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坐标所在位置充满了战舰和战斗机残骸，锈黄和斑驳蔓延得到处都是。
五架战斗机分散寻找希菲残留的印记。
无数高级文明的产物没有随着时间消失，而是久久地停留在这里。
三百多年的时间也没有抚平战争痕迹。
时予驾驶战斗机穿梭在残骸和碎片中，战斗机进入破损的战舰，在这艘庞然大物面前犹如尘埃。
战舰被一分为二，只有外层舰壳连接着，就像断了骨血和筋肉，只剩薄薄一层皮，看上去岌岌可危。
被切断的是战舰能源仓，能源仓前半部分是驾驶室、训练室、乘坐仓、住宿仓和餐厅，后半部分是放置战斗机、巡逻机等作战机器和战斗装备的区域。
她在碎玻璃里看见了染血的作战衣，胸口标志被黑血涂了大片，只露出的一小点还覆盖了厚厚的灰尘。
时予操控战斗机吹散灰尘，看到标志后，神色骤冷。
这不是希菲星球的标志。
对她来说，只要不是希菲标志，那全部都是敌人。
“这里没什么价值，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她听见盛凭的声音才回神，他的战斗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身边。
“好。”
两架战斗机穿出战舰，盛凭的战斗机比她靠前一点，像在保护。
时予干脆向盛凭发出牵引申请，对方马上同意。战斗机随即放出牵引链，与前面的战斗机相连。
时予把战斗机设置成跟随模式，说：“我试试用精神力探索一下。”
盛凭放慢速度，“好。”
她双手离开操控面板，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精神力上。
精神力穿透战斗机，开始向四面八方延伸。
她“看见”无数巨大的战舰七零八落，漂浮的武器拆解四散。
漩涡极力要把他们拉进去，不断撕扯着战斗机来来回回。
时予的精神力一寸寸铺展过去，她就像离开了战斗机，一步步走过星际战场。
耳畔渐渐响起炮火轰鸣，战火裹挟着震慑和残酷扑面而来，她甚至都闻到了血腥味。
“时予，时予？”
时予猛地抽离出来，下意识回了句：“我在。”
盛凭看着她，直到确认她没事后才问：“找到什么了吗？”
时予把精神力聚焦到其中一条线上，“嗯，在前面。”
随着风箬出声，他的画面也变得比盛凭的大了些，“你带路。”
时予顺着精神力带他们来到探查的地点。
“虫洞啊……”风箬摸着下巴，“这里面有什么可不好说，进去之后能到哪里也不好说。”
时予模棱两可道：“这里好像有希菲族精神力的残留，但是太少了，我也不能确定。”
风箬耸肩，“那就只能赌了，看是冒险进去，还是就此打住。”
“都到这里了，进去看看。”盛凭说道，“我先进。”
罕娜挡在盛凭前，“领主，还是我先去探探路吧。”
时予却已经散开精神力附着在五架战斗机上，“我先去，如果里面有希菲族精神力残留的话，我能第一时间发现。”
这是最优选择。
时予打头阵，盛凭紧跟在侧，其他人落后一步。
虫洞吸引力极强，时予才刚刚靠近，距离边缘地带还有段不小的距离，战斗机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被吸过去。
她没有操控战斗机抗衡，顺势进入虫洞。
眼前屏幕瞬间花屏，其他人的声音也被扭曲得变了音调。
紧接着天旋地转，时予眯起眼睛硬生生抵抗这股强烈的眩晕感，屏幕紧接着变黑，驾驶室骤然安静。
旋转似乎没有尽头，时予的脸色渐渐苍白。
她双手紧紧抓握身边驾驶座护栏，身体即便被安全护带紧紧绑在座椅上，也还是不停被甩出又被拽回。
战斗机发出金属扭曲挤压的‘吱嘎’声响，时予好几次都要以为战斗机要被碾压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战斗机被猛然甩出，时予感受到强烈的失重，然后再次被安全护带拉回。
她听见安全扣咔哒一声，低头再看，安全扣已经松开报废了。
战斗机因为惯性飞速旋转，时予指望不上安全护带，只能用更大的力道抓紧护栏，骨节发白。
她忍耐着不适，想抽出一只手去碰操控面板，但几次都随着旋转落空。
直到战斗机撞上了什么，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才堪堪停下。
时予的手没空去摸操控面板，先扶住了头。
眼前屏幕还是一片黑暗，她缓了缓眩晕感，通过精神力探知，发现挡住战斗机的是盛凭驾驶的那架。
他驾驶的战斗机受损比时予这架还严重，因为强行操控，再加上时予战斗机的撞击，前机身凹陷进去，左翼还不断闪着火花。几根黑色线缆从左翼下部垂落，已经失去作用。
“你受伤了吗？”战斗机无法交流，时予直接通过精神力和他沟通。
