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雯双眸紧闭，“上、上床有东西吗？”
“什么东西啊？”从张晓晓的位置只能看见床栏，有没有人躺在上面她是看不见的，“那不是李小丽的床吗，能有什么？”
崔璀就睡在时予上铺，一侧头就能看见时暖希的床，“你还抱着李小丽呢，上床当然是空的啊……”
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只剩下气音了。
“真没东西？”梁文雯还是害怕，她微微睁眼，正想和崔璀确认，就见她嘴巴张得很大，指着床的手臂正抖个不停。
“啊啊啊！”梁文雯这下更不行了，她一叫，时暖希和应堇珏也跟着一连串尖叫。
崔璀忍不住笑出来，她的声音和梁文雯她们的混在一起，特别突兀。
“看你们胆子小的，压根什么都没有好吗！你们是不是晚上被晓晓说的吓到啦？咱们屋里六个人呢，就算真有灵异事件，咱们人多势众也不怕呀！”
张晓晓一头栽回床里，放松后困意又席卷上来，她说：“来来来，报个数，让梁文雯赶紧放心好上床睡觉。一。”
崔璀也躺下，“二。”
时予收回目光，嘴角抬了抬，懒洋洋道：“三。”
“四……”梁文雯抹了抹眼尾吓出来的眼泪，说话都没什么底气，“知道我害怕还故意吓我，崔璀你等着！”
时暖希和应堇珏也跟着相继报了数。
“五。”
“六。”
“七。”
梁文雯下床的动作一顿，腿又迅速收了回去。她结结巴巴道：“又是谁故意闹腾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么晚了非要吓人吗？！”
屋里一片死寂。
“我没说‘七’啊？”
“我也没说……”
“别吓人了，到底谁说的七啊？！”
梁文雯再也受不了了，她连鞋都没穿，下床直接开门跑了出去。
有了第一个人，其他人也不敢在屋里继续待着。
时予慢悠悠起来，在张晓晓路过身边时拽住了她。
张晓晓吓得一激灵，低头看时予时，正好见她缓缓抬头，双眸在夜色里已然变成银色。
“啊你！”
屋里只剩下时予和张晓晓两个，时予把门关上，顺手落了电子锁。
瑞文高中资源匮乏，从很多小细节就能看出来，比如一点都不智能的电子锁。
时予朝张晓晓一笑，说：“咱们聊聊？”
*
瑞文高中夏季运动会从上午8点半开始。
学生把能容纳近万人的观看台占了近一半，时予跟着班级队伍走上看台，头上巨型遮阳顶正缓慢铺展开来。
隋梓年从人群里跑来跑去，很快把手环送到时予这里。
手环显示着她将参加的比赛编号和时间地点。
隋梓年：“上午全是预选赛，下午是决赛。你三个项目时间都挺集中的，要辛苦你了！”他说完看了看时予身上穿着的学校运动服，“你没自己准备衣服？”
时予扯了扯肥肥大大到膝盖的短裤，“这不行？”
“你不觉得这裤子特别像老大叔身上穿着睡觉的裤衩吗？咱学校没几个女生穿。”
隋梓年指指她的腿，“你腿被裤子衬得特别像两条小细鸡腿。”
时予：“？”
陶濯在一旁笑开了，“她活到现在可能都没被这么形容过，隋梓年，你再看看，你不觉得很漂亮？”
隋梓年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我、我去继续发手环了！”
陶濯笑声不减。
时予也打算下去参加预赛。
时暖希正挨着荀楠吃早饭，见她起身便提醒，“姐姐，记得热身呀！”
时予看了看她算是回应，从两班之间的过道走下去。
应堇珏看着她懒洋洋的背影，小声哼了哼，“连句话都不说，装什么深沉呀！”
荀楠微微摇头，“她不用热身，这点活动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这点？”应堇珏夸张地说：“楠哥哥，那可是5000米，又不是50米！”
荀楠已经生不出和她解释的心思了。
时予路过几个直接翻栏杆下操场的学生，一步步顺着环绕台阶来到操场，又卡着时间到5000米长跑的第一个预赛点。
她位于中间位置，两边女孩都在热身，她为了不那么显眼，也开始活动起脚腕。
远处看台上，应堇珏正盯着时予看，“这不还是把希希的话听进去了，我还以为她就直接这么跑呢~”
操场跑道每隔800米安装一台光脑显示屏，时予按提示音做出预备动作，开跑后便跟着队伍跑到了第三的位置。
预选赛一共六场，每场的前三名进入半决赛，每场半决赛前两名进入下午的决赛。
时予一直保持第三名的位置，前面快她也快，很快就和第四名拉开了距离。
隋梓年发完手环回到位置，见时予状态良好，兴奋道：“妥了！时予进半决赛没问题了！”
时暖希跟着班里人一起加油，她拽拽应堇珏，“珏珏你看，姐姐很厉害啊！”
应堇珏侧眸瞥了一眼，“多少有点本事吧，不然也进不去抗卫部不是？”
5000米之后接着就是定向越野。
定向越野在距离操场三千米外的模拟越野场，学生们通过看台屏幕实时观看比赛动向。
时予排在学生队伍的最后，一歪头，看见了一旁男生队伍里的盛凭。
盛凭和她一样穿着学校统一发的运动服，高高大大的在一众男生里特别显眼。
时予走过去，“你之前不是没报名，被隋梓年临时拉过来的？”
盛凭双手抄兜，微微弓着背说：“替班里一个突然闹肚子的同学过来，不过那位同学现在吃得正欢。”
时予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小胖子正坐在一旁台阶上，见时予和盛凭看过来，还笑呵呵地招了招手。
