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予看在加班费的面子上，第二天还是按时上班了。
她刷卡进公司，和沈廷、邓温昕碰头，又很快淹没在早高峰的人潮里。
三人排在后面等电梯。
时予笑容满面，和周围互道早安的公司职员没什么不同，说出的话却咬牙切齿，“我昨晚看了下工作内容，等我把公司的工作完成，还能有时间忙正事吗？”
“浑水摸鱼了解一下，上电梯了。”沈廷越过三四人成功挤上电梯，站在门口按下了关门键。
“……”时予只能等下一趟，顺便和邓温昕吐槽，“你看他抢电梯那样，像是要摸鱼吗？”
“他这次的身份是人资部职员，要以身作则。”邓温昕跟着人群往前挪。
时予：“任务资料里上个月跳楼的那个人，警方给出的结果是自杀，但他工作顺利，人际关系也简单，自杀的可能性很小，咱们部门怀疑是外力入侵，给的办结时间是下个月一号，满打满算还有十三天。”
邓温昕认真听着。
“所以十三天一过，我说什么都要放个小长假。”
“……所以你的重点在这？”还想听时予意见的邓温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时予笑眯眯的，微微提起长至脚踝的黑色裙子，“希望这次的入侵体能选个非人类容器，我担心又出现像瞿先生那样的受害人，更担心再给人踢出毛病，那我在咱们系统里可就出名了，我可还是单身。”
邓温昕见时予脚上踩着一双三分高的黑色尖头小高跟，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轻轻晃了晃。
她刚要说话，小高跟突然向前跑去，等她再抬头，时予已经跑进电梯，笑容可掬地朝她招手了。
电梯再一次人满，邓温昕只得继续等下一趟。
*
擘宇集团是时予这次工作的地点。
经过层层面试，她成功被擘宇录取，成为宣传部试用期内的一名新进职员。
而她真正效力于蔚蓝星国际安全中心。
国安中心分工明确，她所在的国际入侵抗击与防卫部，就专门负责抗击入侵危险和保卫国际安全。
简单来说，就是处理一些非人案件。
她每次执行任务用的脸和身份都不同，在进入任务地点前，执行准备部会负责他们的形象设计和步骤疏通，所以层层面试不用她亲力亲为，执行准备部都能搞定。
时予坐电梯来到五层。
五层装修风格是开放式的，部门和部门之间用隔断墙隔开，中层领导和职员区域用透明玻璃隔断区分。
宣传部位于五层东面，时予走进后，明显感觉到职员们若有似无的打量。
“你是新人吧？”
时予身后响起带着笑意的声音，她回头看，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
“我是姚荟穗，是上一批的新人，刚过试用期半年，你好！”
时予眉眼弯弯，微微弓着背，害羞地抿了抿嘴，脸上有些紧张和怯懦，“您好，我叫蒋小芳，是这一批新进来的。”
她这次长相普通，也没什么记忆点，属于擦肩而过马上就能忘掉的类型。
“你不用紧张，虽然我一开始也像你这样就是了……”姚荟穗朝她眨眨眼，玩笑道，“不过我现在也算老人了，走吧，带你去见许部长。”
许部长早就在玻璃隔断后看了有一会了，见她俩进来，示意时予坐。
姚荟穗一进办公室便拘谨起来，说话语调也微微提着，“那部长，我先出去了。”
许部长：“嗯，对了，把上个周统计好的数据拿一份给我吧。”
姚荟穗点头，“好的部长，我马上拿过来！”
许部长目光落在时予身上，见她缩着肩膀，唯唯诺诺，眼里就带了点不满意的情绪。
“名牌大学毕业，之前还有自媒体运作经验，那直接上手集团对外宣传模块的工作应该没问题吧？”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时予声音弱得和蚊子一样，“好的许部长，我会尽全……”
“不用给我说尽力加油之类的话，我们每周都会统计数据，你做得好不好我一目了然。”
时予被她的魄力吓到了，点头如捣蒜，“好，好的部长！”
许部长微微颔首，摁下内部电话，“冯忱，进来一下。”
时予绞着手等待，头下意识地低下去。
冯忱很快进来，“许部长。”
“嗯，这是新来的小蒋，以后和你们一起工作，你带带她吧。”
冯忱热情道，“好的，那我带小蒋出去了。”
时予跟出去，小心翼翼介绍自己，“冯老师您好，我叫蒋小芳，是……”
“小蒋，这就是你的工位了，我还有工作没忙完，你先自己熟悉熟悉吧。”冯忱打断她，给她安排好座位便回去了。
时予留在原地有点尴尬，也有点不知所措。
“小芳，小芳！”对面姚荟穗探出头来，给她打手势，“坐下吧。”
时予点点头，动作很轻地拉开椅子，坐在工位上有点愣神。
一旁女人嗤笑一声。
时予也不敢看，赶忙打开台式光脑，咬着嘴唇拿出纸巾擦桌子。
冯忱一上午都没来找她，她就紧绷着坐了一上午。
中午下班时间，部门员工陆陆续续离开，姚荟穗拉着时予去楼下食堂吃饭。
