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暧一

    此时是7月,位于南半球的新西兰正值冬天。

    透过卡林酒店套房的窗户,放眼望去,湖景一览无余,在大雪纷飞的景色中,与远处覆满白雪的山脉交相辉映。

    客厅里头顶上空的吊灯,正散发出暖黄色的灯光,静静洒下,晕染了整个室内。

    电视正通过投屏放着纪录片。

    沙发上坐着一位少年,剑眉星目,正饶有兴味地看着电视。

    这时,一串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江筠璟缓缓抬起头看向来人。

    入目,是一位身形窈窕清瘦的女生,乌黑的头发及腰如水般倾泻下来,深如秋水的眸子,鼻若悬梁,唇若涂脂。

    “在看什么?”女生瞟了一眼电视,面色淡淡,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不带一丝起伏。

    这是他的亲妹妹——江知语,江筠璟和江知语是一对龙凤胎,两人利用暑假一同前来新西兰旅游。

    电视中的纪录片还在放着,主持人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客厅中。“2019年,年仅15岁的祁序代表中国参加第三届冬季青年奥林匹克运动会......”

    “闲着无聊,随便放的。”江筠璟笑嘻嘻地抬手指了指电视上出现的那位运动员——祁序,这位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江筠璟用手撑着头,看着纪录片中的祁序,不禁调侃道,“没想到祁狗在赛场上看着还挺人模狗样的。啧啧啧。”

    祁序,国家单板滑雪运动员,曾代表中国参加各项大大小小的赛事,并多次斩获金牌。

    尤其是在19年的冬青奥会大跳台项目中,彻底让大家记住了他。

    披荆斩棘,怒马鲜衣,年轻小将,一战成名。

    “嗯。”江知语微点头,不再多言,下一瞬,她抬手看了眼表,早上7:01,卡德罗纳滑雪场还没开放,于是她迈了几步坐在了江筠璟的左边,准备和他一起看电视。

    客厅内很安静,只有电视上传来的声音,徒添了几分温馨与烟火气。

    阳光穿过云层,泛出点点金光,一点一点地透过巨大落地窗洒进室内,在植物遮蔽处,投下斑驳的影子。

    窗外开始飘雪了,由小渐大,降落在这个浪漫的城市。

    A fantasy kingdom.

    新西兰——遗世独立的梦幻王国。

    纪录片中回放着19年冬青奥会上,祁序参加大跳台项目的比赛瞬间。

    少年身着黑色BURTON滑雪服,脚踩Salomon的黑白涂鸦雪板,在白茫茫的雪场上,滑行所到之处都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跃起,腾空,翻转,落地。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湛蓝的天空,寥廓的雪山,都在这一刻,成为了衬托他的背景板。

    欲与天公试比高。不知道为何,江知语突然想到了《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一句话。

    “有些鸟注定是不会被关在笼子里的,因为它们的每一片羽毛上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这句话拿来形容雪场上的他再合适不过。

    .......

    两人换上滑雪装备,坐着缆车,已经顺利抵达滑雪处。现在是阴天,不会感到刺眼,颇有了几丝天公作美的意思。

    山顶上的雪已经停了,太阳藏匿在阴云中不见踪影,此起彼伏的山脉白雪覆盖,银装素裹。雪雰雰而薄木兮,云霏霏而陨集。

    站在魔毯上,即将前往高处。

    江筠璟抬头扫视了周围一圈,仿佛在寻找某个人。

    随即他收回视线,朝江知语耸了耸肩,眉开眼笑道:“说不定会遇到祁序,他最近在这边参加滑雪集训。”

    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一阵人们的惊呼声和掌声,吸引了雪场上不少人的注意。

    江筠璟和江知语不约而同地看向吵闹的人群,只见一位身着银白色滑雪服的身影在空中一掠而过,翻转数圈,顺利完成动作1980,平稳落地。

    随后他将重心放在后脚,利用雪板的韧性与弹性,使板尾弹起。

    与此同时收腿,完成180°的转身。待稳住重心后,他略弯下腰,伸出左手划过地面。

    四周再次响起人们的尖叫声,为雪场上的少年欢呼喝彩。

    见状,江筠璟砸了咂舌,忍不住感叹道:“祁狗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注目啊。”

