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次日。

    宋时桉还是按时去学堂了,她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放空。

    余光看见轻竹满脸笑容地飞奔过来,远远地就冲宋时桉挥手。

    宋时桉回头对夫子行礼,“夫子,学生身体不适,告退了。”

    说完又从窗户一跃而出。

    夫子:“……”可真不走寻常路。

    轻竹走近了,眉宇间都透露着喜悦,一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小姐,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来接我们回去了。”

    ……

    一刻钟前。

    宋淮舟带着车队停在了文渊书院山脚下,进了书院后先去拜见了文渊先生。

    宋淮舟屈膝跪地,叩首跪拜。

    “孙儿宋淮舟拜见外祖父。”

    “子仲快快请起。”文渊先生快步上前扶起宋淮舟。

    子仲是宋淮舟母亲柳氏为他取的字。

    宋淮舟起身后拱手道:“父亲托我替他向您问好,他不便出京没法亲自来拜见您。”

    文渊先生摸着花白的胡子,欣慰道:“无妨,有这份心意便好,他身为一朝丞相,哪能说走就走,朝廷上还有需要他的地方。”

    宋淮舟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恭敬道:“外祖父所言甚是。”

    文渊先生屏退了下人后,才低声问宋淮舟:“你父亲近来在朝中如何?”

    宋淮舟微微一怔,随即答道:“前些日子父亲忧虑淮南地区水患问题而彻夜难眠。”

    “此事本是由太子负责,但太子只顾着与皇子们内斗,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更是纵容官员私吞赈灾银钱。”

    文渊先生无奈地叹口气,“这些日子广陵的流民也逐渐增加,城外收纳了不少流民。”

    宋淮舟安慰道:“如今此事已由三皇子接手,水患问题已得到缓解,您不必过于担忧。”

    文渊先生颔首道:“老夫记得你已入仕四年,现任职于哪个部门?”

    宋淮舟闻言眼神微暗,低眸掩盖住眼里的情绪,不动声色道:“孙儿愚钝,任在翰林院做编撰。”

    文渊先生似乎早有预料,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陛下生性多疑,你父亲在朝为官二十七载,在朝中颇有威信,恐不会重用你。”

    宋淮舟道:“孙儿明白。”

    文渊先生:“时也命也,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父亲是老夫最得意的门生,你不比你父亲差,只可惜没遇上好机缘罢了。”

    宋淮舟谦虚道:“您过誉了。”

    宋淮舟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问:“时桉呢?她这些年没给您添麻烦吧。”

    文渊先生闻言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瞪眼道:“她给我添的麻烦可不少,一天都到晚就知道闯祸,给老夫惹是生非,全书院上上下下她都霍霍完了。”

    此时,宋时桉直接推门而入,“外祖父怎么在背后说人坏话。”

    文渊先生哈哈大笑两声,“说曹操曹操到。”

    宋淮舟见到她进来,站起身欣喜的望着她,眼神发亮,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分,“时桉。”

    宋时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轻声道:“好久不见,哥哥。”

    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说起来已经有十三年没见过容淮舟了,她娘去世的早,爹太忙没空管她,宋淮舟又当爹又当娘把她带大的,无论她闯什么祸,宋淮舟都会帮她善后。

    宋淮舟下意识伸手想摸她的头,手在半空中又缩了回来,最后拍了拍她的肩,“三年不见时桉都长大了。”宋淮舟神情欣慰,眼神柔和又带着一份苦涩道。

    “我来接你回家了。”宋淮舟看着宋时桉的眼睛郑重其事道。

    宋时桉对上他的视线,张嘴话没说出就听见文渊先生在一旁打趣道:“赶紧把这个祖宗接走,老夫的头发都能少白一些。”

    宋时桉一听,装作伤心道:“外祖父这么期盼我走吗?那我可就伤心了。”

    文渊先生:“老夫看你翘首以待,以为你很想走。”

    宋时桉:“怎么会,我可想跟外祖父一起了,我还想外祖父跟我们一起回京呢。”

    文渊先生哈哈大笑朗声道:“这文渊书院没了老夫还叫文渊书院吗?”

