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要说当今陛下不愧是能一统天下的明君,即便皇后早逝,宫中也从来没传出过哪位妃子格外受宠,连带着对几位皇子也可以说得上是一视同仁。

    后宫和谐,妃嫔争锋斗艳也都是一些小事,但对于朝堂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储位至今空悬。

    朝中文武皆知姜静行和早逝的发妻情深义重,发妻走后便独自抚养女儿,至今后院还是空无一人,膝下也只有一女,如今正寄养在外祖家。

    姜静行油盐不进,从来不和任何一派的官员走得近,依靠着赫赫军功稳立朝堂之上,人们为了拉拢这位大将军,自然而然就把注意打到了他女儿身上。

    就算是他女儿丑貌无盐,但娶了她就能得个强有力的岳家,何乐而不为。

    等姜静行此次归来便是武将中第一人,大权在握,若是做了她的女婿,这皇位也算是稳了三分。

    朝臣们都在心中嘀咕道,想来诸王大婚后,朝中的局势又要变一变了。

    不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朝中什么形势姜静行不是很关心,她只觉得心烦。

    这一路上长兴侯还在给她推销自己儿子。

    霍府什么情况她也是知道的,毕竟将来长兴侯府的世子也是女主的爱慕者之一。

    长兴侯靠多年军功得了个侯爵,现在还没有世子,到不说他没儿子,只不过府中关系比较复杂。

    前头大儿子是发妻生的,发妻早早就去了。长兴侯和妻子没有多深的感情,早年日子苦,俩人也就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还有个小儿子是继妻生的,也是嫡子。

    现在的霍夫人也不是什么插足他人感情的心机女子,是长兴侯发妻去世多年后明媒正娶娶回来的,长的年轻貌美,性格温柔小意,打理内务和人情往来也都是一把好手,连带着小儿子一起很是得长兴侯喜爱。

    她也听长兴侯抱怨过几句。

    按照大雍律,公侯请封世子要在年满十六之后。出征前他就该请封世子了,但因为夫人哭闹,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虽然她觉得他这事做的不太地道,对于发妻来说妥妥是个渣男无疑了。

    但这侯府是长兴侯自己真刀真剑打下来的,儿子也是他自己亲生的,这世子的位置最后也是落在了大儿子的头上,她自然就不好说什么。

    虽说回京的这一路上她被烦的不行,但是还能接受,可在知道大老板要小老板们在京城郊外迎接大军的时候就是真的烦了。

    姜静行真的很想拽着武德帝的衣领使劲摇晃,告诉他不要随便给她加戏,原来的剧情里是绝对没有什么三王郊迎的。

    虽然为了完成任务她几乎是在拿命在战场上搏,但是对于自己的工作内容,姜静行一直比较佛系。

    不求工作上平静无澜,只求事别太难,毕竟在古代世界你敢给皇帝讲人权,皇帝大概会连带着你和九族一起送走。

    可现在陛下明显是在为难她。

    虽然不是什么飞鸟尽良弓藏,但也绝对是把她架在火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太过炙热高调的权势绝不是什么好事。

    也幸亏在外人眼中她子嗣不济,只有一个女儿。

    想到历史上那些功高震主的武将,姜静行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还没到封无可封的地步,但也不远了,虽然剧情里女主的大佬爹一直是平平安安的,但她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她不是女主真正的爹,以后做人还是低调点吧。

    说起来姜静行能成功成为女主的亲爹,完全要归功于古代的交通不发达。

    月娘嫁的远,回家一次,耗费的时间太长,路上也不安全。

    所以月娘自出嫁之后从来没有回过家,当初送她出嫁的是她的亲爹朴老爷和亲哥朴宣。

    但是朴老爷几年前已经去世了,现在朴家当初当家做主的是女主的舅舅朴宣,而朴宣只见过女主爹他一面,时隔多年,早也忘了自己的妹婿长什么样,这才让姜静行成功混了过去。

    当然也要归功于月娘去世前留下的玉佩。

    女主因为生母早逝,父亲从军在外,所以一直在外祖家长大。

    在系统的鞭策下,姜静行的任务顺利的进行着。

    随着她的官位越升越高,朴家的生意也沾光越做越大,一家人早已搬离了小小的易县,在繁华太平的清河郡安家立户,现今俨然是清河郡首富,甚至在整个江浙地区,朴家都是有名的大富商。

    清河郡官道,一队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天光日和,官道上都是挑着货物前去售卖或者背着包袱的赶路人。

    来往的人看到车队纷纷避让,车队里一共有两架马车,前面的马车看起来更加华丽一些。

    辘辘的马车声掩盖在马蹄落下的声音里,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并驾走在路中央。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一眼便能看出前面那马车竟是以黑楠木做车身,车身上虽然没有金玉装饰,但也是精雕细琢,车框上的花纹若隐若现。

    窗牖被一帘金色的华丽绉纱遮挡,使人无法觉察轿子里主人是何等身份。

    但只要看到马车四周,个个披甲挎刀的精壮侍卫,便能猜测到车队的主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秋禾掀起帘子,探着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很快又将帘子放下了。

