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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托孤,陌期神曲

    披星戴月三十个时辰,叶濯尘已经开始毒发,但她顾不了那么多,撑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赶路。

    终于,在最后的日落之前到达了目的地——湘江北岸洞庭西畔北湘书院。

    “曲觞……”

    一缕轻唤,正在题字的凤曲觞心一惊笔一滑神一回,扔下手中的笔墨夺门而出,那是他多年的魂牵梦萦呀!

    然而,与千百回想象中的重逢完全不一样,此刻凤曲觞见到的不是记忆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叶濯尘,而是一个俨然油尽灯枯的老妪。她抱着一个尚且不会行走的婴孩,她身旁的独臂男子他是认识的。

    凤曲觞见状立刻回神接过叶濯尘怀抱的孩子,这时候凤阳已闻声出来,她接过李凊,带着刘安往进了屋,把空间就给了叶濯尘和凤曲觞。

    目送凤阳他们进屋后,叶濯尘扑通一声跪在凤曲觞面前。

    “濯尘,你这是做什么?”凤曲觞惊得不知所措,不好的直觉猛然蹦出头脑。

    叶濯尘并未起身,眼泪便如泉涌般迸发,“曲觞,他们找到了忘名谷,忘名谷毁了!”

    “什么?”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般直击凤曲觞的心,他伸手扶着叶濯尘,满眼愧色,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

    “不,曲觞,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大家的。”凤曲觞含泪不语只轻轻地做着扶起叶濯尘的动作。

    叶濯尘抓着凤曲觞的手,“曲觞,我已深中剧毒无药可医,我之所以千里迢迢的来找你就是想求你帮我把这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李问自去了钱塘找小李师叔后便音讯全无,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叶濯尘还行了个磕头礼,凤曲觞握着她肩膀的手不觉的颤抖。

    “好!我有生之年一定会竭尽全力护这两个孩子平安”,说罢,凤曲觞看了一眼方才孩子们进屋的方向,“那两个孩子都是?”

    叶濯尘明白凤曲觞所指,她轻轻的摇头,“只有大的是,小的是李寻大哥和洁心的独生女儿,将满周岁。”凤曲觞涩涩一笑,加大力度扶起叶濯尘。

    叶濯尘在凤曲觞的搀扶下起身,立刻又倒了下来。幸亏凤曲觞反应及时没让她着地,只是倒在了他的身上。

    “曲觞,曲觞……”叶濯尘握紧凤曲觞的手艰难的呼唤着,“曲觞……”

    “别说话,我帮你疗伤。”凤曲觞心如火灼,迅速伸出一只手自丹田处提气运力。

    叶濯尘猛的抓着他的手,摇头笑道:“没用的曲觞,没有用的,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完”。

    凤曲觞心中抽痛,哽咽道:“好,你说,你说,我听着。”

    “她们,她们一个名净,一个名凊。”

    叶濯尘边说边用手指在凤曲觞手掌比划“净”“凊”二字。

    “净净,你一定要严苛的教导她,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纵容她,也不要束缚她,让她有多高飞多高有多远走多远,咳咳……”叶濯尘发觉喘息越发难受。

    凤曲觞一手抱着她的腰身不让她倒地,另外一只手反过来抓紧叶濯尘的手,一个劲儿点头,说他答应她,无论什么都答应她。

    叶濯尘继续道:“请你,请你善待凊凊,我的侄女,她还未满周岁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咳咳……”

    “好好好,都好,我都答应你,快别说了,我带你进去休息。”感受到怀中人脉象越来越弱,凤曲觞六神无主了。

    叶濯尘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冲他微微的笑,道:“曲觞,今生是我错过了你,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女子,我会在天的那边看着你幸福的活下去,我……先走了!”

    当素手手沉沉滑落,凤曲觞憋了好久的泪水终于迸发出来,他抱着逐渐凉的身躯摇晃,磨蹭。

    屋子里的人轻声抽泣,怕吵醒床上沉睡的两个孩子,他们不敢放声大哭。尽管如此,刚从噩梦中惊醒李净还是听到了,只是她还不知道凤阳婆婆和刘安叔叔为何哭泣。

    久久,凤曲觞方才将叶濯尘抱进屋内,将她放置在自己的床上。这时一女子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只见她扭起水中浸湿的毛巾,当她欲进行下一步动作之时凤曲觞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来!”

