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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小草,相安无事

    宁王府余杭郡主龙嫣爱好游山玩水,此次她独自乘坐自家的帆船逆流而上游长江。

    返航时两个贴身婢女在船头发生争执双双溺水,郡主命船在江边搁浅,她打算从江边穷苦人家里买一两个乖巧的女孩回府。

    消息一出便迅速在当地引起了轰动,贫苦人家纷纷响应号召卖起了女儿,也因此助长了某些势力,他们坑蒙拐骗只求在郡主身前卖个好价钱。

    伊晨净和霓裳雨就是被“拐骗”而去的。

    前来应卖的幼女上百,她们在宁王府管事的安排下规规矩矩的排着队接受郡主的挑选。

    一身粗布男装的伊晨净混在其中完全识别不出,而美丽可爱的小胖霓裳雨却非常有辨识度,人群中龙嫣一眼就看中了她。

    龙嫣指着霓裳雨对身旁下人道:“就她了,给她的家人二两黄金,其他的每人打发一两碎银让她们跟父母回家去。”

    “是。”

    霓裳雨看着有人朝自己走过来,她摇了摇一旁东张西望的伊晨净。伊晨净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有一人向她递来遣散银,她方才认真地看向霓裳雨。

    仆人见霓裳雨着实惹人喜爱,心想着难怪郡主会一眼挑中她,于是冲她友好一笑。

    霓裳雨回他一笑,道:“叔叔,可不可以把我姐姐也带走?”

    仆人摇头道:“小姑娘,不是我不肯带走你姐姐,郡主交代了只带走你。”

    “那我就不跟你们走,我只跟我姐姐走。”

    “放肆,你当这是你家吗?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爹收了郡主的黄金早已走人,再说了,二两黄金够你爹干好多年了,能去宁王府当差是你三生有幸,你就知足吧,老实点。”仆人瞬间变脸。

    霓裳雨眼眶似有水珠在打滚,她看向伊晨净,仆人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仆人喝道:“你怎么还不走?”

    伊晨净回喝道:“你们要么带我一起走,要么放了我妹妹。”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

    人群散尽。

    “张三,叫你带个人,怎么还在磨蹭?”龙嫣微怒。

    仆人伸手拉霓裳雨却被伊晨净推倒在地,龙嫣一声惊呼,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居然能将一个壮硕的大汉轻而易举的撂倒!

    “你会武功?”龙嫣上前询问,眼中分别带着些许崇敬。

    伊晨净点头示意,其实她就凭着一股冲劲儿,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真的?”

    伊晨净定睛瞧了这郡主对武功似乎很感兴趣,于是她猛的一个提脚踹向仆人,不明所以的仆人就那样轻轻松松的被踹三丈之远。

    伊晨净与霓裳雨击掌一笑,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好好好。”龙嫣满意得直拍手,“好,从今以后你们两个都跟着我,你,以后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你教我武功,就这样。”

    伊、霓高兴的点头。

    “你们叫什么名字?”

    伊晨净大声答道:“我叫小草。”

    霓裳雨灵机一动,道:“我叫小花。”

    “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伊晨净和霓裳雨对视一眼,情绪难辨。

    谢过龙嫣收留之恩后便跟随龙嫣登上了游船,管事的老婢带着伊霓进仆人居住处,给她们按名字各做了两套纯色粗布衣服——霓裳雨小花的为老红色,伊晨净小草的为糙绿色。

    老婢就如何当好郡主的贴身婢女说教了一番,除此之外,还交代了一些伊晨净和霓裳雨听不太明白的话,说是她们这个年纪应该提前懂的,免得到时候她们会惊慌失措。

    乘坐豪华的游船,欣赏从未见过的江景,伊霓姐妹甚是开心,只是毕竟土生土长的,在水上待太久终究有些不适应,盼望着早些登陆。

    随流一月,终于要上岸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名不虚传!

    钱塘之美,绝非三言两语能够概括。山与水,人与物,随便一个角度都能构成一副生动的水墨丹青。

    伊晨净和霓裳雨跟随龙嫣进入王府,宁王亲自迎接自己的女儿,可他的第一眼并非在女儿身上,而是迅速地扫了一眼伊晨净和霓裳雨,那极速掠过的眼光刚好被伊晨净捕捉到。

    龙嫣尚且年幼,可瞧这宁王样貌仪态,二人委实不像父女。

    两姐妹默契地猜想——这龙嫣的娘一定是生得倾国倾城。

    “我的嫣儿回来了。”宁王一脸慈爱。

    龙嫣像龙清锋大行跪拜礼,龙清锋俯身搀扶龙嫣,继而转向下伊晨净和霓裳雨,笑道:“这两个小女孩就是你从江边买回来的?”

    “是啊,她们可厉害了,一个会飞一个能打呢!”龙嫣笑呵呵道。

    “这么小就能飞能打,可是师承高人?”龙清锋慈祥的笑道。

    伊晨净和霓裳雨忽觉不妙,还在酝酿着如何答复,不料龙嫣抢先一步。

    龙嫣笑道:“父王多虑啦,她们俩是女儿从穷苦百姓家中买回来的,怕是从小过得都是讨生活的杂活儿哪里有得机会拜名师呀!”

