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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演说家的风格好像变了。

    之所以用"好像"这种暧昧不明的词语修饰,实在是演说家仍然光辉灿烂。她只是踏出脚步,便让一切黯然失色。明明所做的只是对既往的陈述,却叫人凭空生出对未来的心向往之。或许这便是一种神一样的天赋和魅力吧。

    但是现在——亲兵注视着台上的演说家。如果说原本她的演讲是天然无瑕的鼓动,现在却好像有人为这宝石再镶嵌了装饰、赋予了打磨,不再那么飘忽于云端,她的话语一点一点走下来了人世。

    她说:我的朋友、我的同僚,我们为了反抗现状前进,长久以来我们一直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她说:我想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个日子。

    “我们终于抵达了这个机会所在之处。”

    “我的战友、我的袍泽,我们的付出和忍耐终于可以燃烧成熊熊的大火。我们从此不必再躲躲藏藏,我们重要的伙伴、支持的队伍已经归来。”

    “那些自暴自弃的、懦弱蜷缩在牢笼的家伙,只会躲在庇护所里苟活的人——我们从此要掀翻这腐烂的管制!”

    “凭什么让我们的追求化为虚无,凭什么同是生命,我们却只能忍受不公,凭什么只能在他们宣扬的末日里等待终结,而不是拼尽全力、追逐自我——”

    “我的朋友,你们跟随的并非是我,而是‘我们’,追随的并非是我,而是‘我们’共通的渴望。我们的事业呼喊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我们呼唤着醒觉的火。”

    “呐喊吧!向自甘堕落的烂人呐喊——醒觉!”

    某人只是静默的坐在台下,冷眼旁观。

    这件事其实构成一种天然的讽刺:号召梦想的人偏偏是具不曾生出梦想的空壳。而谈不上多少梦想、甚至一度破碎了愿望和心意的他,正在回报救命的恩惠、缝补虚构所谓的“梦想”。

    他拉开虚拟屏,不擅长这种工作的情况下,只能从最开始的记录做起。也不知道首领是怎么做到的,自从他醒过来,直到现在,他的终端都没有办法与第九区取得联络——却诡异的仍然能利用信息传输的各种资源。

    “组织……”他开口时有几分犹豫和艰难,“姑且叫做……‘我们的’组织,它活动的宗旨是什么?”

    演说家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没有。”

    ——他尝试挽救一下自己逐渐下沉的胃。

    “活动的目的……?”

    “没有。”

    ——挽救失败了。

    “那为什么要创建组织……”他顿了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是说,好几年前你们就搞出来了砸神像之类的□□,现在还有这么多信赖着首领的人——”

    “……”

    演说家沉默了一会儿。表现出来的停顿仿佛是沉思,但很明显她并没有真的这样做。

    “只是出于无聊而已哦。小先生。”

    该怎样去形容呢?演说家默默睡去,汹涌在双眼里的、积极的让人颤栗的情绪流动。

    “不觉得这些对抗和暴力本身,正是生命的本能与欢歌吗?”

    某人捕捉到了一丝语焉不详的熟悉,直觉让他和对方拉开了些距离。

    他看见那张脸上洋溢而出的、毒液泡沫一般的喜悦。

    “你好。名为‘魈’的误入个体。”

    看起来是最讲礼貌、有社会性的个体,彬彬有礼的吐着毒汁的、积极又昂扬的人。

    “你可以称呼我为‘xx’。”

    “很高兴能在‘海洋’之外,与你真正见面。”

    6.

    魈感知到有谁在看他。

    视线里带着探究,他有点不舒服,便只能把自己衣服的领子立起来,拉链往上头尝试着推了两下。可惜他虽然也不是什么热爱花里胡哨的人,一贯用来抵挡风沙的防护外套本身就足够扎眼。虽说第九区不会愚蠢到往外套上加印标识,被隔绝大半的视线仍然让他芒刺在背。

    首领刚刚说,支持着组织的重要力量——和首领格格不入的、文绉绉的风格一般,用如今已经忘却了意义的"夜叉"一词给小队命名,确实是首领干得出来的事——

    首领一向在编排舞台上游刃有余:魈察觉到细微的风、细碎的声音,不声不响的,他身旁擦过去一道错觉似的影子,那一瞬的恍惚过去,便有几个人静悄悄的站在台上。

    大概这就是夜叉小队的人了。亲兵默默的想。在此之前,他从未听首领提起过一次这些人。流传在组织之中的,只有一点捕风捉影的传闻。

    而今天,这神秘的夜叉小队第一次亮相人前:虽然不露面孔,也有所耳闻这只队伍从来只有精英,但仅仅四人、身型看着约莫两男两女的队伍,别说哪里看着有什么过人的厉害之处了,先前这几个人站在人群四处的时候,不起眼到没人当真去多留心一瞬。

    他们的站姿各异,懒懒散散的、毫不拘谨的样子,对待首领也不似他们那样尊敬。几个人一站上台便凑在了附近,窸窸窣窣的讲着小话。亲兵头一次见首领这么包容:她对这些人的不敬置若罔闻。

    "......考虑到今后我们的目标,我终于还是决定,将我们重要的、正在执行任务的同伴召回。"

    首领介绍他们时的语气也很淡,全不似演说时那般鼓舞人心,反倒更像是完成任务。

    "这段时间小队会短暂休整,配合我们的行动,与我们交换物资。"

    看得出她......或者她们,和这小队的友好关系非常有限。魈冷眼旁观,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几个人。他自认为做的隐蔽,人群也能很好的掩盖住他的目光。

    "我也会挑选出合适的人加入小队,为新成员发放武器。"

    然而在他刚刚打算收回视线的那个瞬间——明明看不到对方的面孔,某种预感却"告诉"他:那个人精准的朝着他弯了弯眼睛——

    "还不上来吗?你可是首领为我们选择的'新同伴'。"

    虽说组织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法理解首领各种奇奇怪怪的兴趣与"格调",也谈不上对首领多么了解——他们毕竟只是她的追随者,极端一点说是她的"信徒"——首领做事虽然也常不着调,但往这样一支最最特殊的小队里添人——或者说"塞人"——首领从没干过这种事。

    "这位......首领在第九区找来的,'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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