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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与接近

    初春的阳光正好,天空碧蓝如洗。藏秀宫内,碧瓦红墙边上,零星地种着几株的春桃。桃树嫩叶舒展,小小的粉嫩花苞不时地被轻风拨动,在绿叶下躲躲闪闪,若隐若现。就如同此时坐在四月面前,面带着无限娇羞,既想用最迷人的姿态展现自己,又害怕过分妖娆的少女们。

    四月换了支羊毫小笔,沾了些朱砂,点在了面前的绢帛上,几笔过后,她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冲前方的秀女微微颔首。

    秀女激动地站了起来,想去四月面前看一看成品,却被一旁的掌事嬷嬷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又一位女子坐上前来,此女子不同于她人,她眉眼飞扬,满脸傲气,眼角,还有一颗朱红小痣,衬得此人,更加的冷傲与盛气凌人。

    “画得不好看,本小姐饶不了你!”女子颐指气使地说道。

    四月心中冷哼,面上仍然恭敬顺从地点了点头,待宫女收走已完成的那副画像之后,拿起一只长锋狼毫,在新的绢帛上,勾勒起女子的轮廓来。

    四月是大宁清宁画院画待诏孟寒松老先生的弟子,今日,是她第一次来皇宫画像。孟老先生年迈,身体不适,也就把这替秀女画像的不轻不重的活儿,交在了自己的小徒儿身上。

    女子画像即将完成之时,四月换了支笔,沾了点花青,点在了那颗小痣上,指尖轻磕笔杆,一星银粉洒落,浸入了湿润的花青之中,转瞬间消失不见。

    一直画到正午,二十名秀女的画像才全部完成。画好的画像被整整齐齐放在了一旁凉亭下的桌案上,用镇纸压着晾晒。嬷嬷们守在一旁,不允许秀女前去观看,害怕她们随意篡改。

    四月收拾好画笔丹青,整整齐齐地放进了木盒之中。抬眼瞥了瞥侧方,发现那跋扈女子已经推开嬷嬷,独自进入了亭中。

    四月垂下头,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背起硕大的木盒,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跟着宫女走出了藏秀宫。

    “站住!”刚跨出宫门,身后便传来了凌厉的呵斥:“贱婢!我叫你站住!”

    是那女子的声音。四月听出来了,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停下脚步。

    “那个画像的贱婢!本小姐命你站住!”

    身后突然袭来一阵风,四月立刻侧身,就见一女子冲了过来,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她愤怒转身,抬手指着四月骂道:“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我叫你你不听,竟然还敢躲!”

    那女子近在咫尺的指尖还沾有一些深色花青。四月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茫然地看着女子。

    “贱婢!你画的什么画像?本小姐泪痣是朱红色的,为何画成青色?”女子骂道。

    女子态度嚣张跋扈,周围的宫女神色尴尬却无人敢阻拦。

    自然是故意的,四月心说道:自然是为了引你去触碰,那花青之中被我下了剧毒,没有解药,三日后必定毒发身亡!

    四月很想质问女子:你是否记得,一个月前,被你推入湖中溺亡的那名可怜的农家女娃娃?都说恶人自有天收,可你这位恶人,天不仅不收,还送你入宫享受荣华?笑话!天不收,我收!

    四月无声的呵了一下,不理会这位将死之人,手搭在腰间福了福身,便从女子身边绕了过去。

    见四月态度如此无礼,女子神情惊讶愣在原处,待四月走远才反应过来,转身吼道:“给我站住!问话不答,你是哑巴吗?”

    四月站立,手伸向背后从木盒背面抽出了一张纸,拔下头上一支被当做发簪的银丝包裹的炭笔,在纸上刷刷写了几个大字,转身展示在了女子面前:

    您说得对!

    然后收起纸笔,不理会女子错愕的神情,大步远离了藏秀宫。

    ----

    四月不仅仅是画师,还是一位偏执的恶人收割者,擅长用毒。不过,她不承认自己是杀手,毕竟,大部分杀手都是为了钱财而取无辜人的性命。而自己,是为了心中正义,收割有罪之人!

    她时常走访民间,为普通百姓画像修炼画技。一个月前,她遇到了一位可怜的老妇人,实际上妇人年纪并不大,只是家中变故让她一夜衰老,如同八十老妪。

    四月为其画像,看着那溢出纸面的极致悲伤心生不忍,问其原由才知道,她年幼的小女,在河道边玩耍时,被一高官女眷推入了河中。那恶女不仅不施救,反倒在岸边嘲笑。妇人赶到时为时已晚,可怜的小娃娃被救上来时,已经断了气。

    于是,四月便根据妇人的描述,又画下了那恶女的画像。妇人一见便满目通红,痛恨嚎哭。

    除了这一位恶人外,四月的暗杀名单上,还有十位恶人,皇宫之中,还剩七位,可她进宫的机会寥寥无几。看着远处的金黄琉璃瓦,四月不由得停下脚步,忍不住地想去远处的宫门一个个查探。

    “大人!还请走这边!”跟随的宫女觉察出四月的异常,谨慎地提醒着她。

    四月点点头,自知这深宫危险重重,自己不能冲动。想着回去后,得让师父多把进宫作画的机会让给自己,好让自己能多在这深宫走动,找到暗杀目标,送他们下地狱!

