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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伯邑考自西岐出发,一路不敢怠慢,不日便到了朝歌。他自姬发离家后,从西岐到朝歌的路他独自带着雪龙驹不知走了多少次,可是唯独这一次,他身边仆从影随,又带了许多珍宝,到了朝歌城外,夕阳斜照,却只觉得落寞和伤感。

    先遣的使臣已经先行打点了,进入王城之后,伯邑考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去质子营寻弟弟姬发。兄弟二人已经八年未见,伯邑考来到质子营门口,却犹豫了起来,这一次不像以往只能偷偷地看一眼弟弟,而是能够光明正大地与弟弟相会,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与弟弟最后一次相见了,咫尺相隔,自己却怯懦了起来。

    伯邑考犹疑之际,质子营中忽然传出了打斗的声音,似乎有人口角械斗,两派一大堆人打成一团。伯邑考担心弟弟,连忙往人群中挤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盔甲的少年武士,正追打着一个穿着单衣半袒胸肩的少年。伯邑考看得仔细,袒胸少年正是弟弟姬发,那少年武士一脚将姬发踹倒在地,挥剑欲砍,伯邑考怕他伤到弟弟,连忙拿起一张弓,勒住长剑,往后一推,别在了少年武士胸前。伯邑考本就比质子营众人年长,外加身形高大,少年武士还想要反抗,伯邑考微一用力,弓弦便贴在了少年武士脸上,让他动弹不得。

    “哥哥!”姬发忽地见到了哥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伯邑考微微一笑,将那少年武士一推,那人连退数步,见姬发来了救兵,知道打他不过,瞪了伯邑考一眼,带着一群手下悻悻离开。

    姬发挽着伯邑考,一直笑着,方才他与别人缠斗,脸上被打得鼻青脸肿。姬发带着伯邑考来到马厩水井边上,他原本胳膊上有剑伤,此番打斗伤口又破裂了,不停往外渗出鲜血。伯邑考心疼弟弟,先替他重新包扎了伤口,又为他打了水擦脸。兄弟二人八年未见,姬发一见到哥哥就一直在和他说着自己的事情,从好朋友殷郊,到刚才打架的崇应彪,又说到在朝歌见到昆仑神仙的事情。伯邑考耐心地听着,笑道:“八年前你在我的弓箭上做了手脚,赢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比赛,要来朝歌做大英雄,如今长高了也长壮了,见识也多了。”

    姬发笑道:“若是不做手脚,怎么赢得了你!”

    伯邑考心疼地看着姬发:“这八年,也没少被人欺负吧。”

    “你也看见啦!都是我欺负别人!”

    姬发扬着笑脸看着伯邑考,伯邑考也只是微笑,他拿了干净的单衣给姬发递了过去,姬发接过穿上,问伯邑考道:“哥哥你来朝歌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句话,伯邑考脸上原本的笑意暗淡了下去:“我带了一车珍宝前来朝歌,希望能够请求商王,放了父亲。”

    姬发听得这话,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可是父亲不肯认罪。”

    “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伯邑考看着姬发,姬发只觉得他眼中忧思无限,便安慰道:“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

    听了姬发的话,伯邑考脸上一下子有了笑意,他温柔地看着弟弟,伸手摸着他的后颈。忽然,姬发眼前一亮,两匹白马从门外小跑进来,姬发拉着伯邑考道:“哇,雪龙驹!”姬发连忙跑上前去,翻身上马,一下子抱住了一匹雪龙驹,把整张脸贴在了雪龙驹的鬃毛里,笑道:“哥哥,你把他们也带来了!”

    伯邑考见姬发欢喜,摸着雪龙驹道:“这两匹雪龙驹是父亲当年送给我们的,如今我已经调教好了,日行千里,最善识途。”伯邑考说着,心中凄凉,他握着姬发的手,缓缓道:“若是有一天你想要回家了,只要对它们说回家,它们便会带你会西岐。”

    姬发兴奋非常,连连点头,他同雪龙驹玩耍了好大一会,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姬发听见侍卫换班的鼓声响起,便对伯邑考道:“哥哥我先走了,我一定努力成为大英雄!”

    伯邑考笑着点了点头,姬发穿好了衣服,开心地走了出去,伯邑考只是盯着姬发出神,一如离开西岐前看着季姜那样。

    与姬发告别之后,伯邑考便在住处等待传召。到了漏夜,屋外开始风雨交加,伯邑考看着屋外,心想今晚应当已无可能面见商王了,便准备睡去。谁知还未更衣,鹿台宫人便传召他侍乐,伯邑考眉头一皱,只得拿起竹篪,随宫人往鹿台前去。

    伯邑考心中忐忑,他离家前,拿走了季姜的竹篪,此刻便贴在心口上,便觉得心头平静了一些。他料想可能会在朝歌遇见妲己,就算故人不念曾经与他的旧情,他也心存万一的念想,只盼望妲己听见篪声,能够顾念那日巨鹿城外,季姜愿意替她赴死的情义,父亲和弟弟也多了一些保障。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宫人引他来到了摘星楼上,轻纱幔帐之中,床笫之声传来,他这时才明白所谓“侍乐”的意思。伯邑考只觉得十分的恶心,可是又不得不压抑着这种情绪,他向寝殿之内叩首行礼,宫人带他坐近床榻,他便拿起竹篪吹奏起来。

    侍乐之音不同雅乐,便是人们所说的靡靡之音。伯邑考专注在音律上,不想去听身旁的其他声音,他的管弦之音可以引飞禽,乐走兽,为商王床笫之欢伴奏,自然也不再话下。伯邑考一曲奏罢,摘星楼外的与依旧倾斜而下。伯邑考听见幔帐内喘息声起伏,他实在无法掩饰厌恶的神情,只得把竹篪放在地上,低着头端坐在旁。

    商王殷寿掀开幔帐,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伯邑考,殷寿头发散乱,草草披着一件薄衫。伯邑考低着头不敢看他。殷寿哈哈一笑道:“你带来的那些东西不能让我开心,而你却让我十分开心。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伯邑考闻言,连忙起身跪拜:“父亲年老体弱,我愿替父认罪,恳请大王垂怜,放他回西岐。”

    殷寿眯着眼睛,端详着伯邑考,半晌才道:“你父亲犯的可是死罪。”

    伯邑考抬起了头,双眼盯着殷寿,缓缓道:“我愿意替他去死。”

    殷寿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盯着伯邑考看了许久,忽然哈哈大笑,他把幔帐掀开,伯邑考只见一个半裸的女子从床上爬了下来,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冀州侯的女儿妲己,可是她的神态却让他异常陌生。妲己爬到了伯邑考面前,想要去嗅他的气味,伯邑考侧身躲开,妲己见状,有些生气,便要去咬伯邑考的脖子,伯邑考又是侧身闪躲。

    “你不是妲己,你究竟是谁?”伯邑考低声自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分别时那个烈性的妲己却选择了苟且偷生,原来故人早已不是故人。可是伯邑考的两次闪躲激怒了妲己,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向伯邑考刺去,伯邑考认得清楚,那正是在巨鹿分别时,自己送给妲己的錾金镶嵌红玉发簪,一时恍神,发簪的尾端便深深扎进了他的脖子上。

    伯邑考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迅速抽离身体,他耳畔的雨声渐渐小了下去,身体逐渐动弹不得。

    “季姜,我好痛啊,我也好怕。

    季姜,我食言了,我没能保护你一生,请你原谅我。

    季姜,如果来生还能再见,我还希望你是我的唯一,我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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