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能完全控制新身体的张琬抵挡不住变形态的本能，在接近零度的气温下干脆利落地冬眠了。看着团成一堆、睡得人事不知的绿色小蛇，卢平又好笑又心疼，赶紧把它捡起来盘巴盘巴焐进怀中。

    对于张琬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条竹叶青这件事，卢平觉得颇为匪夷所思，但小天狼星却表示他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斯莱特林出身的小间谍，你能指望她有多单纯善良？”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这女孩儿不简单，”小天狼星懒洋洋地说：“瞧瞧，果然生了对小毒牙。——当然，这是夸奖。”后面这句是看到卢平的脸色后赶紧添上的。

    卢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我必须说，你的夸奖听起来蛮别具一格的。”

    “啧，你不是也对张参与的那两次策划有所耳闻吗？”小天狼星不满意了：“但凡不是条斯莱特林，也想不出那样的法子！”

    “……这倒是。”卢平点点头，把手伸进怀里搂了搂快耷拉出来的蛇脑袋。

    “我想我们有点小麻烦了，哥们儿。”小天狼星头疼地说，手指穿过头发：“以后和这个新伙伴一起夜游的时候，虫尾巴恐怕会尿裤子。”

    “我并不担心这个问题。阿尼马格斯形态下的巫师也能百分之百保持人类理智，不是吗？”

    “理论上是的，可我还从没听说过需要冬眠的蛇形阿尼马格斯呢。没准儿她用的这套方法有什么后遗症也不一定。”

    卢平微微一笑：“我记得你最初几次变形后特别喜欢跳到黑湖里去捡木棍，虫尾巴还拿回旋镖跟你开过玩笑。你当时特别乐呵，把木棍都——”

    “呸，闭嘴！”

    卢平脸上笑容加深，从善如流地闭嘴了。

    雨势渐歇，厚重的云层慢慢散开，远山树林和近处的古堡在微弱星光下显出奇形怪状的轮廓。就仿佛一瓢水哗啦泼在墨迹未干的画上，墨滴糊糊涂涂地晕染开去，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怪异。

    小天狼星突然就有了一种后颈毛快要竖起来的莫名恐惧，他扭头问卢平：“咱们这就走吗？”

    卢平朝他指了指自己胸口（那里的袍子鼓起一大块）：“我这样怎么骑扫帚？”

    “也可以先回霍格莫德等一等。”小天狼星不安地望望四周：“这里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不舒服？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就像——呦！你睡醒啦？”蛇形的张琬从卢平的斗篷领口蜿蜿蜒蜒探出头来，把小天狼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狼人的体温较之正常人略高，她焐在卢平怀里很快就恢复知觉了。她看了小天狼星一眼，然后发现蛇的视力太差，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于是只好咝咝地朝他吐信子。

    小天狼星看着有趣，伸出手想去捏那只三角形的绿色脑袋：“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蛇呢。你这模样——瞧着可真不怎么漂亮，是不是？”

    青蛇转转脑袋绕过手指，而后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双赤红竖瞳搭配那条时不时吐出的蛇信，很快就让小天狼星失去了继续逗弄的兴致。他悻悻然收回手，卢平轻笑出声。

    背后传来的轻微震感让张琬这才想起自己还被卢平揣在怀里呢，于是赶紧扭着身子从他袖口掉出来，飞快地游出去两三米后才嘭地变回人形。冰寒刺骨的不适感一下子缓解不少，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哆嗦。

    卢平把银椴木魔杖递还到她手里，同时掏出自己的魔杖念了个保暖咒。

    “谢谢。”张琬嘟囔着说：“这个气温对蛇来讲实在不太友好。——对了，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刚才我尝到一丝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气味，土腥味很重，里面好像还混杂着点别的什么东西……说不上来，反正让我很不舒服。——你们有感觉吗？”她口中的“那个方向”，指的是古堡。

    小天狼星后颈的毛真的立起来了，“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月亮脸，你呢——月亮脸？”

    月亮脸没有说话，正眯着眼睛往古堡眺望。

    笼在薄云中的半边弦月透过一层浓重水气，让人愈加看不清边缘与黑夜的分界。微弱天光下，轮廓诡异的古堡似乎有了生命般轻轻颤动起来——不，不是似乎，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正从古堡残破的大厅、庭院中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梅林……那是什么？”张琬惊恐地放轻声音，生怕惊扰了它们。两个男孩默契地踏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三人缓缓后退。那群摇摇晃晃的东西走到星光开阔处露出它们僵硬死白的脸，张琬腾地咬住指节阻止自己惊叫出声。