    行至背阴面,微风袭来,略有些寒凉。转身走过一栋角楼,踏入了阳光之中,四月感觉浑身一暖,含笑抬头,就见一位风姿翩翩、白净俊美的男子出现在暖阳之中。

    四月停住脚步,愣在了这初春柔和又带着些凉意的轻风之中。

    男子也缓缓停下了脚步。他一身玄色华服,身姿挺拔,朱红白玉腰带系在了腰间,玲珑腰佩坠下,随着他的步履摆动,散发出极致的优雅,那优雅之中,还带着一丝,直逼人心的危险。

    四月的眼神,从男子那修长的身段、闪耀的华服,落在了他完美的脸上。

    四月跟着师父学画十五年,画过无数人:男人、女人、孩童、老人,甚至还有伤患、病人。她会揣摩每个人骨相,刻印在脑海中,然后根据骨相,在画纸上将人物完全还原出来。这神乎其神的能力,连四月的师父,大宁最有名气的画师孟寒松老先生都啧啧称奇,直呼四月是当世人像画的奇才。

    四月见过那么多人,却从未见过,眼前如此完美的骨相!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线,都被骨骼支撑到了完美的位置和弧度,脸部轮廓上的任何一个位置、任何一段线条,都无比的流畅。只不过,他的脸颊略有些消瘦了,皱起的眉头又带着些阴郁之气,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四月心微微一颤,不由得又想起了一个人:她曾在师父画作上看到过的,前朝的亡国皇帝乾元帝纪渊。

    四月画过无数人,逐渐也摸索出一个常人难以掌握的能力:观骨识人。识人,既能识所观之人的后代,也能识所观之人的双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骨骼自然也是,孩子的骨相必然继承于双亲,而这之间细枝末节的规律和关联,四月的那双眼睛,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眼前这人,是大乾乾元帝纪渊的后人!

    四月心中震惊,当朝皇宫之中,怎么会有前朝皇室后裔?!

    “大人!大人!快行礼!快行礼!”四月身边的宫女早已经跪下,她惊恐得脸色煞白,不断小声提醒着四月,奈何怎么也唤不醒这失神的人。

    四月终于回过神来,立刻跪了下来。

    男子嘴角上扬,缓缓走了过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四月。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漆黑的长发束成了男子发髻,白皙粉嫩的脸上是一片初入世道的稚气,看装扮和背后的木盒,应该是清宁画院的画师。

    只不过,这大宁朝堂,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毫无俱意地直视着自己那么长的时间!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画师,真是有点意思。

    男子身后,跟着一位手搭拂尘的小太监。小太监见四月一直不开口说话,怒斥道:“好大的胆子!见了掌印,礼数居然如此不周!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官职?!”

    掌印?他居然就是大宁第一权臣,当朝司礼监掌印太监!前朝皇室后裔居然成了太监了!四月心里又是一阵震惊。

    她手放到嘴前比划了几下,边比划边想着:他为何成为太监?是为了复辟?不!太监如何能复辟!难道是为了接近皇帝报亡国之仇?也不对!都说当朝掌印是昏庸皇帝忠心耿耿的爪牙,对皇帝不满的谏臣都被他下狱了无数个。

    四月心里一阵混乱,就听掌印开口问道:“你是,哑巴?”

    掌印的声音很好听,不似其他太监那么尖细,也不似一般男子那么浑厚,反倒是如清风拂面,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舒适。

    四月点了点头。

    掌印呵了一声,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四月急忙拿出纸笔,放在地上写着:清宁画院画待诏孟寒松之徒:四月。写完,便急忙举在了头顶。

    掌印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听说孟老先生病了,你是代替他来进宫为秀女作画的?”

    四月惊讶于这位掌印竟是如此的温和,完全不像传言中那般凶狠毒辣。她直接翻转了纸张,把之前在另一面写的那几个“您说得对”露了出来。

    “有趣,机敏,”掌印笑了笑,挥了挥手,说道:“退下吧,以后,见了咱家,免跪礼。”

    说罢,便从四月身边走了过去,带起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檀木清香。

    四月脑中思绪飞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她连忙拿起炭笔,在纸上飞快写下了一个字,撕下来后,转身跑向掌印,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将手中的纸条塞进了他的手中,然后又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大胆!”小太监呵斥。

    掌印摆了摆手,拦住了要上前动手的小太监,打开了手中的纸条,纸条上,只写了一个字:

    “纪”。

    刹那间,掌印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与阴狠,他将纸条狠狠揉捏在手心,化作一团齑粉洒落在地上。

    “你,如何知道?”危险的话语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一股强大的压迫力无形地扼住了四月的咽喉。

    四月深吸口气恢复镇定,她拿出画纸,用炭笔飞速描画了一个轮廓,然后又在这个轮廓之上,以三庭五眼为基准,化出了无数辅助线和定位点。

    四月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脑海中的框架里,变得无比冷静,手越画越顺。根据自己从小到大画过的几十万张人像中总结的规律,在原始轮廓之上,又一次描画出了一个全新的轮廓。

    掌印身边的小太监已经看呆了,完全不知道这位不知礼数的小画师在画些什么,只觉得那纸张上重叠的两张人脸,十分的眼熟。

    掌印却已经了然,他脸上的阴狠消失,换而之的是惊奇和欣赏。

    “神乎其技!”他赞叹了一句。

    虽说父子之间长相相似,普通人也能看出来。但如今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位阉人,完全丢弃了前朝皇族勇猛彪悍的传承,无论是从外形还是气质上,都变了一个人似的阴柔起来。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把前朝那位亡国君主,和自己,联系起来!

    这位小画师,还真是,有点能力,可为我所用!

    掌印如此想着,便抬了抬手,十分随和地说道:“四月是吧,来,随咱家去承辉宫。”

    四月松了口气,立刻站了起来,慌乱之中,扯落了被外袍遮挡着的青石腰佩。腰佩跌落在了地上,滚到了掌印鞋边。

    那只是一块十分普通的青石,不值一文。

    掌印的神色却变了,他盯着那青石,眼里满是震惊,抬眼看向四月时,眼眸中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四月愕然,呆立在原地。

    掌印拾起青石,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了四月的手腕,带着克制的急迫,说道:“走!随咱家去幻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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