时予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
盛凭压根没研究比赛规则，朝前面人群点了点头，“门溪在里面，他身上有乌液的气息。”
时予眼底银芒一闪，又暗暗观察门溪片刻，“现在能和乌液共存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她说着拨通了荀楠的光脑号，很快便见荀楠带着陶濯和俞寄嘉过来了。
三人直接把高一F班的其他同学换了下来，那几个过来凑数的高兴还来不及，根本不会有意见。
盛凭把门溪指给他们看，“你们打算怎么做？”
荀楠见时予什么都没说，想了想才道：“先跟着他吧，看他会不会和其他乌液接触，同时观察他的状态，如果共存稳定，可以考虑归入抗卫部可用人员范围，不稳定就直接抽取乌液。”
时予微微点头，“那就这样吧。”
定向越野很快开始，他们手环同时接收到本次越野的地图。
时予和盛凭跟在荀楠三人身后，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荀楠自然而然变成了三人小队的队长，他第一次执行抗卫部任务，难免有些生疏，期间好几次差点被门溪发现。
目标对象是在校学生，没什么危机意识，但凡换成其他人，他们早就被发现千八百遍了。
时予默默在光脑的新人考评表里打了几个叉号。
一路跟下来，他们并没有发现门溪和其他乌液有接触。
荀楠有点犹豫，想问身后时予，却见她和盛凭两人远远跟在后头，散步似的，多半是不会给他们提醒。
荀楠：“门溪状态到现在表现得还很平稳，应该是可以和乌液和平共处的，咱们是继续观察，还是更直接点？”
陶濯跃跃欲试，“还观察什么啊，现在环境封闭，任务执行起来也方便，等出去了咱们不好接近他啊！”
荀楠：“那现在又有两个问题，我们是和他摊牌，还是直接抽取乌液？我更倾向前者。”
“不抽取？”陶濯手都摸上异能胶囊了，“如果和他说明情况他不配合，咱们还得找善后处理部的外援，那不更麻烦！”
俞寄嘉保守道：“哥，咱们还没用过异能胶囊，不一定能制服他体内的乌液，还是沟通为主吧？”
不远处，时予坐在树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在考评表上又多加了几个叉号。
一个小时后，定向越野预赛结束，高一F班一个进半决赛的都没有。
隋梓年捂脸嘀嘀咕咕，“没事，失去这一个项目问题不大，反正本来我也没报什么希望……”
应堇珏则是扬起个笑脸，对时暖希努了努嘴，“衔记哥哥说的没错呀，她要是真厉害还能倒数？盛凭什么身手你也知道，他走在最后肯定是不想让时予太难看，这么算下来她还是倒数第一呢。”
时暖希小声：“我在想呀，抗卫部那么厉害的地方，只凭些不入流的手段就能进吗？我来这里前还找过爸爸帮忙，可爸爸都没能和抗卫部说上话……也许姐姐是凭真本事进的呢~”
应堇珏摊摊手，“但事实就是她倒数第一嘛！”
时予把考评表发给盛凭，自己又赶场去参加铁饼项目。
铁饼这边全是身材健美的女孩，一长队看下来只有时予看上去弱不禁风。
在她后面的女孩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F班的转学生？隋梓年那个神经病怎么会让你来参加铁饼啊，你能拿得动吗？”
时予倒不愁拿不动，她就是怕控制不住力气。
女孩看她沉默，以为她心理压力太大，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大不了就是扔到脚前被周围人笑笑而已，别扔到脚上就行，人命关天啊！”
“好。”时予笑了笑，接受了她的好意。
前面移动速度很快，一会就排到了时予。
她走进圈起的范围里，在议论纷纷中拿起铁饼。
女孩在外围给她加油，“拿起来就行！记得别扔脚上！冲冲冲！”
笑声此起彼伏，女孩这一喊，把更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时予神情严肃——毫无掺假的成分，她已经不期望能把铁饼扔在脚下了，只要别破了瑞文高中以往的记录就行。
她预摆后动作标准地旋转，铁饼从右手掷出，人们的视线也跟着掷出的铁饼在空中划出道弧。
几秒过去了，几十秒过去了。
议论声渐渐变大。
“铁饼呢？”
“落在哪了？”
“多少米？”
加油的女孩指指远处的天空，“我好像看到铁饼从这里咻——到那里然后又咻咻——到那个楼顶，然后还在咻——”
旁边几个女孩笑嘻嘻的，“你怎么不说铁饼直接长翅膀飞了呢？”
加油女孩摸了摸头，也跟着笑，“是哈，我肯定是看错了！”
时予默默走出预赛场地，身后声音变小，她拨通了善处部的电话。
“善处部。”
“抗卫部时予。我在E区3号城区的瑞文高中，因为投掷铁饼过远，不确定会不会造成无辜人员受伤，烦请派人查看。”
对方静默了片刻，“时部长，按照您描述的来看，有造成人员死亡和建筑物损毁的风险，请您留在E区3号城区，在我们确认完成前请不要离开。”
“好的。”
时予刚要挂断电话，又听对方说：“时部长，您还会参加其他危险项目吗？”
铁饼这项运动在时予这都要变成危险项目了。
她乖乖答：“不会了。”
善处部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