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几秒，伸出右手借着对方的力站起来，回应道：“谢谢。”

    不论如何，总归得感谢对方出手相助，否则只怕她会摔得更惨。

    阳光突然刺眼了起来，乌云散去，金光乍泄，太阳高高挂起。不知何时，大风停了，雪却仍旧在轻舞飞扬着，雪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江知语抬手试图挡住略显刺眼的阳光，站在她面前的祁序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悄悄往右边移了一步，用自己那高大的身姿为她遮挡。

    男生身形峻拔，在地上投下一道阴影。

    祁序正想再说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妹妹，你怎么样了？”江筠璟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满脸急切地看向江知语，“有没有摔到哪里？”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爸妈肯定饶不了我。”江筠璟自顾自道，俨然摆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江知语试着动了动脚和手，确定没事后，她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事。”

    说着，她抬手摘掉脸上的雪镜，神情寡淡。

    江知语微微歪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套，慢条斯理地摘掉，紧接着她扫了江筠璟一眼，冷冷说道：“还有，下次别叫我小名。”

    小的时候她有一个正经的小名，但是江筠璟总叫她“知了”，时间久了，全家都开始叫她这个小名。

    见自家妹妹没事，江筠璟这才放下心来，他把脸凑向妹妹，嬉皮笑脸道：“我不。”

    随即他转头看向祁序，“那你呢，祁狗。没摔着吧？”一副欠欠的样子。

    闻言，祁序微微扬眉，朝江筠璟瞥了一眼，轻嗤一笑，随后好整以暇道：“你还知道问我啊——”

    尾音拖长，声音端着几分漫不经心，紧接着他又道：“放心吧，无大碍。”

    平地摔，能出什么大事，像他平时从高空摔下来，那种才严重。

    滑雪这种东西，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从小到大，身上留下的伤痕有多少，只有祁序自己知道。刚才那一下，简直不足为奇。

    “嘿，我这不是也记得你吗？”江筠璟忙反驳对方。

    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江筠璟摇了摇头，皱着眉，上下扫视了祁序一眼，略带嫌弃道：“还有——你行不行？连个人都拉不住。”

    说完，他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以示嘲讽。

    祁序正要开口反击，只见江知语伸手拽了一下江筠璟的衣角，眼中警告意味颇浓。

    见状，江筠璟忙清了清嗓，岔开话题：“来，介绍一下。”说罢，撇头朝祁序抬了抬：“喏，我兄弟祁序，你知道的，单板滑雪运动员。”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妹妹，朝祁序满脸骄傲地开口：“我妹妹，亲的，江知语，国家滑板运动员。”

    如果江筠璟有尾巴，此时此刻肯定已经翘上了天，“宠妹狂魔”这个称号，当真是名不虚传。

    闻讯，祁序点了点头，男生的脸上笑意疏朗，凤目眼角微扬，眼中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戏谑。

    祁序率先开口：“久仰大名——”语气散漫，带着几分吊儿郎当，他顿了顿，接着笑道：“加个微信？”男生目光灼灼，四目相对时，嘴角的笑意加深。

    “去去去，你小子干什么呢。”江筠璟忙不迭打断，“休想打我妹主意啊。”

    话音未落，只见江知语已然将手机递出，上面明晃晃的一个二维码。

    见状，江筠璟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只得满脸幽怨地看着祁序拿出手机，将好友页面在他眼前晃了晃，挑衅！这一定是挑衅！

    想到这，江筠璟瞪了自己的好兄弟一眼，恶狠狠地说道:“祁狗，你是真的狗！”

    听到自己被骂了，祁序也不生气，他扬眉一笑，无所谓道：“嗯。”男生神采飞扬，双眸炯炯。

    不远处骤然响起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序，集合了！”和祁序同在一个滑雪集训队的队友朝他喊道，“教练刚才吹哨了！”

    “我先走了。”祁序微抬手指了指队友集合所在的方向，接着他看向江知语，微颔首，“后会有期。”

    “嗯。”江知语轻轻点了下头，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月眉星眼，淡然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下一瞬，祁序转身大步走向集训队伍。

