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没有人这样想过:如何确定你是你?或者说,你现在的灵魂是否寄居在最初的身体里?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他已经忘记了最初的名字,因为他不能确定那个名字是最初的。他称自己为守密者,因为他替全知全能的神守护着一个秘密——世界会无数次重启,然后终结在那一个月。至于为什么会重启,为什么只有他不同,他究竟是谁,世界真相近在他眼前,可当他想要探究时,他就会被瞬间传送到世界终结的时间点,然后被神的力量碾碎,再睁眼,又是一次新的人生。

    世界在他的眼里,经历了无数次的重启。和大陆流行小说里的重生者不同,每次重启后,他都会变成不同的人,他并不是突然抢占了身体,而是完整地经历了出生到死亡。当然,有时也出现尴尬的情况。比如,某一次重启后,他的新身份是上一个身份的父亲,他看着上一世的自己的身体,做着和上一世一样的事,那里面的灵魂是上一个时间点的自己吗?这样的问题是无解的。

    他不能以任何形式泄露世界重启的事,时间在他眼里是个闭环。他开始利用这个世界漏洞,起初,他将这份经历当作神赐予他的补偿,他用另一个人的身份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

    他让上一个身份娶到了心上人,可惜心上人还是不知为何自尽身亡。他让上一次的父母远离诅咒,但诅咒还是降临。他总想,没关系,再来一次。然后,在一次次的失败和一次次的转换身份后,他明白时间只是让他见证,命运本身就是不可改变的。

    再加上,他的身份越来越多,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或者说,最初的自己是谁。

    他放过了自己。他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和生命永不会停,他学着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每一个身份都会带来不同的人生体验,学习不同的技能,在无限的时间里无数次的实践。他当过好几辈子的农夫、木匠,偶尔出生在富裕家庭,研究魔法和炼金……

    成百上千次的人生都会终结在王国历637年的八月,并不是固定的八月哪一天,他称之为起点,因为新世界重启在这一天。不论他的身份是什么,孩童、青年、老人,即便是有权有势,亦或是疾病缠身,只要时间来到那个八月,他的新身份就会迎来完结,死亡原因也各不相同。

    不知是哪一次他重生成一个孩童,长到十岁,迎来起点。在父母惊诧破碎的目光中,按照他前几世所知道的那个可怜男孩的意外,被神的力量控制着走向高台,一跃而下,在父母眼前化作一滩炸开的血花。

    再后来,他尝试着走出这个怪圈,作为一个游商离开了故乡。但依旧失败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在那一年八月前回到故乡,迎来下一世的起点。

    成百上千次的重启后,他终于遇到了突破点,一个混混——马洛·凯尔。

    马洛·凯尔并不是一个正直的人,他注意到这个混混源自他不知道第几次的人生重启,那一次,她是一个女人,漂亮、高挑、身材丰腴,被誉为清露蔷薇花一样的美人。

    又是那一年的八月,她心态平和,不再抗拒命运,照例参加了庆典。在排队买酒时,这个恶心的臭虫摸上了她的屁|股。

    她回头狠狠揍了一顿这个混混,然后听到混混自说自话:“怎么可能呢?前几次不是这样的。这个女人为什么不一样了?”

    她张口就想问马洛,可她刚产生这个念头时,心脏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紧,力气全无,在周围人惊呼声中,仰面倒在地上然后死去。最后一眼,是马洛立于人群外,麻木和意料之内的神情。

    她突然想起,很早之前她听说的暴毙在夜市的美人,这一次,还是没能避免。

    重启后,他又有了几个新的身份和新的人生,他尝试和马洛提前认识,最好能问清楚他那句话的意思。但命运确实是不可改变的。不论他如何打听马洛,接触马洛二字他就会失忆,独独失去关于马洛的记忆。甚至是去寻找,都会“巧合”地擦肩而过 。他知道,神在阻止他。

    这一次,他不再执着,他的状态又回到了刚开始重启的时候。记不清多少次的重启,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他甚至想不起记忆开始的自己,或者说是,开始怀疑那是否也是一次重启。他太过孤独,但是又因为孤独有了安全感。

    他选择学习,孤独是学习最好的伙伴。慢慢的,他的世界真的只有他了,那些爱他关心他的人,被他排斥在外。

    637年的八月将至,他甚至感到解脱,只是他还是会去看看那个酒肆,然后看着女人一次次死去。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那个遮着面的男人打破了起点,他顶替了那个暴毙的女人,女人还活着,马洛被执刑官带走。他决定继续观察这个男人,他不知道该不该暴露自己的存在,继续观察应该是稳妥的……

    还有那个和前几次都不一样的执刑官,前几次他都没有出现,难道是被遮面男人影响到了?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摆脱了被掌控的命运?