    “是吗?我的嫣儿就是单纯善良,这两个小婢女若不是天生神力,便是受人派遣来我宁王府的,不然为父如何相信一个农家的孩子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我培养了七八年的暗卫一脚踹出三丈有余!”龙清锋平声道。

    龙嫣尴尬一笑,“父王,您都知道了?”继而想着父王的话很有道理,喝道:“你们两个,说,来我王府意欲何为呀?”

    伊晨净和霓裳雨连忙低头否认。

    一护卫喝道:“大胆小奴婢,王爷和郡主问话居然不下跪,还不快跪下。”说罢,该侍卫抬脚踹向近旁的伊晨净。

    伊晨净受了凤曲觞七年的教导,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恩人,其他的一律不能轻易下跪。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对周边的人有了防备,接触间,那护卫被她用内力震得飞起。

    在场的之人除了霓裳雨,皆是大惊,龙清锋暗想,这女孩八成是得了高人真传却因事出突然还未来得及练习招式,显然是一颗空有内核没有引线的炸药,但添一点火就可以释放巨大的能量。

    “罢了!”龙清锋摆手道。

    众人不解,龙清锋不但免了伊晨净的跪礼,还主动亲和地试图伸手触摸她,令他惊讶的是,按理说这么强大的内力很好探测出来而且还应增强她的气场,却不料他不仅探查不出她这一身强大的内力来自何门何派,更加无法感知其实她是身负神功之人。

    “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方才只是试探你是不是被人指派来我王府的,现在看来是一场误会,你以后就跟着郡主,王府不会亏待你的。”

    龙嫣被她爹弄糊涂了,现下她父王倒是放心她俩跟着她了,可是她自己反倒不放心了。

    “不是,父王,你不打算调查清楚吗?万一她们……”

    “好啦!”龙清锋挥了挥衣袖,“这世界上神童很多,今日我宁王府就来了两个,这是喜事儿。嫣儿,你就放心让她们伺候吧!”

    龙嫣无奈只好顺了龙清锋的意,勉强收下伊霓姐妹。

    着陆第一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伊晨净一看到床就兴奋的躺下,好像立刻见到周公,完全不想其他。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宁王老头怪怪的?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我不太喜欢这里。”

    伊晨净睁开眼,直视着上方,“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呢?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地方,这里就是钱塘,等我们在这儿混熟了再打听一下李府,说不定就能找到我爹。”

    “真的吗?”霓裳雨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眸。

    “嗯,相信我。”

    霓裳雨点了点头,随即想到自己素未蒙面的生身父母便是一阵心痛,又想起将她视为几出的养父母更加难受。伊晨净见她眼眶翻滚着泪光煞是可怜,拥抱一下,互相安慰。

    霓裳雨自小就讨喜,才进王府不久就跟那些仆人婢女打成一片,她从听府里的老嬷嬷那里打听到一些王府的往事。

    宁王原本并非皇亲国戚,而因政绩比较突出,又机缘巧合救过皇帝的命,故被皇帝封为亲王,虽没有实权,却享有荣宠。

    据说龙清锋封王之后仕途反倒越来越不顺,于是他便索性抛下政事,做了个逍遥王爷,游于江湖之中,乐乎山水之间。

    龙清锋有一子一女,只是伊霓姐妹自入府以来从未见过世子,只知那宁王对郡主相当看重,教她琴棋书画舞的先生皆师出名门,但令人不解的是不让她学武。

    在杭州府,余杭郡主如神女般存在,小小年纪便成了同辈贵女名媛的典范,知书达理才貌双全。

    “今日这曲《西江月》相对难学一些,不知郡主以为如何?”王府琴师问道。

    龙嫣细声道:“尚可。但还欠巩固,待我加以练习,明日再奏与先生点评,如何?”

    琴师对她满意至极,恭恭敬敬地先行离开。

    待琴师远去,龙嫣道:“方才那曲《西江月》甚绝,我想让王府所有人都学会,你们今天跟着本郡主也学了许久,可有人学得一二?”

    奴婢们纷纷垂下脑袋,伊晨净自叹不会,她心虚地看向霓裳雨并推了推她。

    霓裳雨轻声道:“回郡主,我会。”

    龙嫣狐疑的看了看她,“那你且奏来听听。”

    得到允许后,霓裳雨便兴奋的坐上了方才龙嫣练琴的位置。许久没有摸过琴弦了,甚是想念那指尖划过韧丝一张一弛的感觉。

    霓裳雨的琴有魔性,并不是她的琴技如何出神入化,而是它能带给听着以快乐,无论你听之前心情如何,听了她的琴后的心情都会畅快,就连龙嫣都不得不承认。

    且看众人皆听得如痴如醉,龙嫣莫名觉得恼怒,可明明是自己让她表演的。

    一曲终后,龙嫣撵退众婢留下小花小草。

    “小花,你莫非真是带着目的进王府的?”龙嫣眯眼打量着霓裳雨,“才八岁琴就弹得这般好,绝对是练过的!你别告诉我你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孩,平日里还有人会教你弹琴?或是我父王所说的神童,就听一回就学会了?我可是不信的哦!”

