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翌日清早，覃泽宇被她一脚踢出了公寓，因为他手机的来电铃声真的吵到她休息了。
覃烟踩着早自习下课的铃声，迈着悠悠步伐进了教室，这会儿，数学课代表就已经开始在发昨天交上去批改的数学作业，正巧轮到了她。
“覃烟，张老师让你把数学作业重新誊写一遍。”
崭新的数学作业本递过去，数学课代表的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誊写？为什么？”
她不明所以地接过，瞧见作业本封面上飘逸遒劲的行书字体：覃烟。
显然，这不是她写的字，倒像是荆褚弋写的。
数学课代表耸耸肩，表示无奈：“我哪儿知道，反正让你放学前叫过去，还让我捎句话。”
覃烟拧眉：“什么话？”
数学课代表清了清嗓子，捏着尖细且难听的公鸭嗓说：“转告覃烟，数学学不好没关系，但是态度要端正，威胁同学帮忙写作业的行为，是要不得的。”
覃烟眼皮跳了跳：“……”
“我谢谢你啊，荆爷。”
回到位置坐下，把数学作业本扔到荆褚弋桌面上一摞书上，她语气里调侃哂笑意味很明显。说话时，正巧瞥见他正在奋笔疾书地抄写语文文言文《琵琶行》。
“嗯？”荆褚弋笔尖顿了下，侧眸看她。
覃烟伸出手指点了点他面前写着“覃烟”名字的数学作业本，似笑非笑地盯他：“昨天的数学作业，你帮我写的吧。”
荆褚弋回眸一抬：“被发现了？”他拿过作业本，翻到题最后一页，红色水笔写了大大啦啦的四个字：当老师瞎？
他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
覃烟幽怨的眼神睨他，自顾自地拿过桌上一盒温热的牛奶，插上吸管，神色恹恹地说：“你就不能换个字体写？或者我自己写也行。”
“下次我注意，换种写法。”荆褚弋倒是很顺着她说话。
覃烟轻哼一声，很自然地将手中的牛奶吸管递到荆褚弋嘴边，很是正经：“真听话，奖励你喝一口。”
荆褚弋失笑，他就着吸管，喝了口牛奶，“少作啊。”
覃烟吐了吐舌头：“就作，你咬我啊。”
荆褚弋眉眼稍扬：“啊，蹬鼻子上脸是吧，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他继续抄写《琵琶行》，覃烟疑惑，伸手过去翻过作业本的封面。
果不其然，她“覃烟”的名字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覃烟诧异：“昨天布置语文作业了？”
“嗯，知道你七秒记忆。”
“……”
覃烟吃噎，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她才不是鱼的记忆，手撑在右脸，歪头望着荆褚弋，嘴里叼着吸管，跟叼烟似的妩媚，视线落在了荆褚弋破了的嘴角，笑得得意洋洋：“虽然我是七秒记忆，但我可记得某人昨晚被我咬伤了啊。”
挑衅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荆褚弋眼眸微沉，再次停笔，抬起指腹轻轻蹭了下自己结了痂的下唇，胳膊搭在覃烟的凳子背上，正视她，凑近。
那张蛊惑人心的俊脸令覃烟心里咯噔一下，唇瓣微动，往后缩了下，结果咬着的吸管一下子脱离了牛奶盒。
顺带出的牛奶毫无征兆且精准地飞溅在荆褚弋的脸上，鼻尖上。
“覃、烟……”
听到这话，覃烟一愣，忍住笑，趁着他快要发火前，从旁边的桌上抽了几张抽纸，动作温柔地擦拭上面的牛奶：“好了好了，我没注意嘛，谁让你突然凑过来吓我。”
这还是他错了？
荆褚弋抬手抓住她的细白腕骨：“还甩锅？本事见长啊。”
覃烟直直看他，言辞凿凿：“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说了，牛奶不是可以美白么，我给你做牛奶spa。”
“……”
说着，她瞎说八道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了，立刻就“付出行动”，捏着牛奶盒，就想把剩余的牛奶倒在荆褚弋脸上。
还玩儿了起来。
“覃烟。”
这时，安西走了过来，站在她的桌旁。
安西刚去了文科3班，找了沈妍霏说排练元旦节晚会的事情，走进教室就瞧见了覃烟和荆褚弋玩闹的一幕，她死死地掐住自己手背上的肉，一大片都泛红。
