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岸兴致勃勃地把自己最喜欢的零食拿出来,先放在左边,然后把自己第二喜欢的零食拿出来放在右边,先从右边开始吃起。
她看了一眼池凡。
这人垂眸,难得老实地一句话都不说了。
时岸咬了一口饼干,想了想问他:“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她咬饼干的时候脸颊鼓囊囊的,池凡看了眼,收回视线:“没想好。”
时岸兴致勃勃地打开日历:“怎么能没想好呢,我可是准备很久了。”
池凡垂眸念了一遍,准备很久了。
时岸期待地看向他,却见这人垂眸,好像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嘴角几不可见勾了一下,露出一丝敷衍的礼貌:“你准备什么?”
时岸规划他的生日像是比规划自己还起劲,刷刷发了好几篇攻略给他。
池凡看向那张忽然高兴起来的脸:“说说你想怎么过。”
这和她想要怎么过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的生日。
时岸放下手机,瞎说:“唱歌,大唱特唱。”
池凡沉默,半晌岔开话题,愣是没接茬:“我鼓乐队技术面过了,满分。”
时岸不转头也能想象到他得意还要按捺笑意的样子,但是:“我说的唱歌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好消息的,荣幸吗?”
时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定个大点的包厢怎么样,多叫点人,热闹一下。”
池凡看向她:“你确定你要一展歌喉?”
时岸沉默。
但接下来的好几天,池凡都没有看见这位邻居的踪迹,背着书包每天早出晚归。
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都已经是十点多了。
池凡问过许诺,他们班最近都是正常下课,也没有其余活动。
许诺挠头:“我们不上晚自习,你笑什么?”
池凡垂眸:“我没笑。”
看来时岸给他准备礼物挺上心。
池凡生日中午。
时岸和池凡提着蛋糕一前一后走楼梯上去,池凡看见她似乎今天累的不行,几乎快睁不开眼睛,估计是前几天早出晚归熬不住。
池凡把人拉到靠墙壁的那边走着,防止这人翻下去,时岸听见他语气善解人意:“你也不用这么努力累坏了身体。”
似乎觉得自己情绪外露,下一句语气淡淡:“不管你送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时岸抬头,啊了一句。
时岸:“什么?”
虽然说给他准备礼物是花了好久,但那已经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
怎么现在说这个。
马后炮。
池凡也不好把话说得很直白,对方说不定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你最近晚上很晚回来啊。”
时岸心不在蔫:“没办法,补习。”
池凡也不完全戳穿,问道:“暑期补习不是还没开课吗?”
下一秒,剧情完全没有按池凡预计的方向发展。
“民间活动。”时岸说道,“沈潜学长邀请的。”
时岸见池凡忽然停住了。
她迷惑回头。
这人语气顿了一下:“你晚上是和他一起补习?”
时岸点头。
他垂眸,声音微沉:“所以你昨天、前天、大前天也是去和他补习?”
时岸:“废话。”
“你怎么没和我说。”
她补习怎么现在还要汇报了。
时岸点了点头:“现在你知道了,午安。”
“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
时岸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我好困,睡醒再说。”
池凡站在她房门口,张了张嘴,想起那张实在睁不开眼睛的脸,对着门。
池凡:?
——
池凡生日订的是大号的KTV包厢。
时岸推门,把主人公扯进来。
姚言和许诺他们一起出发,现在已经到了,正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柄玩游戏。
许诺上次翘了啦啦队后,对时岸心怀愧疚,态度极好。
柯学满脑子还想着姚言之前对他描述的时岸,时不时打量时岸几眼,试图找到姚言描述的圣人的气质。
许诺冲他们招了招手,时岸没管池凡去收礼物,自己先把自己落座了。
柯学从库里挑了个联机游戏:“先来一局?时岸玩吗。”
时岸点头,隔壁阴影下陷,池凡坐在她旁边,懒洋洋地向后倒着。
时岸顺手把一个手柄揣他怀里:“玩。”
池凡接过手柄,扫了一眼屏幕。
柯学挑的是个经典合家欢游戏,和队友在不断出各种状况的厨房里完成订单,达到制定分数,因为流程多样,从递食材到煮饭再到上菜的每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问题,不大的地图,拥挤的空间,加上狭窄的道路,你随时又和队友迎面相撞的可能,是知名的分手游戏。
池凡看向柯学,接着顺手拿起桌上的游戏手柄。
许诺自来熟地先给大家分了组:“我们五个人,姚言,我,柯学,时岸一组,凡哥一组。”
时岸觉得有点欺负人了:“凭什么是四打一。”
许诺积极解释:“我们这有个不如没有的柯学,和只会送分的姚言,真正的主力只有我一个而已,我们其实是弱势方。”
时岸第一次听说四打一的弱势方。
开局没有十分钟,时岸就深刻领会了这边是弱势方的意思,她坐在椅子上看向沙发上三个互相甩锅的队友,池凡在游戏的时候还抽出时间和她对视了一眼,很是嘲讽地摇了摇头。
时岸面色一肃,正在相互甩锅的三位忽然听见四个字:“给我坐好。”
许诺看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心中莫名一肃,柯学抱住自己根本掌握不熟练的手柄。
姚言最是熟练,二话不说坐直了,拉起了隔壁两个。
时岸手上的手柄按着飞起:“许诺你去备菜同时把菜放在盘子里,你姚言给我去洗盘子加上菜,我去煮饭和煎锅那里看火,柯学你负责随时灭火然后把需要食材报给大家。”
时岸环视一圈:“我不接受四打一还输。”
虽然如此,柯学发现有时候自己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因为负责煮饭和煎锅的是时岸,时岸从不出差错,他根本没有灭火的机会,所需要的食材他只要漏掉一个,时岸就能够头也不抬地查漏补缺。
而且她竟然从头到尾没有因为别人的失误有一丝烦躁和生气。
柯学惊叹——这良好的情绪控制能力,出色的临场指挥能力,果然是凡哥需要学习的。
随着大家的节奏逐渐磨合,甚至都可以随口聊上几句。
许诺成功找到了话题——啦啦队提起来自己太心虚,不如说一说上次在商场偶遇的事情吧。
许诺找到了为数不多的交集点,积极展开自己的社交。
许诺和时岸搭话:“上次我在太古汇碰到你和你朋友了。”
时岸点了点头:“是啊。”
池凡记起来了。
不要和池凡说,遇见你很有希望。
许诺正为自己打开了局面沾沾自喜。
许诺继续说道:“我还看见你们在一起吃东西,你那玩偶朋友是同学吗。”
时岸:“沈潜,之前认识的一个学长。”
池凡才知道这个,顿了一下,那个活理想型。
时岸说道:“他有事情要找我帮忙。”
才认识几天,已经熟到可以帮忙的份上了吗。
时岸解释道:“他之前也帮我很多。”
所以是理想型。
许诺接着问道:“什么忙啊?”