“没有，你呢？”盛凭的话顺着时予的精神力反馈回来。
“我没事，你的战斗机受损太严重了，还能驾驶吗？”
过了片刻，盛凭应该是粗略检查完了战斗机的情况，然后给她说：“不行了。”
时予试了试自己这架，虽然部分功能损坏，但还可以驾驶。“你那边舱门还能打开吗，我去接你。”
“可以，舱门没被撞击到。”
时予战斗机的下半部卡进盛凭战斗机左翼和机身的一半，她操控着缓缓上升，两架战斗机颤动着分离。
她把战斗机靠近盛凭那边的舱门。
两架战斗机舱门同时打开，盛凭身穿星际作战服，通过连接桥进入时予的战斗机。
随着上台阶的声音，盛凭出现在时予身后。
“你……”
“你真的没受伤？”盛凭来到时予身边，把她拉起来前后左右地看。
时予被他弄得晃了晃，笑道：“没有，好着呢。”
盛凭注意到安全扣脱落，“没碰着哪里？”
“我抓护栏抓得可紧了，就我这手劲，除非护栏被我抓掉，不然我是不会被甩出去的。”时予就着他的动作，把人拉到驾驶座。
盛凭一直牵着她，时予坐进副驾，笑着看他单手操作操控面板，“正好让我偷偷师。”
盛凭手速明显变慢。
时予这才发现，单手操作除了需要手速跟上外，操控按键的顺序也很有技巧。盛凭故意放慢手速，让她看清他操控时的顺序和习惯。
战斗机向来有手操和体感两种操控模式，体感比手操的流畅度更高。
蔚蓝星没有精神力一说，所以驾驶战斗机时，两种模式相差不大，时予在没有觉醒精神力前就一直更习惯手操。
这次见盛凭单手操控面板，她就格外感兴趣。
她一边记盛凭操控顺序，一边道：“风箬他们离我们有点远，”她指出几个方位，“我的精神力没断，可以找到他们。”
盛凭：“好。”他输入一串指令，“战斗机可以尝试连接Ⅴ号。”
等待间隙，时予目光从操控面板移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盛凭侧眸，握着她的手指反复划了几下。
时予手指微蜷，说不上到底是手指酥麻，还是心里酥麻。
她向盛凭靠了靠，头倚上他肩膀。
盛凭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时予看不到盛凭的表情，只盯着操控面板。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盛凭。
盛凭肩膀宽阔，作战服冷硬的质感摩擦着皮肤，让她耳廓有点疼，但她不想动。
一声电子音后，Ⅴ号的声音在驾驶舱中响起，“领主，领主夫人.疑似。”
时予忍不住笑。Ⅴ号在说‘疑似’之前，还会把‘.’也读出来，连在一起不仅奇怪，还透着好笑。
盛凭跟着神情变得温和，“你可以把称呼改成领主夫人了。”
Ⅴ号：“好的，恭喜领主抱得美人归。”
时予忍俊不禁，“Ⅴ号的程序到底是谁设的？”
“除了主设计师，还有Ⅴ号的主要负责人、驾驶人，再就是长期在Ⅴ号上生活的那群人。”
“主要负责人不就是你？”
盛凭无辜，“我没这么教他。”
Ⅴ号：“我们这样比较有共同语言。”
时予：“就是内容太老套。”
“老套吗？领主，您该给我更新程序了。”
盛凭不置可否，“先办正事，把战斗机的信息系统修复一下。”
Ⅴ号马上执行，前屏很快恢复。
时予问：“能尝试连接到风箬他们吗？”
Ⅴ号：“尝试连接。”
前屏开始转圈读条，等运行完成，屏幕中出现了风箬和罕娜的视频画面。
Ⅴ号：“无法连接到从霖的战斗机，准备第二次重连。”
风箬看上去状态还好，罕娜就比较狼狈了。她的安全扣应该和时予一样损坏了，脸上有四五处碰撞产生的伤痕，头发凌乱，作战服全是褶皱。
“领主，我和从霖切断联络前，他已经失去意识了，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他才行！”罕娜连接后很快说道，她冥思苦想，勉强说出一个位置，“大概是那里……后来战斗机旋转越来越快，我失去了方向感。”
盛凭颔首，“没事，时予的精神力还连接着他。”
时予点点头，说出从霖的方位，“我们先去找他。”
盛凭手速恢复，驾驶战斗机带着两人前往。
风箬跟在后头，还有闲心打趣，“怎么一会的功夫，你俩人就坐到一起去了？”
盛凭斜他，“你没看见我战斗机的情况？”
“嗯……”风箬笑着挑眉，“没看见？”
盛凭笑了下，“那就更得找到从霖了，让他给你看看眼睛。”
风箬扯了扯嘴角。
也不知道墨玏星的科技水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损毁程度都没有达到百分之50，战斗机就能报废？
风箬没忍住说：“那你可要考虑考虑加大战斗机的研发经费投入了。”
盛凭眼神深沉，“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