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京郊,郊劳台。

    郊劳台东西两边各安下马红柱,祭祀香案前各部三品以下,鸿胪寺大小官员在两侧列队等候,静默无声。

    造成这般局面的原因一半是因为礼乐大事不得懈怠,另一方面就要得益于前面的人了。

    仪仗前方正是三位身着亲王礼服的皇子。

    三人之间的气氛着实诡异。

    “五弟昨日新得了一副《富春山居图》,乃是范大家的真迹,不知可否借本王玩赏两日。”

    不等人回答,又继续说道:“父皇一直喜爱范大家的书画,从不轻易见人,本王讨了几次都没能要到,却没想到给了五弟,看来五弟在礼部的差事做的不错。”

    说话的人正是三皇子端王,语气轻松自然,面带笑意,可话中的意思可一点都不客气。

    谁不知道一月前五皇子安王奉命彻查礼部的一起贪污案,最后礼部右侍郎和几个主事都被圣上推出去斩了。

    而礼部右侍郎向来以李相马首是瞻,李相又是端王嫡亲的外公,此人无疑是端王一派的人。

    听了这话,五皇子安王白皙清俊的面容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出来,解释说道:“王兄尽管拿去,您是知道臣弟的,平日里只爱些诗书……”

    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一道偏冷的嗓音打断了,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来了。”

    打断二人交谈的正是六皇子,六皇子受封燕王,生母乃是掌管着凤印的云贵妃。

    云贵妃出身清贵,未嫁人前就是有名的才女,如今正是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而六皇子也是成年皇子中最为年幼的,因此母子二人颇为受宠。

    甚至有传言说陛下有意和靖国公姜静行结个亲家,对象就是六皇子和靖国公的独女。

    安王被打断了话也不生气,脸上还是那副温和面孔。

    端王心中却很不满,面上也就带出来几分,脸色不是很好看。

    见三位王爷不在言语后,随侍的大臣们也松了口气,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行来的军队。

    队伍左前方是长兴侯等人,后面紧接着还有一辆黑木马车。

    诸将下马走上前行礼,端王想到来之前外公的嘱咐,立刻迎了上去:“将军们劳苦功高,扬我国威,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看起来很是有些礼贤下士之态。

    说完他往后看了看,疑惑道:“不知靖国公在何处?”

    长兴侯听了这话,不愿让姜静行留下什么错处被言官们抓住不放,上前一步解释道:“靖国公不慎受伤,不便骑马,因此才乘了马车。”

    果然,没有说话的几位皇子和文武大臣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后面的马车。

    与此同时,姜静行也正好从马车里走出来,因为乘坐马车没有穿铠甲,左臂还能看到裹着伤口的白布,算是解释了她为什么在马车里。

    姜静行一抬头就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控制住想要抽搐地嘴角,干净利落地跳下马车,心想显然面前三位就是三位王爷了。

    在未被封王之前,皇子们只能居于皇宫之内,是没什么机会见到朝臣的,而这两年在外征战,几位皇子出宫别居也是在她出征之后才有的事了,因此之前从未见过几位皇子。

    最前方的想来就是年纪最长的端王,不得不说三位小老板真是各有特色。

    姜静行别的爱好没有,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爱好更是没什么天分,两辈子加起来就一个爱好贯彻始终,单纯是个颜狗,喜欢欣赏美人。

    端王虽俊美儒雅,周身透着华贵之态,眼底却是难以掩饰的自傲,目光中的审视打量让姜静行颇为不喜。

    反倒是五皇子安王,脸庞线条柔和,眼神中透着温和的笑意,如春风拂面。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是六皇子燕王,一身紫色直缀朝服,俊美突出的五官,长相极为精致,全身都散发着清冷的气质,看起来就是朵高冷之花。

    姜静行心里暗暗点点头,不说别的,皇子们长得倒是都不错。

    武德帝长得不错,他后宫的妃嫔们更是一等一的美人,这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就外貌出众。

    不过她不知道是,在她打量几位皇子时,他们心中也很惊讶。

    端王看着走过来的姜静行目光不由得惊艳,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燕王也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他本以为会见到的是一位雄伟壮汉,却没想到声名远播的靖国公竟如此俊美。

    姜静行今日虽未骑马也穿着一袭褐色骑装,外罩玄色披风。腰际一条黑色绣金腰封,皂青长勒靴,腰间佩剑。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发冠简易,身上也未见其他装饰品,只余长剑上挂着的玉质剑穗,修长身姿愈显挺拔。

    爽朗清举,肃肃如松下风,让人见之忘俗。

    安王更是直接开口感叹道:“今日始见侯爷,才知传言不虚,玉面将军当值无愧。”