    “可是……”

    “还是我来吧!”

    凤曲觞见凤阳进来便松开了,女子的胳膊被他捏得生疼,她一声不吭,毕恭毕敬的将毛巾递给了凤阳。

    片刻后,凤阳对着门口道:“曲觞、小觅,你们可以进来了。”

    凤曲觞和女子闻声进房,刘安也跟了进来。

    当凤曲觞抱着将叶濯尘跨过门槛之时,他们看到了小小的李净正在紧紧的盯着他看。

    “你……”看着眼前目光澄澈的小孩,凤曲觞竟不知如何开口。

    凤阳抱起李净,不知道她会怎样,自个儿也看着心酸。

    让大家诧异的是,李净并没有哭,就那么静静的目视着叶濯尘,眼神空洞目光呆滞。

    晚间,刘安用笔向凤曲觞诉说了那日的忘名谷之祸,并提到了有人出卖忘名谷,凤曲觞与刘安皆一夜未眠。

    三天后,叶濯尘被凤曲觞放在一个用白月季、万寿菊、仙客来铺成的花席上,席子下面是一堆干柴,正等待着烈火将席上的伊人羽化。

    凤阳拉着李净的小手与颜觅还有抱着李凊的刘安并排站着,凤曲觞站在他们前排也是离叶濯尘较近的位置。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捧着八株曼陀罗华,那花他是连根拔起的,只是根部的泥土已被洗得干干净净,他将洁白的花轻轻的放在叶濯尘的手上。

    “安心的去吧!”

    凤曲觞将火把放置在干柴中间,干柴立即发出哧哧的燃烧声,凤曲觞退后,哭声、抽泣声也随之传来。他回头看李净,她只是死死的盯着躺在火堆花海中的叶濯尘,仍然没有哭!

    待叶濯尘与那对干柴燃烧殆尽之后,凤曲觞捧起一抔灰土小心翼翼的将它装进一个小小的瓶子中。收好了骨灰,凤曲觞便带着大家回书院。

    颜觅一直紧紧的跟着,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送别叶濯尘让她感到难过也有一些畅怀。

    李净跟着他们走着,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回头看那一堆灰尘,压制了好久好久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她以为自己矮矮的只要不出声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可凤曲觞却用余光捕捉到了,他忽然回想起叶濯尘之前的嘱托。

    回到书院也是黄昏,进了大堂,凤阳将李净的小手交给凤曲觞,自己接过刘安怀抱里已熟睡的李凊便进了自己的卧室。刘安和颜觅分别坐在凤曲觞的两侧,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很压抑。

    颜觅忽然开口说道:“净净,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家,我们便是你的亲人,好不好?”

    李净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转眼看向凤曲觞。

    凤曲觞回应李净,道:“她是我的夫人颜觅,你以后可以叫她觅姨。”

    “觅姨。”李净礼貌地唤了一声,低头继续沉默。

    “李净,你可愿意改名换姓?”突然,凤曲觞用不带商量的口吻向李净问道。

    李净不明所以,只紧紧的盯着他看,最终还是点头了。

    “今后你便随你祖母姓伊,李凊则随外祖母姓霓。”凤曲觞直视李净的眼睛说着。

    李净虽然年幼,但她爹李问在她会念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告诉过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名是一个人的根本。

    然而,她爹是她爹,她是她,她有自己的想法。在她看来,姓名,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没有关系。

    凤曲觞稍作停顿,实则思考,后道:“以后你就名晨净,李凊则名裳雨?”

