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招牌在一片光污染里不算显眼，时予看不懂上面的字符，听盛凭说才知道那是瑞尔纳瓮的文字，意思是强悍的心脏。

    这位赫瑞多小头目看来对瑞尔纳瓮的心脏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

    他们跟随青年走进酒吧，错开迎面走来的两三位抛着媚眼的女性。

    盛凭给时予介绍：“她们是伪瑞尔纳瓮族人，皮肤淡青色，双臂外侧有骨刃。”

    “什么是伪？”

    “通过取得瑞尔纳瓮族人的基因，经过多道手续稀释后植入身体，从而获得一点瑞尔纳瓮族人的外貌特征。”他道，“这种用手段造就出来的都叫伪瑞尔纳瓮族人。”

    “她们原先是什么族人？”

    盛凭摇头，“很多星球的种族生命体外形都是人形，很难判断她们是哪个种族的，再加上她们现在多少有了瑞尔纳瓮的特征，就更难分辨了。”

    “她们的心脏会像瑞尔纳瓮一样有，呃……有食用价值吗？”

    盛凭被她的形容说笑了，“不会，只有纯种瑞尔纳瓮族人的心脏才有食用价值，但这些价值都放不到明面上来，只存在黑市。”

    “那瑞尔纳瓮族人敢出现在人前吗？”

    “当然，就像蔚蓝的阴暗面里也有数不清的人类交易一样，但人类不会因为有这些阴暗面就每天藏在家里吧？”

    盛凭这个例子举得浅显易懂，时予马上理解了。

    结合赫瑞多看中瑞尔纳瓮族来说，这里出现几个伪瑞尔纳瓮族人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他们穿过热烈沸腾的舞池，走到吧台时，身上已经占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水味。

    青年灵活地踩在高脚椅上往吧台里张望，“七哥！”

    一瓶酒从下面被扔了上来，正中青年下巴。

    他闷哼一声，托着下巴看向下面冒出来的男人。

    七哥年龄看着不大，最多也就四十岁左右，他没管青年，对着时予和盛凭点了点头，“我在酒窖，”他指指脚下，又说，“有何贵干？”

    盛凭先是要了两杯酒，在七哥削冰块时说：“我们想买情报。”

    七哥动作不停，很快把三个圆润的冰块放进玻璃杯里，他从身后拿出酒，每杯倒进三分之一，接着把杯子推给他们。

    他朝青年摆了摆手，赶人，“拿着酒滚吧，别碍事。”

    青年笑嘻嘻跳下高脚椅，走前还对盛凭说：“老板，要是您想找个带路的，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我叫华子！”

    盛凭嘴角一抬，“是挺滑头。”他拿起酒没有喝，食指在杯口左右轻划，然后侧身低头对时予说，“瑞尔纳瓮族盛产烈酒，这是原装的甘薇黄。”

    时予没把酒拿起来，只是拂到自己面前。

    七哥从两人身上看够了，边清洗用具边问：“你们想买什么情报？”

    盛凭直言：“黑市入口的位置。”

    对方一歪头，笑道：“你们去黑市想买什么，瑞尔纳瓮的心脏？哈哈哈哈哈……”

    他兀自笑了一会，见两人毫无反应，耸肩道：“不好笑？这里可是‘强悍的心脏’！”

    盛凭不置可否，“所以在哪？”

    七哥把高脚杯倒挂在头顶，双手撑着吧台俯身看他们，“一万，给你条消息。”

    时予无声看向盛凭。

    盛凭很快和他交易。

    收到联盟币的七哥顿时笑弯了眼睛，态度也比刚才温和了点，“去找波拿，他那有你想要的，我会让华子带你们过去。”

    七哥说完转身去了另一边。

    时予：“一万只买到一条消息？”

    盛凭见怪不怪，喝了口杯子里的烈酒，“他们不会轻易说出我们想要的消息，这是一条黑暗链，他们不从每个环节挣到足够的钱，是不会让我们找到黑市入口的。像七哥那样的，就只是先被抛出来的幌子，他十有八九不知道入口在哪。”

    时予：“所以那位波拿也不一定知道黑市入口吧？”

    盛凭按照经验道：“最少也要见七八个人才能知道真正的黑市入口开在哪。黑市入口经常变，这次之后过不了几天位置又会变，这是他们变着法赚钱的方式之一，也是为了躲避其他势力和联盟的眼睛，这里面很复杂。”

    时予顿时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去黑市还有这么多环节，这才刚开始就让你破费了。联盟应该有可以兑换货币的地方吧？我去换钱。”

    盛凭笑道：“有是有，可蔚蓝还没正式加入星际联盟……”

    时予怔楞：“换不了？”

    “倒是能换，但汇率不敢恭维，没有加入星际联盟的星球想要在这里兑换联盟币，不被狠狠宰一顿是不可能的。”

    时予：“……”

    盛凭收敛笑容，可眼里的笑意只增不减，“所以还是我先来吧，这也没多少钱。”

    时予对盛凭的财产有了进一步认识。

    不过她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盛凭：“大不了等什么时候蔚蓝加入星际联盟，你再兑了联盟币给我。黑市里面东西多着呢，也会有我需要的，我不只是帮你。”