    姿如远山出岫,貌若皎月出云。

    他早听闻靖国公姿容俊雅,武艺高绝,但真正瞧见还是第一次,这样的人物,当真是不凡,也更值得他拉拢了。

    姜静行心口一窒,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面对安王的夸赞只好呵呵两声。

    她真的好多年没有听到“玉面将军”这句话了。

    时隔多年,还是那么让她社死。

    长兴侯等人看到几位皇子的神色不由得对视几眼,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好笑,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倒是一清二楚。

    姜静行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占据的是一具十五六岁的女孩身体,身材矮小。

    这不是什么特例,哪怕是现在很多百姓也只能混个温饱,营养的匮乏使得即便是成年男子普遍也较为矮小。

    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再加上她长年习武和充沛的营养,姜静行已经比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高了,而相貌却是跟她上辈子一模一样。

    但是早年间瘦弱的身形和将军的身份,让她在战场上永远都是阵前叫骂的核心人物,“娘娘腔”都是好听的,其他乱七八糟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后来还是她杀出了威名后,反倒得了个玉面将军的称呼,但是每次被人一说姜静行都觉得尴尬地想脚趾抠地,只能木着一张脸,大家自然也就知道她不喜欢,也就没人敢说了。

    众人也没有多说,简单寒暄几句,随后便是典礼。

    鸿胪寺礼官引着诸将,从征大臣还有文武官员行至高台香案处,两侧设歌乐。

    姜静行等人位列西南,其余人等位列东北,先行三跪九叩之礼,其后敬天,祭祀战死的士卒。

    一切结束后,随行的内监便颁读圣旨,册封有功之臣,犒赏军士。

    下面低头跪着的姜静行表面在恭敬听着,实则心中不断叹气,十分想咒骂这男女不公的世界。

    果不其然,长兴侯由二等候晋一等侯,她则晋为一等公爵,世袭罔替,封号靖,也就是说以后别人称呼再她,就要叫她靖国公了。

    大雍开国伊始,废除了前朝的子、男两个爵位,只设公、侯、伯三等爵位,此三等又可细分为七等,即一等公、二等公、一等侯、二等侯、三等侯、一等伯、二等伯,每个等级所领的俸禄都不同,朝廷待遇也略有区别。

    之前她是一等候,现在她是一等公,虽然俸禄涨了,可在她看来没啥区别。

    公爵如何传位是明文规定的,只能传给嫡子,没有嫡子那就传给庶子,但是不管传给谁,都只能是男嗣。

    可众所周知她只有一个女儿。

    虽然不知道原来的女主爹是面对封赏是个什么心情,但想来也是心情复杂。

    有得必有失。

    书中的女主家可是甲第朱门,华轩绣毂。女主爹更是位极人臣,深得皇帝信重,虽然没能承爵的儿子。

    但正因为他没儿子,唯一的女儿才能顺利嫁进皇家,成为皇后。

    内监宣读完升职,同时告知姜静行他们可以先行回府休整,十日后再兴宴席。之所以定在十日后,也是因为太后三年国丧五日后才算彻底过去。

    整个典礼盛大,隆重,正所谓“厚待功臣,以振士心”。

    等仪式结束,姜静行以为能走了的时候,没想到刚刚宣读圣旨的小太监向她走了过来。

    “陛下有口谕给靖国公。”

    姜静行立刻下跪,众人也跟着跪下。

    “宣靖国公姜静行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

    初春三月,暖阳斜照,宫阙辉煌巍峨。

    层层叠叠的琉璃瓦片,在艳阳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姜静行一边跟着内监走在宫道上一边在心中感慨,京中的天气果然比上党好多了,连风都是柔美的。

    “不知公公可否告知陛下召见微臣是为何事?”

    前头领路是身为太监总管的张公公,平日就算丞相见了也要给几分面子。

    他听了这话善意地回头笑了笑:“侯爷真是折煞老奴了,不对,瞧奴婢这张嘴,该称呼您国公爷才对,奴婢与国公也是熟人了,哪里还需客气,您心里有什么疑虑直接问老奴就行。”

    后面这话到不假,从前姜静行时不时的就要被武德帝叫进宫,好增进增进君臣感情。

    二人说着话,脚下却丝毫不慢。

    “陛下是知道您受了伤,这才特地叫老奴来请国公入宫的。”

    懂了,关心关心下属。

    可她一点也不需要顶头上司的关心,忙碌一上午她早饿了,十分想念女儿的手艺。

    不一会,姜静行就到了明光殿,明光殿坐落在太极殿后面,是皇帝休憩之所,平日里武德帝也多在此处处理政务或召见大臣商议国事。

    姜静行到时没有被引进大殿,反倒是被请到了偏殿。

    一进门她就看到一桌御膳,召见她的人并不在。

    姜静行跟着李公公向屋内走去,她紧守着朝臣面圣的规矩,低着头不敢直视圣颜,只能隐约地察觉到紫檀雕花软榻上斜躺靠一个男人,正随意翻看着手里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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