    他很清晰地感受到时间循环被遮面男人切开了一个口子,就像一条倾泻而出的长河,开始正向奔腾……

    “父亲。”他的儿子轻轻扣响了工作室的大门,像是料想到他不会开门,男孩清脆稚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我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他们都很友好,还很崇拜您,所以……明天晚上的活动晚会,可以拜托您抽空见一见他们吗?”面对可爱儿子的请求,他不会拒绝,哪怕这辈子的他害怕极了见陌生人。更何况,这一次他的身份是那个男孩的父亲……

    “桑迪。”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虽然隔着门,但是他手上的东西还是很危险,因此他提高了音量,保证门口的男孩听见,“离门口远一点!不!离这个房间远一点!你告诉你的朋友们,见一面可以,不要打扰我工作就可以了。还有,不要一个人出门,要定时联系担心你担心地睡不着的母亲和父亲!不,你最好和我们一起出门!”

    话还没说完,门口就出现女子中气十足的声音:“维泽·奥斯维德!你什么时候能从你那个该死的工作室里出来,或者发挥你的才能做出一个一键摘完所有甸梨的道具!你可怜的妻子这段时间忙得都快直不起腰来,而你,王国第一的锻造师发明家还窝在里面捣鼓什么时间道具!你最好是快点研究出来,我要回到答应你的求婚的时候,然后狠狠揍你一顿!”

    守密者——这一次的身份是锻造师维泽·奥斯维德,可能是他无数次重启后学得够多,这一次的维泽·奥斯维德比之前所有的都要成功。他已经明白命运不可改变,所以这一次的他利用这个身份,研究起时间道具。

    女人的声音自门口传进来,想起妻子生气时的“暴行”,他吓得一哆嗦,甚至都拿不稳手上的材料。还好,他谨记这些材料的危险性,轻轻放在隔绝罩子里,又开启了工作室里的恢复如新道具,最后,他打开了大门,讨好地搂住妻子。整个过程,甚至没有超过半分钟。

    桃瑞丝猛地被抱住,头被埋进丈夫宽厚的胸膛,喋喋不休的嘴巴被迫闭上,感受着丈夫虽然不怎么动弹但是依旧紧实的肌肉。这个男人,是懂得如何取悦她的。

    维泽看妻子消气,便说着自己的计划,在听到维泽说到晚上人多,孩子可能会出意外之后,桃瑞丝当下就决定要和桑迪一起去接待领主一行。维泽看着变得风风火火的妻子,心想只要避免桑迪的悲剧,这一次,他一定能一直幸福下去。

    时间回到前一晚。

    德洛丽丝正在和泽弗奈亚抢夺最后一块蜂蜜甜饼。虽然是最朴实无华的材料,但由于老板的秘制果酱,满街飘香,队伍排到夜市外。轮到德洛丽丝时,正好只剩下最后一份。

    “仔细一看,你的腰是不是粗了一圈?脸也圆了吧!你这样还能自夸是美少女吗?别吃了吧!”泽弗奈亚一手掐住德洛丽丝的脸肉,一手扯住餐盘。德洛丽丝也不遑多让,她死死拽住餐盘的边边,左手趁其不备一把捏住泽弗奈亚叭叭个不停的嘴:“真稀罕,你一个魔王居然喜欢吃小甜饼。你看看你那张能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和小甜饼有半分关系吗?”还想CPU她!她这凹凸有致的迷人曲线,谁敢不夸一句美少女?

    泽弗奈亚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质疑自己的美貌,他眼都瞪圆了,不可置信:“我长得很凶?能吓哭小孩?你胡说!胡说八道!人类都喜欢我,毕竟我这容貌不是凡人能……”德洛丽丝忍不住翻了个夸张的白眼,打断他:“你没听过气质是男人的第二张脸吗?长得再好看,性格跟个熊孩子一样……”说到这,她的视线上下打量起魔王,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怜悯、宽容地看着他。她坚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她这一连招,只要他稍有心虚和内疚,她就有把握独占最后一块小甜饼。

    “我是黑蛇,不是熊的孩子……”泽弗奈亚解释道。然后,突然伸出蛇类的信子,一口卷走了引起人族大祭司和魔王激烈冲突的小甜饼。

    泽弗奈亚的信子还没变回去,餍足得伸出一小截,舔了舔玫瑰般的唇,声音低哑,表情嘚瑟:“真好吃呀~”德洛丽丝目瞪口呆,魔王怎么不按剧本走的?不过他这个舔唇动作真的好油腻,虽然还蛮涩的……

    “哼,幼稚!”伯爵大人这样定论。但由于魔王完全不在意,甚至得意洋洋,伯爵在气势上完败。

    许多年后的德洛丽丝半夜醒来:不是,他有病吧!谁家魔王爱吃甜食还抢小姑娘的啊!身旁的泽弗奈亚一尾巴将她卷进被窝,吧唧一口亲上她的脸:“魔王还喜欢吃爱吃甜食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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