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阳光烈得很,再加上千灯会的预备盛况,宽敞的街道也显得拥堵无比。王秋珑在街上打探着“悬壶池头”的名号。可就算是再热闹的街道也寻不到一个能回应她询问的人。
“吃什么?你想吃点心去城东头的早点铺看看呢!”
在无数次的碰壁后,王秋珑也开始怀疑这条线索的真实性。
这萧班莫不是在骗我......
整个榷州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找遍了,问透了,怎么会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消息呢?
一时间她又想到了病榻上的何安欢,无力感包裹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也正在这时马蹄声起。
“让开!让开!”路上人俱人作鸟散。
王秋珑一个没注意差点死于马下,也正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在推开她后又瞬间消失了。
这刹那的惊魂引起了周围人的热议。
“什么情况?那妇人怎得一下子从路中央改到路边了?”
“没看清,好像就只有一瞬间的功夫。”
“难不成是疆灵?”
“疆灵是什么?”
猎鹰为号,万马奔腾。
一时间草地上沙尘飞扬,萧桑晚居于后位,审视当前的赛场。
好胜心极强的榷狄人跑的一个比一个快,有几个已经赶到了猎场,他只得在心里默念: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不争不抢。
他是步步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牵动缰绳让马儿跑快了。
主要任务是收集情报,那他必然是要往人堆里凑。
他刚踏入兽林就有几个领头的已经带上一两个猎物,其余众人分成小块儿进行狩猎。
群聚型的狩猎在榷狄是不常见的,他们不过是划了地盘的相互斗争罢了。
萧桑晚并没有想与人比艺的想法,准备以“之”字划过脱离人群。
可就当他顺利脱离战场的瞬间,回眸一瞥,一道利刃配上珠冠,侠气中配着点放浪。
不知为何这普普通通的擦肩会让他忆起丛林中的那只暗箭。
张侧啊,张侧啊......
你是给多少人背了锅啊。
“翡折!”这一嗓子给萧桑晚直接唬住了。
他借的这个身份是榷州一个商户家独子,父母早亡,他一个人年纪轻轻就承担起了家族事务。也正因为如此调包的如此迅速且容易。
当然其中包含着一点易容之术,不然太容易被认出就会成差错。
萧桑晚侧身发现叫住他的正是刚刚那个珠冠少郎。
那人见到他明显兴奋极了,甩着马鞭就赶到面前。
敌不动,我不动。
他也认不出面前人是何身份,也不知他来的目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默。
“怎么还是一副傻样?”明明二人皆是驾马,做起动作来不便,但那人还是强势地上来搂住他的肩。“你?是不是......”
萧桑晚总感觉不安,脱身出来。
“你小子这是壮了不少啊!”
萧桑晚见他语气亲厚似是没什么戾气,稍稍放下心来。
“怎么的不说话?”
萧桑晚表示他也想开口,但不知道说些什么。
“贺兰大哥这些野兽先送回去不?”
后头的人一句话倒是把萧桑晚警醒了个彻底。
——榷州两虎分据:纳兰和贺兰。
心中咯噔一下,他一直在考虑纳兰的问题却忘了贺兰这头。
“你小子怎么越发温吞?去了趟南方连话都不会说了?”
萧桑晚的冷静在此刻破碎一地,对于贺兰他更加无法上手。
“香都要烧尽了。”
对面人嗤笑一声:“你小子难不成还想夺冠啊?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别一会儿折了。”
萧桑晚着实后悔当初的决定,为什么要伪装套取信息,除了受气没有第二个事了。
但凡他现在披的是本皮不把对面人打趴下就不错了。
眼见“翡折”这脸垮下来,贺兰又赶忙似是宽慰地笑道:“跟好我,今日带你明灯榷州!”
这话刚说完他已经策马跑远了。
“明灯榷州”是千灯会前类似“豪言壮志”的存在。
除非你把全部猎物都归入囊中,不然这州上万户人家,总有一盏不归你管的灯火。
可马上萧桑晚就发现他错了,贺兰的话未必是口出狂言,他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就当他再次猎中一只黑熊后,倏忽回头对自己一笑。
“小书生带得动黑熊吗?”
还没等他回应他就将黑熊插上了属于“翡折”的标识。
黑熊的等级是算中上层的能抵上五盏灯。
“多谢。”不知为何此情此景萧桑晚出自心底地想说上一句感谢。换做从前,他可能不屑一顾,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别有他图,可是经历种种似乎世间真的存在......
存在一种不知缘由,不望去向的单纯且真挚情感。
——这是南榆满教给他的。
按照道理在逃避了那么久这个名字的存在,他应该继续选择遗忘来规避伤害。可似乎自从踏上榷州的土地一切都变得活跃起来。
——就连她消失的气息也变得活跃起来。
丛林深处有一汪碧泉这是猎场的边界,但是边界网却是特意绕开了池水的位置。
就这样把这清丽的绝色隔绝在外。
贺兰察觉到萧桑晚的目光疑惑道:“怎得了?”
萧桑晚怔愣片刻,扯出一抹笑:“你有见过那一汪碧泉吗?”
贺兰侧过身瞄了一眼他说的位置。“那边的泉眼早就干涸了吧?”在贺兰的记忆中早在他出生时猎场外的一片池塘就不受泉水照顾,干涸裂隙,而又过几年泉眼也干涸了。
他好奇靠近围栏,结果出乎意料。
生机盎然,碧泉汩汩。
“泉眼活过来了?”
萧桑晚听他这个语气应当是旧泉复苏的意思。
可这怎么会呢?没有任何变化却突然间犹如死灰复燃。
冥冥之中似是就掐中了什么脉络萧桑晚将此事记在心底。
观赏台在最东边,此时他们正在最西边,而距离敲锣还有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小书生我们晚了,要飞奔回去了!”与之前一般,贺兰没有任何指示性的意思,但就是不管不顾地策鞭狂奔。
萧桑晚似是被那般风驰电掣所感染瞬间也不装了。
他轻车熟路地驾马前驱,感受着朔朔的分擦过面庞。和南方的分完全不同,榷州的风是肆意的,是昂扬的,是就如同刀子一般划过面庞却带起无边的快感。
贺兰正在奋力前奔,这点时间对他而言绰绰有余,可是翡折那个小书生就不一定了,自小就是从商的,马都是后来才学的。肩不能扛咬不能受的,射箭连剑都握不住。可就在他担心的刹那,一个残影从他侧面飞过。
——是“翡折”。
无限的诧异伴随着快感紧随其后。
陶瓷捏的人偶终于能与他并肩共乘,贺兰一高兴也顺势挥鞭。
观赏台上
层层叠叠的纱布围住了坐于中间的女子。
“圣女可要去歇息?这狩猎马上结束,一会儿子人也要多起来了。”
女子将头枕在手背上,打了好几个哈欠。
“好没劲,他们怎得就打了这点猎物?”
侍女替她揉了揉肩,似是讨好道:“圣女若是想看狩猎,可等首领回来。”
女子摇头晃脑打诨:“叔叔自然是榷狄第一~”
她回完侍女的话,正准备下了观赏台回营帐睡觉。可当她正准备起身时,就见一道风驰电掣疾风打叶,一个不羁人影冲回阵地。
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庞也随之侵入脑海。
“明霜你看......那个人,我是不是曾在哪见过。”
明霜垂下眼帘,凝视着女子目光所落的位置。
——正是“翡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