    伊晨净,霓裳雨,从今往后这便是她和妹妹的新名字。李净觉着这两个名字听起来比李净、李凊更加悦耳。

    叶濯尘火化当晚,刘安留书一封,道自己已离开北湘书院只身离开去寻找李问的下落,若有消息日后定会再来北湘书院相聚。

    时间往往在不经意间流走,还没有来得及和悲伤道别便已过去一个季度。

    武陵的深冬冷暖清晰,见不到阳光整个大地都会表现出惆怅,见到了阳光风雪立即散去倔强。

    一个雨过风干的清晨,伊晨净被一阵清幽的琴声唤醒。她追随着琴音到达莲池,池中早已无叶无花,形单影只的荷枝枯干坚强的屹立在结冰的池塘里。

    莲池东面有一凉亭,此时的伊晨净放眼望去见有人独坐在那边抚琴,从背影不难看出那人正是凤曲觞。

    伊晨净走近,站在凤曲觞侧边,待他停弦。

    “凤伯伯,您的琴弹得真好。”

    凤曲觞待曲尽后方才抬眸,道:“你小小年纪便能辨别琴弹得好与不好?”

    伊晨净摆手笑道:“我只知道听着舒畅便是好。”

    凤曲觞略微吃惊,“方才的曲子你听着觉得舒畅?”

    伊晨净笑着点头。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伸手抚摸她的秀发,“晨净,你可愿意认我做义父?”

    伊晨净仰头轻声道:“义父。”

    “哈……”凤曲觞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既然你认我做义父了,那么为父便送你一个礼物。”

    伊晨净满心欢喜。

    凤曲觞顿了顿,“这曲你可喜欢?”

    “嗯!”

    “那好,今天我就教你弹奏茉溪歌,他日你若能心领神会必成大器。”

    凤曲觞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空间让给伊晨净。

    伊晨净站在琴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和谐。

    凤曲觞见伊晨净摸着琴身发呆,他忽然觉得有些事可以慢慢试着跟她说了。

    “怎么,不喜欢这台琴?”

    “啊?”伊晨净方才回过神来。

    “小小年纪就喜欢发呆,不是个好习惯哦!”

    “嘿嘿……”伊晨净咬着下唇瓣轻声细笑,“总感觉它应该配一把特别的琴,这样说不定会更好哦!”

    凤曲觞笑道:“哦?你还会看琴?”

    伊晨净连忙摆手示意,“不不不,我瞎猜的。”

    凤曲觞道:“被你猜对了哦!这世上确实有一把琴,用它来弹奏《陌期歌》极好。”

    伊晨净笑呵呵地看着凤曲觞,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凤曲觞沉沉道:“它叫‘拭伤琴’,擦拭的拭,忧伤的伤,在泰山。”

    “拭伤琴!名字很好听,是琴声可以拭去忧伤的琴吗?”

    凤曲觞摇头苦笑,“用得好可以让人忘记忧伤,用得不好会让人伤上加伤。”

    “啊?”伊晨净向凤曲觞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凤曲觞抚摸着伊晨净的小脑袋,若有所思道:“你还太小了,等长大后有机会的话义父带你去取琴。”

    “谢谢义父。”

    凤曲觞笑笑不语,随即开始他将伊的小手包在自己手心,食指和中指扭动运力,琴便发出了声音。

    伊晨净觉得很奇怪,弹琴都不用触摸琴弦的吗?可是经由凤曲觞这么一弹还真发出了乐音,只是声音极微。

    待弦音消散后,伊晨净的拳头小心翼翼的抽离凤曲觞手心,她摆着与琴面临界的手势做着拨动琴弦的动作,可是琴却没有丝毫动静亦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一脸茫然的看向凤曲觞。

    凤曲觞哧声一笑,“傻孩子,你没有根基琴是发不出声响的。”

    伊晨净回以疑问的眼神,凤曲觞解释道:“方才我是用内力使琴弦发声的,弹奏者需要有足够的内力才能催动,我说的根基也就是指内力。”

    伊晨净似懂非懂道:“也就是说义父今天要送我的礼物就是教我武功吗?”

