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了车，影山飞雄还要去接她的包，归雁槿愣了下，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包包。

    她这包里也没什么东西啊，就只有一些药品和纸巾之类的。

    她皱着眉，影山飞雄又往前了点，归雁槿也后退了一步，他疑惑地看她，两人一阵僵持。

    “那个，是哪里不舒服吗？”归雁槿小心翼翼地问。

    影山飞雄：“？？？”

    “我包里只有一些胃药，其他的在仁花那里……”

    女孩抬眸看他，影山飞雄歪了歪头，忽然意识到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抿了下唇，心里酝酿语言。

    “那——”

    “影山！站那干嘛快过来！”身后泽村大地开始催他，影山飞雄回头应声，话说到一半，他还想解释，归雁槿连忙摆手示意他快走。

    她站在那里，腼腆地朝他笑。

    束着高高的马尾，栗色的发丝随着风扬起，她伸手捋了下，目光却没从他身上离开。

    光打下来，女孩的面容不是很清晰，影山飞雄恍惚了下，然后被西谷夕他们推着往里走。

    风扬起落叶，看着男生的身影走远，归雁槿才舒了一口气。

    她往包里看了眼，看见里面和送出去一样的红色御守静静地躺在夹层里。

    她今天也是一时兴起换了发型。

    归雁槿把御守拿出来，系绳解开，露出相片的一角。她抽出来，照片拍的有些模糊，不过勉强可以看出上面人的轮廓。

    那天的落日很长，把她的影子也拖得长长的，偏离小路的轨道，找到了那个在角落练球的男孩。

    她悄悄拍了一张照片，隔着栅栏，沿着影子。

    拍了一张她和他的合照。

    在甚至还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归雁槿伸手轻轻摩挲照片上男孩的轮廓，一点点，只要再一点点就够了。

    再明显一点，哪怕他向她走出半步，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奔向他的方向。

    今年的春高乌野止步八强，发烧的日向翔阳提前被谷地仁花送去医院，这年的春天对排球部的来说，既遗憾却又充实。

    不过按三年级的话说，已经足够有意义了。

    归雁槿陪着送他俩到车站，又绕回会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体育馆外竖满了各个高校的旗帜，随着风吹展开，颜色各异，却正是青春的斑斓。

    田中龙之介帮忙背了清水洁子的箱包，看着两人走在前面的身影，影山飞雄若有所思。

    想着刚输了比赛，归雁槿有些压抑，连干巴巴的安慰词也说不出来。她接过谷地仁花提的药箱走在前面，忽然注意到影山飞雄走过来。

    自从她又燃起希望以后，归雁槿心里默默开始对比，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影山飞雄好像总是在她身边。

    她这样想着，袖子被人扯了下，男生垂眸看她，“那个，箱子我帮你拿吧。”

    明明是问句，他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归雁槿愣了愣，没有立刻回答。

    影山飞雄往前伸了手，

    “不可以吗？”

    分明还是没有情绪波动的脸，归雁槿却莫名从他话里听出了点委屈。她心一软，

    “没有。”

    她把箱子递过去，又问：“会不会太累了？”

    “不会。”

    刚结束比赛，他体温很高，影山飞雄稳稳拿过药盒，碰到归雁槿冰凉的指尖忍不住蹙眉。

    太冰了。

    归雁槿体寒，无论夏天还是冬天，手都是冰凉凉的，她自己也习惯了。跟着大部队走出会场，肩上的包随着动作滑下来，提了几次还是掉，她索性一只手拿着。

    注意到影山飞雄落队了，她停下来等他。

    等了好久，他走的跟蜗牛似的，那么长的腿，步子迈得比旁边的小朋友还小，到最后他俩一齐被丢在了队伍尾巴，甚至还隔了四五步远。

    这和他平时的习惯大相径庭。

    “影山？”归雁槿不解地抬头。

    “包也给我。”他话语简洁。

    归雁槿：“欸？”

    她没反应过来，他也不催，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归雁槿不动，他也不走。

    前面大部队越走越远，担心彻底落队，归雁槿无奈把包递过去。影山飞雄拿了包，步子又快起来，一边提醒她。

    “手放兜里，太冰了。”

    归雁槿恍然反应过来，她后知后觉地抬起自己的手，在外面放太久了，她冰得都没什么知觉了。

    她听话地把手埋进去，口袋内侧的布料不吸热，带着寒意，她手温度太低，放进去就像从冰原挪到冰窟一样，半斤八两。

    鬼使神差地，归雁槿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像触电一样，影山飞雄低头看她。

    “兜兜也很冰。”她小声地说。

    周围没有别人，带了点试探的意味，归雁槿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走到他身边。

    影山飞雄半天不说话，归雁槿心慢慢冷下来，直到她以为自己果然还是自作多情时，他说：

    “回去倒杯热水抱着吧。”

    归雁槿：“……”出乎她想象的回答。

    果然是她想多了吗。

    归雁槿难过地垂眸，又把手伸回兜里，脚步快了点，故意超过他几步。

    影山飞雄：“？？？”

    被自己刚才的行为蠢到，归雁槿全程不回头，也不去看影山飞雄，心里闷得难受。

    直到坐上车，影山飞雄忍不住瞥了身边人好几眼，半响犹犹豫豫地说，“那个，还冷吗？”

    他有点手足无措，归雁槿看着他抿了下唇，自暴自弃地把手贴过去，“你要探一下吗？”

    她也只是玩笑话。

    影山飞雄点点头，直接握住她的手，热意将她包裹，归雁槿眼睛一下瞪大，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影，影山？”她声音里带了点慌乱。

    “别动，”影山飞雄大手将她完全牵住，“先凑合一下吧，回去给你拿个热水袋。”

    归雁槿：“可是我手很冰……”你别冻着了。

    她挣扎了下，影山飞雄忽然发觉这个动作似乎有点冒犯，以为她不想他牵着，表情低落了点。

    他撇撇嘴，不是很明显，但归雁槿一下就发现了。

    “抱歉……”影山飞雄说着，慢慢松开手。

    暖意离开，带着她的心也空了。

    “不用道歉，”归雁槿连忙拉住他的手，怕影山飞雄松手，她按着他的手，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穿过他指间，然后紧紧扣住。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放在平时她一定是不敢的，只是现在，她不想松手。

    归雁槿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解释：“我怕冰到你。”

    似乎真的很怕他离开，她指尖用了劲，十指相扣的感觉格外清晰。

    心间震颤，带着丝丝甜意扩散，影山飞雄默默牵紧她的手。

    “我不介意。”

    他们牵着手，两个人却都不敢看向对方的脸。

    归雁槿胸腔里像燃了一团火，带着剧烈的心跳声，她手扣在影山飞雄手背上，僵硬地一动不敢动。

    车上的人睡的睡，看视频的看视频，聊天的聊天，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小插曲。

    露在外面的指节冰凉，压在下面的手动了动，从她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男生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带着烫人的热意，他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再次与她相扣。

    他的手放在上面，将她的手包住。

    指节相触，稍硬的压感却在她心上狠狠按上了一道痕，告诉她，他在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