
许是时雨的表情太明显，千穹垂下了眸子。
“我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我不太擅长解释事情。”
时雨眉头舒展开：“那你举个例子，来跟我说说，什么叫做充实一方世界。”
千穹歪着头，想了想，开口说道：“就比如此地的意志，以物质充实世界。”
时雨一头问号：“然后？”
千穹又想了想，开口：“你问过我，时澈可不可以拥有神格，我告诉过你，便是所有的人类都信奉他，他也无法拥有神格。
“可若是按我的规则来，若是全人类都变成异能者，极致的情绪诞生出极致的力量，在无数强悍异能者的信奉下，他自然可以拥有神格。”
时雨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只要信徒够强够多就可成神，那宁泽他……”
千穹点头：“等他占领了足够广阔的疆域，拥有足够多足够强的信徒，他会走到终点。”
时雨只觉得浑身冰冷，好一会后，她才再次开口：“神殿每到节日，总会去太平洋上你降落的地方祭拜，他信奉你。”
千穹摇头：“他信奉自己。”
顿了顿，千穹又说：“属于我的世界已经消失，我只是一个四处流浪的神祇，我的规则降落此地，像是无根浮萍，它虽在扩张，但说到底……只是污染罢了。信徒和神互相成就，神殿的信徒并未站在我身边，他们不过是利用我逸散的能量，在开辟自己的路。规则只是一套逻辑，这套规则的受益者是谁，并不是不可更改的。而且，精神至上，用情绪滋润规则的神祇多的很，倒是……”
说到这里，千穹沉默了。
时雨追问：“倒是什么？”
几秒钟后，千穹开口：“倒是依托物质的地方……少有诞出神祇。”
时雨问：“那他是神祇吗？那个造出了黑石和神像的存在，将怕盐的属性强加到你身上的，他是吧？”
千穹皱眉：“我不知，我并未在此处感觉到谁拥有神格，否则我也不会误入此处。他大概只是一团懵懂混沌意志，靠着本能行事罢了。”
时雨愣了一下。
的确，她透过神像和那位意志沟通了两次，那位沟通起来是比较麻烦，只会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可时雨一点都不觉得对方弱。
它也许不像千穹能量逸散造成的影响大，可是……千穹带来的规则，只有血雨腥风。
极致的情绪带来极致的个体力量，与之相对的，是被无限放大的人性丑恶。
“你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时雨想知道未来自己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千穹眨了眨眼睛，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时雨看着千穹，他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
好一会后，千穹叹了口气：“我原本所处之地，有很多的神祇。神祇改造世界，收集信仰，又被信徒抛弃。新的神祇诞生，再次重复同样的事情。最后的最后，所有的神祇都消失了。”
时雨没有继续问。
她伸手摸了摸千穹的头发。
这是一个流浪的神祇。
将要在此地，走入生命的终点。
时雨也明白了，为什么“充实世界”这能力不适用与自己。说白了，“充实世界”就是用自己的规则制定世界规则，可信徒和神互相成就，她空有神格，没有信徒，别说是能力很强悍的信徒，普通的信徒她也一个没有。神格是信仰之力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她现在是有质了，可一点量都没有。
她的神格来自于千穹，也就如浮萍一般，无法扎根。
千穹是一个散尽能量的神。
而她，是一个根本没有能量的神。
时雨：“我们去渤海吧。”
千穹抬眸看向时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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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像启动后，会无差别攻击无伤者，它不适合战场，它适合保护城市。”姜起岚将二十多个神像封装，运上空中战舰，“渤海方向已经溃败，你带着神像过去也没用，为什么非要带神像？”
时雨站在姜起岚身边，她手里拿着一把黑石匕首：“我发现了它的立场。”
姜起岚皱眉看着时雨。
时雨：“神像会保护我们的。”
“别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姜起岚眉头皱着，“除了你带走的神像外，还有三十座神像，我会留下一个，剩下的也将在今天运走，送往沿海数字战区。”
时雨点头：“好。”
姜起岚眼神暗了下去：“也许……是时候该考虑人类该如何在新环境中生存了。”
时雨没说话，她转身上了战舰。
半小时后，空中战舰启动，飞往渤海第二防线。
和时雨同行的，还有总部临时抽调的五百名晴空之盾，圣童也想一起去，被姜起岚留下了，要拿他做研究。
战舰体型巨大，但航速很快，中午的时候便到了燕城。
燕城是座历史古城，离渤海的海岸线一百三十多公里，第二道防线的指挥总部便位于此处。
战舰落地，那五百名晴空之盾自有人接管。
“要去找时澈吗？”千穹问她。
时雨摇头。
“你准备怎么办？”
“去战场后方，然后杀人。”时雨语气冷冽，“我可以通过夺取对方重要的东西，夺取对方的能力，宁泽的信徒若是没了异能，还会跟他互相成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