    凤曲觞心下一愣,道:“学武是个漫长且极其艰苦的过程,急不得,所以你必须先做好充分的准备。”

    “啊?可是……”

    “不要着急,来日方长。”

    伊晨净虽未明白凤曲觞这礼物究竟是送还不是不送,但还是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不加多言,却闻凤曲觞忽然发出一道吐血声,她急切看去,他正盘坐在地调息。她脑子都是疑问却不敢打搅他,只静静地在一旁守着。

    许久过后,凤曲觞仍紧闭着双目,若非能够看到他起伏的心跳,很容易被误以为他已经如佛者涅槃了。

    “唔……”

    又是一口鲜血,伊晨净吓了一跳,她看着凤曲觞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心中很不好受,她使劲地拍着他的后背,以为会让他舒服一点,谁知却加重了他的疼痛。

    “对不起,义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伊晨净被凤曲觞痛苦的回应吓得不知所措,他虽痛遍全身却只字未语只一心强制镇压自己体内乱串的真气。

    近一个时辰断断续续地吐血,凤曲觞毫无生气地眨了眨眼无神的直视前方,想要说些什么可唇角干枯喉咙嘶哑发不出声,伊晨净见亭中琴边放着一壶茶便迅速递给凤曲觞。

    凤曲觞润了润喉继而看向伊晨净,笑道:“你想知道方才是为何吗?”

    伊晨净重重的点头,满脸好奇。

    “因为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拥有了这世上最厉害的内功。”

    伊晨净心想,既然拥有最厉害的武功那为何还会那般,难道…走火入魔了?

    凤曲觞看伊晨净一副胡乱揣测的模样,他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虽然我拥有绝世武功却也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每个月都会被这强大的内力反噬一次,那种痛苦不亚于伤筋断骨。”因为失血过多当归比女人吃得还多,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为什么呢?”伊晨净好奇道。

    凤曲觞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何,只知万事皆有定律,你得到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些什么,这世界上没有不费工夫的收获。”

    伊晨净懵懂,只认真的听着。

    “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幻想着不劳而获,你得到必然是因为你曾经付出过,不然就会在别的地方付出代价。”

    凤曲觞轻抚着伊晨净的头,“现下你要多读些书,书中都是前辈们的智慧,可能有些你现在不明白的领悟不了的等你长大了自然而然就能理解。”

    伊晨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而眨巴着双眼道:“义父,可以给我讲讲您的故事吗?”

    “你想听故事?”

    伊晨净欢快点头。

    凤曲觞笑笑,“可义父的故事太长了不好讲,既然你想听故事那我就给你讲讲这茉溪歌和那拭伤琴吧!”

    “好呀好呀!”

    伊晨净认认真真的听着凤曲觞的讲述,就在他喝茶停歇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发声,“我感觉茉溪歌的曲调好熟悉。”

    “你可听过《念奴娇》,苏轼的词。”

    伊晨净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在忘名谷的时候小姨经常弹奏。”

    凤曲觞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忆及当年叶濯尘和叶洁心因为读了《念奴娇》拉着自己带她们去看赤壁,那时的承诺还未兑现呢!

    伊晨净眼看着义父目光朦胧了,那伤情的眼神让人看着好心疼。

    “义父,那把琴长什么样子,好看吗?”

    伊晨净忽然大声问道,凤曲觞尴尬地收起神情,道:“好看,当然好看,世界上最好看的琴。”

    伊晨净认真的听着。

    “琴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的琴弦,是铸剑师用铸完九曲回痕剑后的剩下的材料打造的,一共九根弦,七弦和乐前后两弦为攻守。只有会武功的人才能弹奏而且要临界隔空而弹,琴弦摸不得,只轻轻一触碰手指便会被割伤。”

    伊晨净疑惑道:“容易受伤为何还被称为绝世好琴呢?”

    “因为它蕴藏了强大的力量!它能驱动九曲回痕剑组合成这世上最厉害的一种武器。”凤曲觞叹息道。

    “那九曲回痕剑是最厉害的剑吗?”

    凤曲觞抬眼看向天空见阳光渐弱,“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伊晨净还没听够她还想让凤曲觞继续往下讲下去,可凤曲觞已经开了口,她只好乖乖的跟着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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