    她缩回马车内,对着自家小姐笑道:“小姐,外头好生热闹。”

    被称为小姐的是一个气质温婉的清艳少女。

    少女脸上略施脂粉,俏鼻高挺,薄唇浅红,盈盈含笑。

    姜绾倚坐在柔软的碧色枕囊上,抬手扶稳发间的白玉簪,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袖口慢慢滑下露出纤细而如雪般的手臂,皓腕上的掐丝银镯碰撞在一起发出轻响。

    青丝如瀑布般垂至腰际,剩下的在头上挽成坠马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珠子随意点缀在发间,斜插一支羊脂玉簪,鬓边钗上垂下两串明珠,整个人看起来雅致而又不失贵气。

    湖绿长裙随着主人身子转动轻轻散开,腰间垂着青玉连环佩,越发显得身姿如柳。

    陪伴在后面马车旁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俊秀年轻人,他见前面马车有人探出头来,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双腿夹紧马腹,骑马上前道:“绾妹可是缺些什么,我让人去后头拿。”

    “并未,多谢表哥关心。”

    马车中传出一道柔美嗓音,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宛若涓涓细流。

    年轻人听到少女的声音后说道:“前面便是谷良郡,谷良牡丹天下闻名,玲儿一直想去,不如到了谷良郡后表妹和玲儿下车游玩一番,也好缓解缓解路途的烦闷。”

    姜绾闻言神色不变,确是再一次出言拒绝。

    “此行上京路途遥远,父亲传书舅舅命我归家,我又怎能只顾自己游玩,让父亲他在家中久候。表哥不如带着表姐快马加鞭,先行前往谷良,也好一睹牡丹盛开的美景。”

    再一次受到拒绝后,年轻人也不尴尬,俊美的面庞上反倒露出歉意:“表妹与姑父父女情深,多年没见,想来是十分思念,我思虑未周,还请表妹见谅。”

    马车内的姜绾神色淡淡,“表哥多虑了,只是我担心路途长久难免生事,心中多想罢了。”

    年轻人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驱马前行几步,远离了马车。

    “小姐,霖少爷跟着还能说是保护小姐,可玲小姐跟着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丫鬟秋禾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过是舅母的主意罢了。”姜绾看着秋禾气呼呼的脸有些好笑。

    安慰她说道:“我在舅舅家中都没受过委屈,还能在自己家被人欺负去了不成,真是多想。”

    秋禾听了小姐的话点点头,深以为然,但还是觉得后头马车上的玲小姐可恶。

    平日里看不惯小姐也就算了,现在还厚着脸皮跟她们同行,还打着什么多年未见,定要去拜访姑父的名号,不就是想在京都找个好人家嫁了吗!

    她一个商户女,那里能和自己小姐相比!

    姜绾顺着挑起的窗帘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她心中了然,知道朴玲跟着她一起入京的事,还真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朴玲到底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平日里也只是嫉妒她穿戴的比她好,首饰比他贵重罢了,还没有借着父亲的尊贵好让自己嫁得好一些的胆子,这些事情只能是朴夫人促成的。

    姜绾从小便知道自己是借住在外祖家,外祖父在时还好,待她亲厚,她养在外祖父身边十分受宠,吃的穿的不说是最好的,但也不会比朴家其他小姐差。

    后来外祖父去世,舅舅成了当家做主的人,姜绾便开始谨言慎行起来,虽然是自己的亲人,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舅舅是个好舅舅,舅母却看自己不顺心,她虽然受了一些委屈但也不是大事。

    可没想到外祖去世后的第二年,父亲便传信回来,告知舅舅他如今身上有了勋爵,但在外打仗不能仔细照料女儿,便拜托朴宣照顾好女儿,同信一起送来的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甚至送信的人还暗暗警告朴家,自家将军还有一封信是给清河郡郡守的,拜托这位郡守照看自己唯一的女儿,朴家可要好好善待自家将军唯一的女儿。

    从那之后,姜绾的生活就过的比外祖父在世时还要好,平日里的吃穿用戴更是上了一层楼,以前看见自己就冷着一张脸的舅母更是看到她就喜笑颜开,亲热的好像亲生母女似的。

    姜绾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玉来轻柔地抚摸,眼神柔情似水,她露出一模清丽至极的笑容。

    玉是顶好的羊脂玉,是之前武德帝赏给姜静行的,上面还刻着一个“绾”字。

    姜绾想到送玉来的人说的话,他说这是老爷亲自给小姐刻的,希望小姐平平安安的。

    她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她不由的想到自己小时候父亲让人送来的各种玩具,那些玩具极为精巧,长大一些后玩具又换成了各种金玉首饰,或是珍贵的古玩字画。

    每次父亲派人来都引得府中的表姐表妹羡慕嫉妒,就连清河郡那些世家夫人小姐举办的宴会也从来不忘给她递请帖。

    父亲虽不能时常与她相见,但处处关心她,体贴极了。

    姜绾发自内心地觉得,这辈子是再也没有比父亲待她更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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