    霓裳雨不知如何回复她,便看向伊晨净以示求助。

    伊晨净领会道霓裳雨的示意,虔诚地与龙嫣对视,道:“郡主,我们真的没有任何目的,我们只是想有个地方住,我们的家被坏人毁了,当初也是被人拐骗过来参与您挑选奴婢的,骗我们的人就是那个拿了郡主金子的人,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龙嫣将信将疑。

    “真的!”伊晨净和霓裳雨异口同声道。

    伊晨净抱拳,埋头道:“郡主,我们真的没有任何目的,郡主收留我们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绝不会做对郡主不利的事,谁欺负您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龙嫣瞧着伊晨净的神情极其恳切让人不忍,转眼看向霓裳雨更显楚楚可怜,她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我可以相信你们,但是你们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对得起我的信任,不然我让你们永远也出不了王府。”

    伊霓姐妹豁然开朗。

    龙嫣忽然对上伊晨净的双眼,道:“我也相信有才有艺必定出自名门,你们这一身武功,尤其是你,小草,你才十来岁怎么会有那么高深的内功,可是连我父王都畏惧,着实引人好奇啊!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们不做背叛我伤害王府之事,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都不可以哦。”

    伊晨净忙道:“郡主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做伤害你伤害王府之事。”

    龙嫣想着这二人跟着自己也有一个多月,确实是在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笑道:“嗯,我看你们也有些基础,从今往后你们就不要当奴婢了,当我的书童陪我一起学习吧!”

    伊晨净和霓裳雨开心得连忙点头,龙嫣亦得意的扬起下巴。

    两年后,杭州府余杭郡主名声更甚,一双玉手出秀字奏仙乐,能文善舞,一忧倾城一笑倾国,媒人多得快要将王府的门槛踏破。

    癸酉年八月,满城桂花飘香。宁王府家宴,庆龙嫣及笄之喜。

    宁王好交友,朝野上下都有他的相识,此次王府盛宴除了邀请大部分的朝廷显贵外,还向武林各大门派发出了请帖。

    得知皇太孙龙泽天将莅临王府,龙嫣不甚欣喜,特上了精致的妆容着了华美的服饰,想她江南第一小美足以艳惊四座,得皇太孙眷顾。

    宴会即将开始,应邀宾客陆陆续续落座。

    趁着龙嫣梳洗打扮的时间,伊晨净溜至大厅角落,仔细的瞧着入内的每一个人,直到最后一个落座。那位大小姐并没有来,她既失落又庆幸,心中悬起的那块石头终于又沉下去了。

    掐算着时辰差不多,该出场了。

    管家做了个手势,声乐响起,顺着声源瞧去,众宾大惊——偌大一个宁王府居然请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当琴师。

    众宾虽疑,却也无人做声。

    且听那小女孩奏出来的琴声,虽略显轻柔,但却好听至极,仿若仙乐,不为饮苦却为洗净一身烦与怒,甚是悦耳又悦心。

    小曲前奏之后由龙嫣领头的舞队出场。

    伊晨净作为郡主侍女站在龙嫣的座位后,她的心蹦蹦跳个狂乱。看着龙嫣她们起舞,其中有一部分动作是出自于她的构思,那种欣赏着自己作品的快乐是无法言喻的。

    龙嫣翩翩起舞间目光时不时的落在龙泽天的身上

    刚开始龙泽天会在与龙嫣对视间回应她一个礼貌的微笑,之后便不再看向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别方。

    顺着龙泽天的视线看去,龙嫣遽然不悦,原来皇太孙痴痴观赏着的竟是那弹琴的小花!

    一曲终后,其他舞女退去,龙嫣在各位长辈面前深深鞠躬并自我谦逊一番,众人恭敬地配合着赞不绝口。

    龙清锋举杯笑道:“诸位,今天是小女及笄之喜,老夫感谢各位的远道而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诸位海涵,老夫先干为敬!”

    “恭喜恭喜!”

    众人皆饮。

    在场权贵不少,最贵不过皇太孙。

    龙清锋举杯敬向龙泽天,道:“此次特地感谢皇太孙殿下能亲自到来,老臣江湖居久,早已以江湖规矩为习惯,还请皇太孙不要介意。”

    龙泽天束发之年,还是一只好快意江湖的金丝雀,他回敬道:“宁王严重了,我也是久仰王爷逍遥自在,徒生敬慕之意,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也就不必顾及我们那些朝礼,尽情尽兴即可。”

    “好!”

    “哈哈……”

    众人开怀畅饮,好不惬意。

    待众人吃饱喝足,天色已晚,宁王邀请宾客留宿王府,虽盛情难却,然真正留宿的却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醉醺醺的倒在席间,由王府的人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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