“你真就什么也没干呀，到咱们公司官网了解了解信息也行呀！”姚荟穗和时予不想在高峰期挤电梯，就走的楼梯。
时予当然是什么活都不干才好，但表面上还要苦着脸，“我实在太紧张了，冯老师一直没给我安排工作，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呀？”
“可能就是她上午太忙了，没时间给你安排呗，你也别想那么多，大不了下午主动去问问！”
时予唉声叹气，“我不敢啊！”
姚荟穗特别理解，“新人期就是这样，不容易的。”
擘宇的食堂是自助餐模式，进门刷了工作卡后就可以去拿盘子盛饭了。
时予随便选了几样，量都不多。
姚荟穗坐在她对面，“你就吃这么少啊，减肥吗？”
时予用筷子压西葫芦，“我没食欲，一点不想吃。”
姚荟穗：“饭还是要吃的，等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真的，你看我现在不也适应啦！”
时予夹着被压烂的西葫芦放嘴里，含糊问：“我那个位置之前坐的谁呀，文件整理得真整齐，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看。”
姚荟穗嚼东西地动作一顿，差点咬到舌头。
她神秘兮兮地凑近，“你还是别好奇这个了，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时予也凑近，压低声音说：“你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到底什么事呀，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姚荟穗一副想八卦又忍住的样子。
时予添了把火，“不说就不说嘛，我也知道擘宇一件事。”
姚荟穗乖乖跳坑，“什么事？”
时予掩着嘴，“就之前，听说是擘宇的职员，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跳楼了！这事可玄乎了，新闻都没有报道，我朋友知道我要来擘宇才和我说的，她叔叔在警局工作。”
姚荟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她神神秘秘说：“那你知道那个跳楼的人生前坐在哪吗？”
“坐在哪呀？”时予咽下西葫芦，问完就后悔了。
姚荟穗也不出声，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不会是说……”时予抓着筷子的手一紧，“我坐的那个位置……”
时予脸色不好，吃不下饭了。
姚荟穗猜到了她的反应，继续说：“所以才不让你好奇嘛！你朋友知道的也不对，他不是因为压力太大跳楼的，他工作表现得很好，许部长特别看重他，你说职场这么顺风顺水的人会跳楼自杀吗？而且他那段时间刚找了个女朋友，就是咱部门的，事业爱情双丰收，更没理由跳楼了。”
“办公室恋情？擘宇同意办公室恋情吗？”
“公司同不同意有什么用啊，人家愿谈恋爱，公司就算真想禁止能禁止得了吗？”
“办公室恋情可太那个了，处好了还行，要是处不好多尴尬？”
“这下子没有处不好一说了，人都死了。”姚荟穗耸了耸肩。
时予干脆把餐盘推到一边，“那个跳楼的职员叫什么？”
“范麟。”
时予装作才知道的样子。
“那个和范麟谈恋爱的，现在还在咱们部门干着吗？”
姚荟穗有一搭没一搭吃着，“还在，你今天早上还和人家说过话呢。”
时予惊呼，“冯？”
“嗯，就她。”姚荟穗，“她也挺惨的，和范麟谈恋爱没多长时间，同事们也才知道，结果前段时间就出事了，不少人私底下议论呢。”
时予：“可我看她状态不错，早上在许部长办公室的时候，她情绪也挺好的。”
“那肯定了，在许部长那能丧吗……你真不吃啦？”
午休只有一个小时，吃完饭休息没一会就到了下午上班时间。
冯忱也终于想起了时予。
时予想要咸鱼到下班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
冯忱刚靠近，时予就条件反射站起来，双手放在身前朝冯忱笑：“冯老师。”
“嗯，我这里有几个素材，你今晚选一选，出一篇宣传稿，12点前发给我。”冯忱不由分说把几叠材料递给时予。
“冯老师，请问这些素材的电子版……”
“我得出去一趟，来不及给你发电子版，就这么看吧。”
时予目光追着冯忱离开的背影，等看不见了，才抱着材料坐回工位，一抬头就看见姚荟穗同情的目光。
闲了半天的人终于有事干了。
时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满脸愁云，在周围轻飘飘看过来的各色眼神中埋下了头。
她看上去像是在认真看材料，其实是偷偷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