“有事？”
覃烟没闹了，荆褚弋抽了纸，拿过她桌上的小方镜，自顾自地擦干净脸。
安西下意识地瞥了眼抄写的语文作业，她咬紧下唇：“沈妍霏说周末我们要在学校的舞蹈教室排练元旦晚会的舞蹈，时间不多了，要抓紧。”
覃烟拧眉，有些头大，谁让他答应了杨志华参加什么破元旦晚会。
“知道了，几点？”
“下午三点，排练三个小时。”
覃烟想了想：“行，回头把舞蹈歌曲发我一下，风格有定吗？”
安西思考了下，“我们班和沈妍霏班没有达成一致，周末还要讨论一下。”
覃烟哂笑，靠在椅背上：“没有定下来就来通知我？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你也可以提建议。”
覃烟本来就懒得参加，选歌曲和舞蹈，她更加不想，“不了，你们决定就好，我就是去打酱油的。”
安西暗暗深吸一口气：“好。”
“荆褚弋，这个给你。”安西还是鼓起勇气，当着覃烟的面，从衣兜里拿出一条草莓味的水果糖放到他的桌上。
荆褚弋甩了甩笔，抬眸似笑非笑地视线看向安西：“谢谢，我不吃甜的。”
见安西没动。
覃烟抱着胳膊，脸上表情饶有趣味对安西说：“他的意思是，谢谢你的喜欢。”
安西没说什么，也没有拿走那条水果糖，抬脚回到自己位置上。
荆褚弋揉了揉覃烟的发顶：“什么时候成好人了？”
“我一直都是好人。”
覃烟撕开那条水果糖，从里面拿了一颗，塞到自己嘴里：“再说了，买都买了，不能浪费的吧。”
荆褚弋盯住她，坏笑道：“是不能浪费。”
下一秒，他就一边拿起就近的语文课本，另只手勾住覃烟的后脖，往他身侧快速扯了下，她没来得及反应，温热的唇就贴上了她的唇。
课本遮挡住他们两人。
覃烟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这还是在教室，有点刺激啊。
荆褚弋很熟练地撬开她的贝齿，舌尖探入，瞬间，一股草莓香甜味被他如数卷入口腔。
松开她后，荆褚弋指腹蹭了蹭唇边粘上的甜腻味道：“偶尔吃一次甜的，也不错。”
狗男人啊。
**
周末，覃烟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后就接到了沈妍霏的夺命催魂call。
“沈会长，还让不让人睡个懒觉了，你电话从早上九点就开始打，没有消停过，这样真的好吗？”
覃烟边刷牙边含糊不清地说。
沈妍霏压制住怒火，低吼道：“你倒是给我开门啊！”
覃烟疑惑：“嗯？”
她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惊讶问：“……你现在在门外？”
沈妍霏一脸幽怨：“是啊，我在门口被你们家‘称职’的保镖拦住了，进不去。”
“我马上来。”
覃烟快速咕噜咕噜漱完口，跑到玄关开门。
门一打开，就瞧见覃则明安排的两个膘肥体壮且西装革履的保镖看着沈妍霏大眼瞪小眼。
覃烟拧了下眉心，烦死了。
这保镖还真是兢兢业业，又来站岗了。
哦，想起来了，覃则明还特意告诉她，工作日保镖不会来公寓，
“她是我朋友。”覃烟对其中一个保镖解释。
保镖面面相觑看了眼，恭敬地站到一边，让开了道。
沈妍霏进了屋，换了鞋，这还是她第一次覃烟住的地方。
可以用“豪宅”二字来形容，大平层的好处就是，客厅真是能开卡丁车一样。
“你没回家去住？”沈妍霏逡巡了一圈之后，发现这公寓基本上全是属于覃烟的东西，关于家庭的东西还真是一点都没有，便抛出了个问题。
覃烟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可乐出来给沈妍霏：“几个月没回去了，和我爸闹掰了。”
“滋滋——”
可乐罐的拉环被她拉开，喝了口：“得了吧啊，闹掰了，才不会给你买big house的。”
覃烟表示无奈：“会长英明，不过，他是觉得对不起我呗。”想了想继续说：“所以，沈会长今天来不会只是想看看我的豪宅这么简单吧？”
自己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一语道破。
沈妍霏切入正题：“安西不是跟你说周末练舞吗？”
覃烟拉长音调“啊”了声，想到昨晚睡觉前安西在微信里分享给她的一首歌，是周杰伦的《龙拳》，很热血，不过不适合她。