    “老夫老了,可不想掺和进京城那趟浑水里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

    次日,巳时。

    “动作麻利点。”

    今天就要上路了,文渊先生吩咐下人将宋时桉的行李整理好,仆人们来来往往,三年来她的行李也不多,是文渊先生每样东西都想宋时桉带走。

    宋时桉见下人们收拾了半天,小声嘀咕,“外祖父,京城里面都有,不必带这么多。”

    “都带上,万一你回去了不习惯怎么办。”文渊先生说。

    “……好吧。”

    广陵城外。

    宋淮舟抱拳一礼道:“外祖父,就送到这吧,保重。”

    文渊先生:“一路顺风。”

    宋时桉上了马车,掀开窗帘冲着文渊先生喊道:“外祖父,我下次再来看你。”

    文渊先生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骂道:“下次可别是犯了错来。”

    “驾。”

    车夫开始驾车。

    文渊先生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空荡荡的地方显得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格外孤独。

    直到看不见马车,文渊先生才收回目光离开。

    ……

    半个月后,众人抵达京郊。

    再有两个时辰就进城了,宋淮舟吩咐众人稍作休息,修整一下再继续赶路。

    宋时桉下了马车,坐在树下望着京城方向出神。

    “想什么呢?”宋淮舟走到在宋时桉身旁坐下,“叫了你两声都没答应。”

    宋时桉不愿多说,“没什么。”

    宋淮舟:“在你去广陵后皇上就给太子定了婚事,是户部尚书的千金。”

    宋时桉点颔首,“挺好,户部尚书的千金也配的上太子。”

    宋淮舟笑意盈盈地垂眸看向她道:“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时桉哑然,想起了当年的豪言壮语,在东府大骂太子卑鄙小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

    三年前她刚及笄时皇后召见林氏谈过她的婚事,林氏以她做不了主拒绝了,没想到皇后剑走偏锋,没过多久不知从那传出来的谣言,说她心悦太子已久,想当太子妃,日日茶不思饭不想。

    皇后本以为她名声受损之后便只能同意这门婚事。但是没想到她知道谣言是太子传出之后,会这么嚣张的跑到东宫外大骂太子。

    众目睽睽之下,她在东宫门口大骂,太子恼羞成怒,将她抓了起来,然后就入狱了。

    在狱中三个月,从父亲那里才知道了前因后果,太子因外家在朝中无实权,便想拉拢她的父亲。

    她父亲是当朝丞相,在朝中并没有站队,是几位皇子重点拉拢对象,再加上府里适龄女子只有她一人,皇后便早早打上她的主意。

    她知道林氏见过皇后后便以为这里面也有林氏的一份力,在狱中又与父亲大吵一架,她出狱后父亲连夜将她送走,连家门都没让她进。

    她先前一直耿耿于怀此事,现在想想也是情有可原。

    宋淮舟没有在调侃她,转移了话题说:“朝中现在局势不明,三位皇子间斗的厉害,其中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尤为激烈。”

    “太子这些年只占了个太子头衔,不受皇上重视,反倒是这两年越发重视三皇子,前段时间淮南地区水灾事情太子没处理好,官员贪了修水坝的银子被捅到了皇上面前,太子被皇上禁了一个月的足,太子现在有些着急了,背地里的小动作越来越多。”

    宋淮舟停顿片刻,有点不放心叮嘱道:“回京后尽量避着点太子,三年前的事,太子对你怀恨在心,恐怕会针对你。”

    宋时桉颔首,“我知道,我不会像从前那般不知事了。”

    宋淮舟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道:“这三年你倒是成长不少,那我们也能放心了。”

    宋时桉看着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两人相对无言,安静片刻。

    宋时桉迟疑道:“我走后皇上有对宋府做什么吗?”她有点担心,毕竟她骂的是太子,皇帝的亲儿子。

    宋淮舟正色道:“太子以父亲管教无方为由参了父亲一本,皇上罚了父亲一年俸禄,之后倒是相安无事了。”

    宋时桉“嗯”了声。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启程了。”

    ……

    丞相府外,一群人站在府门前等候,最前方立着一位身穿淡蓝色对襟长袄的妇人,挽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只简单地插着一根银簪,牵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女童。

    马车慢慢悠悠在府外停下,宋时桉下了马车,入目便是门外庄严肃穆的石狮子,暗红色的大门,上端挂着一块烫金牌匾,处处彰显着华贵。

    宋时桉自然也看见了站在最前头的林氏。

    林氏一见宋时桉下了马车就迎了上来。

    “时桉,子仲一路辛苦了。”

    宋时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审视着她,看她想干什么。

    “时桉这一去便是三年,知意这几年常常念叨你,说想你呢。”林氏笑吟吟从容自得的面对她的审视,说着手轻轻推了下宋知意。

    宋知意怯生生的躲在林氏身后看着宋时桉,被林氏一推往前走了一小步,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前牵过宋时桉的手。

    “姐姐我好想你啊。”宋之意小声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道。

    宋时桉垂眸看着她,她离开京城时宋知意才5岁,能记得她什么,多半是林氏教的她。

    宋时桉沉默片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嗯”了声,她虽不喜林氏,但是不会迁怒于几岁幼童。

    林氏不动声色的捏了把汗,见宋时桉态度算是温和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笑道:“别在门口站着了,老爷该等急了,进去说。”

    “走吧,父亲为你准备了接风宴。”宋淮舟走到她旁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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