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归雁槿有意躲着影山飞雄，也幸好社团活动还没开始，不然他们日日见面，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一下课她就趴在桌上，或是下楼买东西。等到了放学时候，她也走的比谁都早。
影山飞雄每次过去要么见不着人，要么就只能看见她侧趴着的后脑勺。
时间久了，他也知道归雁槿是有意避着他。
“呐呐，三班的影山君最近是不是经常在我们班门口啊？”有女生八卦道。
“你也发现了吗！”
“毕竟他很帅啊！”女生推了推朋友，眼神不自觉地瞥向门口的身影。
影山飞雄手上拿着瓶牛奶，步子迈得很慢。
他走到门边，余光掠去，女生趴在课桌上。她侧着身，长发有些凌乱地搭着胳膊滑落，面朝窗户，他看不见她的脸。
不好太明显，他看了几眼又走了。
耳边的议论声慢慢弱下去，原本装睡的人动了动，归雁槿垂眸，轻轻舒展了下被压得发麻的手臂，心里情绪压抑。
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也只能躲过一时罢了。
在他面前，她向来是胆小的。
原本说好的一步，却怎么也踏不出来了。
影山飞雄经过楼梯口，河野骁正好上楼，他抬眼看去，一打量影山飞雄过来的方向，一下就懂了。
男生咬着吸管，眸光深沉。
都不知道看他在走廊这边徘徊过多少次了。
河野骁也真是服了，三步作两步迈上去，一把搭在他肩上，毫不留情。
“不是吧你，还没追到呢。”
“……”
他不说话，河野骁深深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你俩这不是两情相悦，都看对眼了，你咋还不上呢？”
影山飞雄神色一敛，“……怎么上？”
河野骁：“……”感觉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
影山飞雄十分认真地向他讨教，脸上表情都真挚了许多。
河野骁挠了挠头，斜眼看他，“你一点想法没有？”
虽然他知道影山飞雄是个排球笨蛋，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毕竟他那套法子怎么看都不合适归雁槿，万一把兄弟妹子搞跑了，他这不找揍呢。
他侧眸看去，影山飞雄捏着下巴思考许久，“送花，可以吗？”
“！！！”
河野骁瞳孔放大了点，拿胳膊肘戳他，“你这不是很懂吗？干嘛犹犹豫豫的。”
“……万一她不喜欢呢。”影山飞雄说。
他说得一本正经，是真的为她想过的样子。
他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但是他可以学。
他可以受委屈，但他喜欢的姑娘不行。
“啧，行啊，大情种。”
河野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响笑出声，“有哪个女生不喜欢花？别说女生，我一个大男人有人送我也开心好吧。”
“赶早去吧，拖下去人家姑娘可比你难受。”
“……嗯。”影山飞雄抿嘴，呐呐自语，“送什么好呢……”
河野骁轻嗤出声，“一看你就真没经验。”
“送啥都行，记得送就行。”
“跟定你的人，送根草都跟你走。”
送花那叫仪式感，是锦上添花，只要正主到了，谁还管你花不花的。
眼看离正式开学时间越来越近，归雁槿也压了情绪，每天想这想那的愣是几天没睡好。她皮肤白，眼下青黑更明显，白日里也不会犯困，精神却比平时更好。
那日的罪魁祸首她本就不常见，现在更是在她视线里消失了一样，只是每每回忆起那个画面，心里就闷得难受。
这几日里她也没再看见过影山飞雄的身影，而自那天起，短信记录里也是空荡荡的一片。
隐隐约约地，归雁槿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被放弃了。
学校里的樱树已经开始抽芽了，原本光秃秃的枝干上冒出了点点绿色的小角，同学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放学的归处。
收拾好书包，归雁槿踩着铃又是第一个出门的人。
等出了校门，她速度又慢了下来，许是觉着影山飞雄不会再来找她，也不想自作多情。
临近一月中旬，气温还在下降，只是水汽不足，除了新年那会也再没下过雪。
归雁槿把围巾往上提了提，鼻头冻得通红，不习惯戴手套，她把手缩在兜里，还是冷得有点发抖。
慢悠悠地走着，她往手上呵了几口气。
那边教学楼里，影山飞雄跑地飞快。
他算好了一切，愣是没算到居然会因为英语小测分数太低被老师叫去谈话。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五班教室里人都快走空了。
凌冽的冷风灌进口鼻，刺骨地难受，影山飞雄也顾不及那么多了。
花还放在坂之下商店，跑过店门口乌野教练还喊了一句。
“影山！你的花不要了！”
“……”影山飞雄继续一路狂奔。
还要什么花，女朋友都要跑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周围的人只看见一个残影飞过，有幸看清正脸的，也被他过于专注而更显凶相的脸吓到了。
归雁槿在等车，看着公交车从拐角那出来，身边人挥了挥手，她跟着队伍准备上去。
“等一下！”
胳膊被人拽了一下，她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下，男生连忙扶住她。
车子开走了，归雁槿却不敢回头。
半天，她转过身子，对上影山飞雄澄亮的蓝眸，他一路跑来，还在大口喘气。
放在衣摆的手指忍不住蜷缩，归雁槿慢慢抓紧衣服，垂着头，“……有什么事吗？”
她依旧不敢和他直视，睫羽颤抖，暴露了女孩此时的紧张。
深吸了一口气，影山飞雄认真地看着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耳尖通红。
“可以，和我交往吗？”他声音少见地发颤。
没了以往的掷地有声，显得温吞弱势。
对面没有吭声。
影山飞雄心一下被吊了起来，落落空空，烧得厉害。
他撇开头，有些无措地站在那，忽然听见她轻声说：
“可以，再说一遍吗？”
她话里带着不确定，影山飞雄莫名心里一滞，酸涩地要溢出。
煎熬的人从来是她。
他喉结滚了滚，哑声道：“我喜欢你。”
“可以和我交往吗？”
风都停了下来，全世界一片寂静。
这其实是早已有答案的问题，稍微仔细一点，他都能发现她满眼都是他。
“好。”
归雁槿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哭腔。
女生站在那里，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砸在地上。
她哭得楚楚动人，即使是哭，也压抑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在他面前当了太多次哑巴，一个不敢诉说爱意的笨蛋。
心里酸涩，影山飞雄轻轻抱住她，感觉到她身体颤得厉害。归雁槿抓着他的衣服，眼尾泛红，她哭得伏下身子，额头抵上他的心口。
“……”
“什么？”
她声音很轻，影山飞雄听不清。
“……喜欢，我……喜欢你……”
“从以前开始……就喜欢……”
破碎的告白落进他耳里，每个字都戳在他心上，影山飞雄忍不住收紧了抱她的双臂，眼眶泛酸。
喉咙紧得发疼，“我也喜欢你。”
像是心被开了个洞，情绪宣泄不出，堵得难受，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智。
女生纤细的手慢慢环上他的脖子，眼泪落到他的脖颈，烫得他心颤。
寒风又刮了起来，枝叶沙沙作响，街巷的三花猫从树丛里钻出来，爬到围墙上将自己盘成一团，喵呜地叫了两声。
站牌半掩着，露出女生的裙摆。
他们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