    “你先去滑雪，我找他再说两句话。”江筠璟看着祁序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牙切齿道，俨然摆出一副要去打架的气势。

    说完，他便三步并两步，试图追上不断远去的祁序。“祁序。”他叫了对方一声。

    听到有人喊自己，祁序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江筠璟，未出声，示意对方继续说。

    四周很安静，似乎只能听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江筠璟环视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饭点，雪场上的游客越来越少了。

    收回视线，江筠璟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幅很严肃的表情，盯着祁序的眼睛，极为认真地问道：“你不会对我妹有意思吧？”

    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这句话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于是还不等对方回答，他又忙改口，“你是她粉丝吧？”

    听到自己好兄弟这么问自己，祁序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几年前的一个画面：

    “请问你有偶像吗？”当年主持人调侃地问他，这是在他初二那年冬青奥会大跳台项目中摘得首金后的赛后采访。

    “有啊——”少年站在镜头前，语气懒散，一张脸显得又狂又拽，“江知语吧。”

    “毕竟——”他顿了顿，“这个年龄能和我比肩的只有她。”年少轻狂，肆意张扬。

    当着主持人的面，祁序丝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秘密。

    这是他第一次在电视机前将自己的偶像公之于众。偶像嘛，追个星，确实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就这样，藏在心底的这个秘密成为了众人皆知的一件事。

    ......

    思绪回归，眼神再次聚焦，祁序对上江筠璟的眼睛，坦然回答道：“是啊。是她粉丝。”

    听到这话，江筠璟心中警铃大作。

    不知为何，在他心中，他莫名将“粉丝”和“妹夫”划上了等号。

    “你不会还想做我妹夫吧？”江筠璟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他在试探对方。

    闻言，祁序垂眸一笑，反问他：“妹夫和粉丝有关联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缓缓开口，“你就是这么学逻辑的？”

    “？？？”江筠璟愣了几秒，感觉祁序说得也在理，确实，那两个词有什么关联吗？看来是他多虑了。

    思及此，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你最好是这样，祁狗。”

    江筠璟拍了拍他的肩，“别对我妹有非分之想，否则——”他阴阴一笑，“你得按辈分叫我‘哥’。”

    江筠璟和江知语是龙凤胎，都比祁序小几个月，如果祁序和江知语在一起了，就得改口叫江筠璟“哥”。

    “想得真美。”祁序轻嗤一声，不屑笑笑，随后迈步走向队友，徒留江筠璟在原地，也不再转头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阳光倾泻而下，给雪场上的少年镀上一层光晕，男生背影修长，一路走来，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有深有浅的脚印。

    雪中的邂逅是冬日新西兰的馈赠。

    “每一朵雪花都像枚文字，从天空的心脏飞离，盖在地上，铺成了冬天写下的文章。”（毕淑敏《养心的妙药》）

    *

    河倾月落，夜色已浓。

    马路上很安静，仅有几辆车快速驶过。

    路灯昏暗，夏日的晚风也吹散不了几分燥热，街道两旁的大树发出沙沙的声响，树叶拢在路灯下被剪出残影。

    江知语独自一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步履匆匆，眸色清浅如画，面上露出寡淡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距离七月份的新西兰之旅早已过去了一个半月之久，那一次和雪场上的那个少年的初见就在这一个多月的流逝中渐渐被遗忘。

    江知语抿了下唇，在走路的同时，她微侧头，用余光轻轻扫了眼身后，即使神情淡漠，右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她加快脚下走路的速度，从口袋拿出手机，拨给了哥哥江筠璟。

    对方秒接，“怎么了？”一道清润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有人跟踪我。”江知语压低声音，小声开口说道，脚下的速度未曾放慢。

    她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很大，哒哒哒，每一下都仿佛踏在了她的心上。

    “我还在俱乐部，你先往人多的地方走。”江筠璟慌了神，望着手机屏幕上被对面击杀的游戏人物，他一时也顾不上了，“我现在回去。”

    他过几天还要带领北淮H.G战队参加kpl的夏季总决赛比赛，因此现在还在加班加点地在俱乐部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