柯学也顺势展开,两个人像是做接力访谈一样:“是和他一起挑凡哥的生日礼物吗?”
时岸想了想对方好歹也提供了好几种礼物盒的选项,她向来严谨:“不完全是。”
柯学语气忽然激动起来:“快快快,凡哥忽然着火了。”
这话说的实在有歧义,时岸瞟了一眼,发现游戏内池凡的灶台开始起火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手忽然连连失误,但她决定乘胜追击。
一局结束。
因为前期混乱甩锅的三十秒,时岸看着和池凡才勉强打平的分数,有点不爽。
但对面以微弱优势获胜的生日主人翁看起来赢了也没多开心。
这时候许诺忽然想起来了:“你刚刚说的沈潜不会是高三的那个学长吧,那简直是个学神啊,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他的朋友圈是不是都是学习相关。”
时岸想了想:“也不全是,他好像还经常关注一些招聘消息。”
柯学眼睛亮了,姚言看他,小声嘟哝:“你之前不都问时岸和池凡吗?”
柯学抿唇,一脸正经,压低声音:“那个更有张力。”
啪的一声,池凡放下手柄,不玩了。
许诺得意了:“凡哥,怕输啊。”
池凡瞟他一眼,许诺闭嘴给自己嘴里塞了个水果。
过完这一趴之后,晚上只剩下几个玩的好的再去池凡家里继续玩,其他的同学就都打道回府。
许诺他们自助寻路前往池凡出租屋,KTV离池凡家不远,这三人懒鬼还是打车去了。
夜色还没落幕,黄昏时分,厚重的云霞堆积在天边,云层下压,似乎将光从天空挤入地面的城市,地平线显得格外浓郁。
“他们都回去了,走吧。”
“我们打车还是走路。”
时岸和池凡站在门口,池凡半垂着眼,看起来有点疲倦:“走路。”
时岸拐上楼梯的时候,看见先到的三人已经杵在门口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许诺转头:“是凡哥回来了吗?”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楼梯口,时岸探出个脑袋。
时岸按开密码锁把人放进去,柯学愣了一下。
柯学他们很快又开始了下一局。
池凡没和他们玩。
“收东西。”只留下这一句他就走阳台去了。
池凡走出门,吹着风靠在阳台栏杆上,身后挂着还在晾的衣服,垂落的衣服遮住少年的半个身子,只能从腰上边一截看下去。
夜色逐渐沉下来,一点一点吞没了还算温暖的晚霞,城市里的灯光亮起,晕出一圈圈朦胧的光影,随着视线的轻重一会儿隐约,一会儿清晰。
时岸扫了一眼,趁着沙发那三人吵吵闹闹地重开下一局,她走到阳台上,她从身后拿出礼物盒,用一角戳了戳池凡的后腰:“怎么?”
池凡回过头,她又悄咪咪地把礼物背到身后,看向面前的城市。
温柔的风从她的指尖拂过,时岸闻到浅浅的洗衣粉味,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甜味,有点掺着薄荷味,有点呛人。
那股薄荷味从后边还未干透的衣服上传来,她捏了捏挂着的衣服衣袖,有点困惑:“你这没什么可以收的啊。”
宽大的衣服下摆偶尔不听话地碰在时岸的脸颊上。
池凡偏头看了她一眼。
像是赢了游戏心情好,时岸笑起来,露出小小的虎牙。
她伸出手:“给你点可以收的东西。”
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紫色盒子,如果是之前的每一年,池凡都会无比期待里面是什么。
那个名字梗在池凡喉咙里。
池凡垂眉敛目,看了好一会,感觉一股子不知名的细密涩意从喉咙蔓延开。
时岸见听这人压着嗓子似的,冒出一句:
“你挑的还是他挑的。”
“别人挑的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