    这位就是祁序,江知语望着雪场上的男生,脑海中不自觉地将眼前的男生与纪录片中他滑雪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背对山河,踏清风明月。

    男生开始试图减速,在g时做出极限倒伏,前手伏地,雪墙如同一把折扇,张开,雪尘纷纷扬起,又落下,最后通过前刃刻滑,逐渐减速,直至停下。

    待他站稳,祁序抬手将雪镜推至头顶,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目,眸底深处带着几丝漫不经心。眉峰如刃,眉眼深邃。嘴角噙着笑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恣意潇洒,意气风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江筠璟兴致冲冲地朝祁序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隔着遥遥人群向对方打招呼。

    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于是祁序也缓缓抬起右手,懒洋洋地挥了两下,作为回应。

    与此同时,江筠璟和江知语也到达了滑雪赛道的起点。

    刚才祁序所在的是高级雪道,他们俩专门学习过单板滑雪,虽说比不上祁序那般专业,但是一些中等难度的动作不在话下,因此他们选择了中级雪道。

    祁序从雪板上下来,拿着雪板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走向中级雪道的终点,并停下。

    接着他把雪板立在雪中,单手扶着,微微倚靠。

    银色的雪镜戴在头顶上,愈发衬得他目若朗星。男生身姿如松,气宇轩昂的样子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他在等自己的好兄弟下来。

    又开始下雪了,飞雪融融,飘零地落在人们的身上,再融化,寒风渐起。

    天气寒冷,纷纷扬扬的雪花是大自然在冬季赠予这个王国的最好礼物。

    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雪场再次喧闹起来,显然人们都在感叹雪天带来的浪漫。

    江筠璟伸出右手试图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再看着它们融化在手心里。他侧头看向江知语,询问她的意见:“你先?”

    “好。”江知语点了下头,随后踩在雪板上,固定住双脚。望着眼前这条曾经很熟悉,现在却有点陌生的雪道,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路,在经过几秒钟的心理暗示后,她开始顺着滑坡向下俯冲。

    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逐渐找到了雪场上的感觉,于是乎,她开始尝试一些有难度的动作。

    江知语将重心前移压向板头,后腿拉动板尾向上提起,紧接着前脚迅速蹬起,在空中团身收板,最后双脚同时落地进行缓冲,顺利完成Nollie。

    她再次调整重心继续向下滑行。

    身后不远处传来江筠璟的声音,“干得漂亮,小知了!”这是她的小名。

    闻言,江知语扭头看了一眼对方,随即快速收回视线,往雪道的终点看去,然后加快了脚下滑行的速度。

    女生戴着雪镜,看不到脸上任何表情。

    圣洁无暇的雪山,背衬一望无边的天空。

    远处的山脉直耸云霄,云雾缭绕。雪山,河流,冰川,植被,在大自然的生命中流动,蕴藏万象生机。

    于高山之巅,方见大河奔涌。

    于群峰之上,更觉长风浩荡。

    滑行的速度很快,寒风在耳畔呼啸疾行。

    江知语慢慢张开双臂,享受着滑雪带来的酣畅淋漓。多巴胺分泌的快感顿然产生,涌上心头。

    滑雪和她所擅长的滑板带来的感受有所相似。

    不知滑行了多久,就在江知语准备刹车停下时,重心却没放稳,出乎意料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右边倒去。

    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恰好在这时,面前横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了她。

    “小心。”男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一道小提琴弹奏出来的音乐,轻轻划过人的心梢。

    祁序伸手将她往自己这边带,却不曾想,由于惯性,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面朝天空躺在雪地上,他没有立马起来,而是用左手盖住双眼,试图遮挡部分太阳透过阴云洒下的光线,接着他低声笑着,率先打破了眼前的小尴尬。

    男生起身,站在江知语的面前,微微弯下腰,眸子中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眼睛黑亮,像璀璨的繁星宇宙。

    他就这样看着江知语的眼睛,脸上带笑,朝她伸出手的同时,询问道:“你还好吧?”

    不等她说话,祁序接着说道:“抱歉,没拉住你。”男生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歉意。

    江知语看着面前祁序的手,男生已经摘掉了手套,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是微鼓起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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