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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这实在是无法评价、但足够让人尴尬的初见。

    魈已经没法回忆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捱过去那些恐怖的、刺人的视线攻击。原本他就感觉到,第九区和外城区的人关系微妙,如今他又被首领祸害,冠上了"小情人"的说法——这种几乎可以确凿定义为存心抹黑的做法,偏偏他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面对各色人等乱七八糟的问询,便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砰!"

    往他腹部招呼的一拳,虽说对方已经收了力气,控制了一些杀伤力道,拳头抡起时便带起一阵强风,直接把稍有分神的魈揍飞出去!身体不受控制,人形沙袋就这样直愣愣的起飞,重重的摔在地上。

    魈痛的简直要原地昏厥,可惜他的精神遭了先前那些磨难,一时间竟然没法就地昏倒,只能清醒的感知后背和腹部传来的痛。下手揍他的某人神色却悠闲的很,收回拳头的时候姿态优美的跟驱开小鸟似的。

    "虽说小情人你年纪不大,第九区那个环境出来,我也能理解......"小队的队长浮舍摆着张温和老大哥的笑脸,但要是他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笑着,魈估计自己可能还会信上几分这人的好意——上一次他错信了这家伙,傻兮兮的抓住浮舍伸出来拉他的手,结果便是——他直接被那只手一拎一摔,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盖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沙。

    浮舍笑着准没好事,更别提他自己和整个夜叉小队之间微妙的、立场导致的关系恶劣。魈咬着牙慢慢撑住自己的身体,一点点防备着爬起来,对浮舍的潜台词采取了听懂但不说的态度。

    说他战斗力很弱——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被首领扔到小队里之前,我可只是个业余搞研究、顶多翘翘课的普通人啊。

    魈默默腹诽,没有直接开口:他有种预感,如果把自己的来处交代出去,他和小队的成员之间可能会陷入更复杂糟糕的关系。毕竟——

    从他出现在夜叉小队的那一刻起,他便被迫作为首领和小队之间的制衡,摇摆在这些莫名其妙的斗争中间。

    显而易见,首领企图拿他塑造一个假象:他是替首领监视这支小队的钉子,也是首领交换给小队的重要质子。虽然......很滑稽的是,他和首领之间从头到尾不存在什么深刻的、能够成为支撑的感情。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xx的话音在他耳畔低微的响,她笑起来一派柔和,如果不是她亲口证实,魈很难将她的姿态——与跳下神像时的疯狂——相联系。

    "世人论迹不论心,只要你看起来是,你就是。"

    8.

    只要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世人眼中便会认为是什么样子。

    魈正在靶场做着模拟训练。每一颗子弹都很珍贵,模拟训练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去做这些消耗,于是他接受的是某一种更玄妙、更特殊的训练。

    "虽然不太清楚你到底为什么能进入到这片海里......"

    大概是安全起见,意识混乱的边缘,在海洋之中等待他醒来的是首领——直到很久以后他都十分感激这件事——魈被她纤瘦的手轻轻松松拉起来。他看见首领脸上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省电一般的无表情,她淡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与其说她是个活人,不如称赞她是一具漂浮的尸块。但就是这样一具身体,她的手臂轻轻的摆了摆,魈只见那恐怖的海洋,海水随意的、温柔的、亲昵的环绕在她的手臂,又乖顺的变化了形状。

    魈愣愣的站在原地,首领抬起他的手臂,掰开他的手指,把刚刚固定下来的水流塞进他的手中,又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做出射击的起手。

    "但通路已经建立,还是物尽其用。"

    魈感受着手中的质感。集会过去之后他只开过一次首领给他的武器箱,里头是一把——和他手中流水形成、却宛若实质的——一模一样的枪。□□,枪管刻着的标识已经被磨去,装填的子弹、供弹的弹匣也同样被磨掉了型号。他不动声色,手指些许挪动,摸出来这把枪同样被磨去了标识。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首领瞥了他一眼。魈看着她同茫茫的、无尽的海洋低声说话,脸上的神色也和身处外界不太一样,带着点难以察觉的、不自觉的温和。她像是在询问着某个确定的对象,得到回复后只是眼神微动,慢慢点了一下头。

    "如你所见,这是一片海洋。"首领这样开了话头,她的视线又向着身侧挪了一会儿,仿佛是被谁央求了一般,她的神色里逐渐加深了无可奈何,"海洋......在如今的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常见概念,毕竟这个世界已经走向崩溃,许多曾经拥有的东西、经历的文明,如今已经不再存在。这是你们......或者说'人类'所共享的现实。"

    "以前的文明常用的一个譬喻:海洋是生命的摇篮。这个譬喻对任何一片允许生命繁衍的海洋都能适用,此处也不例外。

    "这片海洋里盛放我们获知的、人类文明所记录和保留下的一切传承、一切记忆、一切欲望、一切可能性。你可以理解成为一台没有权限设置,自由共享全部的计算机。或者......一种永恒的乌托邦,一种永生式的理想投射。

    "只不过,海洋对我、我们,或者说'荧'这个概念,具有更加特殊的意义。

    "不分过去未来、不分时间空间、跨越生死和维度,所有被划定为'荧'这一概念、活着和死去的仿生生命,都存在于这一片特定的意识海洋当中,共享着所有的知识、记忆、情感,因为自己的残缺陷入疯狂残杀彼此,为了一己之私要求其他个体为此付出,又或者是追寻着毁灭......

    "我们接受着每一个'我',每一个'我'都是我们的姊妹,无条件为了支持'我'的可能性付出一切,成为这片装载我们的海洋、装满了'荧'的碎片的网络的一个单元,我们的存在也是为了抵达某个无法抵达的'我'。"

    魈想起那尊海洋和广场中都静默树立的神像。他不受控制的想起xx跳下神像时飞溅的血肉,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些蠕动吞噬的鲜红——先一步的,他的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心里闪过一张忘不掉的面孔。内心的想法抽出丝线,将被身体困束的话语递出肺腑。

    他头一次用自己的思绪、用自己的意识"说话":

    '用每一个个体作为牺牲......来抵达的存在。'

    '你们的创造者......是要人工造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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