“我能不去吗？我不会跳舞。”覃烟眨了眨她那双迷死人的狐狸眼，打算婉拒。
沈妍霏朝她呵呵笑了两声，摆正脸：“不行。上了贼船，还想弃船而逃，没那事儿啊。”
**
下午三点，覃烟被沈妍霏连捆带绑地拖去了学校的舞蹈教室。
教室里一整面墙是巨大的镜子，镜子面前有两个黑色的音响，播放着沸腾的音乐。
参加的节目的人都已经早到了，在震耳欲聋的歌声里叉腰扭胯。
覃烟凑到沈妍霏耳边小声说：“我看人都够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就在台下当观众行不咯。”
沈妍霏歪头一笑：“不行。”
覃烟瘪嘴，看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说着，两人走了进去，沈妍霏径自走过去关掉音响。
“啪啪——”
她拍了拍手叫停：“好了好了，大家都停一下，安静下，我说个事情。”
很显然4班和3班两组真是很默契地站到属于自己班级的位置，左右两边。
结果，正中间的位置就莫名其妙地空出来了，覃烟就站在正中央，在场的人都纷纷看向她。
这会儿，覃烟嘴里正咬着棒棒糖，低着头，正在将长头发顺到后面，用橡皮筋固定扎好了个蓬松的高马尾，荡在脑后，抬眸，瞧见众人都看她。
覃烟一副轻佻的模样，走上前，站在沈妍霏旁边，偏头轻声说：“赶紧说两句。”
沈妍霏：“社恐？”
覃烟摇头，一本正经：“我很困，练完回家睡觉。”
沈妍霏瞥见她眼睑下青色一片。
这会儿，人群里的安西说：“妍霏，我们不是都已经商量好了跳《龙拳》吗？”
她想要跳很有张力的舞蹈来吸引荆褚弋的注意。
有人附和：“对啊，我们都已经在抠细节了。如果突然要换舞蹈，我们可不干了，高三那么忙，没时间学新的。”
另一个人意有所指地说：“半路参加的人，就别让她来了，搞不好还会搞砸这一切。”
覃烟也不恼怒，正合心意，她就是不想参加。
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沈妍霏率先说：“《龙拳》这个舞蹈保留，原本高三每两个班级只需要排练一个节目，但是碍于我们两个班‘自愿’参加的人数比较多，不想让大家难做，所以增加一个舞蹈节目，就由覃烟和我共同完。”
忽地，安西举手说：“妍霏我跟你们一起完成啊，《龙拳》舞蹈其实五个人就够了。可以吗？”
沈妍霏刚想说：不行。
结果覃烟开了口，笑嘻嘻地回应：“可以，古典舞会吗？”
安西点头：“会的。”
覃烟点头，转身去了洗手间换跳舞的衣服，冬天的衣服厚重，很有限制，完全不能发挥。
定好后，安西就过来询问沈妍霏跳曲目，沈妍霏保留神秘说：“别着急，一会儿覃烟会跳一遍。”
覃烟会跳？
不一会儿，覃烟就已经换好了一套黑色紧身裤和宽松的短款白色上衣的舞蹈服走了进来，她身材曲线很是完美。
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垫子上，抬眸朝沈妍霏挑眉：“录好视频。”
沈妍霏比了个“OK”的手势。
覃烟蹲下来，胳膊包裹着自己，做好准备动作。
忽地，悠扬的钢琴歌声起。
覃烟唇一扬，霎时，她的胳膊猛然向两侧展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色柔软丝带随之被她抛向两侧，如绵绵丝雨。
关键是她扎高马尾的橡皮筋像是施了魔法一般，断了，银灰色的头发散开，随着动作在半空中很有节奏的荡着，每一根发丝都有自己的归属。
头顶的白光打下来，众人仿佛看见了一直破茧而出的蝴蝶。
“哇——”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看入神的学生压根儿没注意到，突然站在舞蹈教室门口的叶雨萱就在音乐起的时候，挪不动脚了，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叶雨萱拿起手机点开了视频录制，完整地看完了覃烟跳的那支名为“蝴蝶”的古典舞，优雅自信，真的宛若一只蝴蝶在黑暗里扑向光芒，追求自由，尤其是那个经典的膝盖跪在地板上后仰，蝴蝶手势在缓缓地在半空中翩跹。
很像，很像。
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