    时予眉头一展，也不纠结，“那好吧。”

    她尝了一口甘薇黄，淡黄色的酒液才刚入口，她就被呛得差点咳嗽出来。为了防止把酒喷出来，她直接咽下去，烈酒滑过喉咙，烧刀子似的剌人，结果咳得更厉害了。

    盛凭拍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你一口直接喝了三分之一。”

    时予好不容易咳完，眼尾都咳出了点水意，她咽了几下才说：“我酒量不错的。”

    盛凭稍作回忆，“我记得你在擎宇集团上班，调查任务对象的时候被灌得不轻啊。”

    时予这会已经缓过来了，她托着腮，笑着举起酒杯要和盛凭干杯，“那时候演戏嘛，我演技一直挺优秀的。”

    两个酒杯碰在一起。

    他们离开酒吧时，吧台放着两个空了的玻璃杯，里面圆润的冰块才化了薄薄一层。

    华子狗腿地在门口迎上他们。

    “两位老板，咱们现在去找波拿？”

    夜晚十点，混乱城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

    他们跟着华子见了波拿，盛凭老板给出不少钱后，两人又被推向了他身后的人。

    混乱城是个罪与恶交织的庞然大物，只有进入这片土地才能深刻明白。

    华子干脆租了辆车，不知道他是虚荣心作祟还是为了让他们坐得舒服一点，直接开了辆空行跑车回来。

    当然，钱是老板出。

    跑车启动后从车头到车尾划过一道雷电般的蓝色光亮，喷出的尾气也是如同火焰心一样的急促蓝色。

    车子还没升上空中车行道，坐在后座的时予和盛凭就从开了条缝的车窗外，听见不少带着粗口的谩骂和叫嚣。

    华子笑得既高傲又灿烂，他转头对盛凭说：“老板，那都是穷人的歇斯底里，您别放在心上！”

    盛凭神色淡淡，“关紧车窗，去下一个目的地。”

    华子吃了个没趣，缩着回去了。

    时予瞥见外面晃着尾巴的人正朝她竖中指，轻笑了下，“国际手势倒是星际通用。”说完，伸出舌头对窗外比了个更狠的中指。

    盛凭没想到时予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差点笑出来。

    跑车在空中车行道上肆意狂飙，车子性能是真的好，即便速度表盘的指针已经要转到极限，车子行驶依旧流畅平稳。

    一路不知道超过多少辆车，被按了多少次喇叭，华子才心神舒爽地操控着跑车降至路面车道，很快七拐八绕进一条酒吧街。

    时予即将第三次进酒吧，对这里的酒吧早就没了一开始的好奇。

    她下车后轻车熟路避过几个迎面过来的人，又抬脚跨过挡在门口醉醺醺的流浪汉。进了酒吧跟着华子直奔主题。

    老板出钱，情报到手。

    等出酒吧，盛凭问她：“今晚先这样？”

    华子凑过来，“夜晚才刚刚开始呀老板！”

    时予无可奈何，“倒不累，继续。”

    她只是觉得自己被精神污染了。

    华子精神力旺盛，享受着跑车带来的飞驰愉悦，用老板的钱把自己武装成了纸醉金迷的阔少——最起码表面看是这样的。

    当时予再次下车，她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这是第七个，”时予和盛凭走在一起，“运气好的话，我们也该知道黑市入口了吧？”

    盛凭：“我运气一向不错。”

    随着交易完成，盛凭终于买到了黑市入口的所在地。

    时予如释重负，刚要松懈的肩膀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又微微僵硬了一下。

    “你们需要几张门票？”

    时予呢喃：“不会又要继续吧？”

    对方奇怪地看她一眼，对盛凭道：“你女朋友精神状态不太好，嗑/药了？”

    时予状态良好，只是打从心底里有些厌恶这些‘酒吧污染’。

    盛凭没答话，只道：“两张。”

    对方耸肩，从衣服里拿出两张门票递过来，“票价如上所示，一人十万。”

    时予这会对金钱已经麻木了，他们一晚花钱如流水的速度，让她现在觉得联盟币只是一串多几个零或者少几个零的数字。

    从酒吧出来，时予深呼吸一口气。

    结果浓重的烟酒味猛然冲入鼻腔，“……”

    华子按照盛凭要求，把两人送到附近的高档酒店。

    他把跑车启动卡交给盛凭，依依不舍地说：“老板，您要是之后还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他早早就把光脑号给了盛凭，“对了老板，今晚服务费三万元整。”

    跑车启动卡被转给酒店门口的服务人员。

    这位服务人员上身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下身两条腿都被替换成了金属义肢，义肢大概是水冷的，如同血管一样的水泵闪着科技感十足的蓝光。

    他接过启动卡，向他们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办理入住很简单，房间是27层面向人造大海的两套海景房。

    他们行李都放在储物胶囊里，互道晚安便一身轻松的进屋。

    时予合上门，直接让智能放洗澡水。

    她跑了一晚上，身上夹杂着香水烟酒的混合味道，难闻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