    “是阴尸。”小天狼星举起魔杖：“这地方果然有问题。”

    卢平反手压下他的魔杖：“别刺激它们！——琬，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能马上出发吗？”

    张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转得前所未有地快：“你们刚刚在城堡附近的时候，没见到这些东西吧？”

    “没有！”小天狼星暴躁地低吼：“你想说什么就快说！”

    “惊动它们的要么是闪电，要么是我变形时弄出来的魔力波动。”张琬飞快地分析，手心里的冷汗让她的魔杖柄一直打滑。“如果是前者，我们可以立刻幻影移形，但如果是后者……”此时恰好有只甲虫从脚边爬过，她试探着给它扔了个消失咒，甲虫愣了一下，加快速度朝相反方向逃走了。与此同时，对面的阴尸大军加紧了步伐。

    “是魔力波动。”她轻声说：“而且反幻影移形咒被激活了。”

    卢平拔-出魔杖：“走，我们用非魔法的方式离开——不过最好都把魔杖准备好，以防万一。”

    小天狼星狠狠咒骂了一句，三个人掉转头就开始狂奔。阴尸似乎感觉到猎物正在逃离，追赶的速度更快了。张琬不停扭头估测阴尸大队和他们的距离，最后心一横，带着两个男孩冒险往高处的树林里钻。

    “你疯了吗！？”小天狼星大喊：“这树林里什么都可能存在——”

    “最可能存在的就是各种动物！”张琬喘着气吼回去：“阴尸必须要见到血才会罢休！”

    “可是如果里面……”

    “那就仔细看路！等咱们安全了你想怎么骂我都成！”

    “琬，要是里面真有……”

    “如果我猜得没错，树林里反而安全。——快，进去！”

    张琬拽着两个男生呼呼啦啦跑进树林，泥浆腐叶霎时溅满了他们的鞋袜和袍摆。几分钟后，阴尸也跟了进来，惊起大批栖息在林中的野兽。几头野猪慌不择路地撞进阴尸大队，一片重物倒地的闷响后便是极其恐怖的兽嚎，接着便传来不轻不重的咯吱声，仿佛槽牙磨在什么东西上的动静。

    气喘吁吁的三人没命地奔跑，夜风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路带到他们耳边。麝群、鹿群甚至鸟群尖叫着没入沉默的阴尸，而后立刻接连发出生命最后的高亢嘶鸣。

    鸟兽的声音越来越少，咕叽咕叽的吸嚼声渐渐响成一片。张琬强压着因为极度恐惧而不断翻涌上来的呕吐感，抱着袍摆一边飞奔一边倾听身后是否还有僵硬的脚步拖行在腐叶上的嚓嚓声。

    等到兽群牵绊住所有阴尸的时候，三人早已陷入一种逞着求生本能机械撒腿的状态。卢平凭着狼人的直觉将他们领向通往树林外的近路，几分钟后，头顶的天空陡然开阔。阴尸的声响被他们留在了树林里，但他们还是没敢停歇，一口气跑到了山脚。

    三个人在石子小路上撑着膝盖喘气，小天狼星的眼睛都有点凸出来了。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狠狠瞪着张琬：“那么多生命……你真是条毒蛇！”

    张琬实在站不住了，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伸手抚住狂跳的心脏，“起码我没把它们引到村子里去。”

    “你还想过把它们引进村子？”小天狼星炸了：“你真是条毒蛇！！”

    张琬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她咚地跳起身朝他高喊：“别冲我毒蛇毒蛇的，你想死在那儿吗？”

    “至少我可以先战斗！”小天狼星咆哮：“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把敌人甩给无辜的生命！”

    “大脚板！”卢平低喝，声音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我现在心里和你一样难过！”张琬愤怒的尖叫盖过了卢平的低喝：“我也讨厌牺牲无辜的生命，很讨厌！如果当时的条件允许战斗，我绝对选择战斗！”

    “哈！说得倒好听！你们斯莱特林——”

    “听着，大脚板，我们没有必要——”

    “小天狼星·布莱克，”张琬怒吼：“你长着脑子是干什么用的？你没意识到它们这是在看守什么东西吗？真正的毒蛇不是我，是伏地魔！”

    片刻的静默。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天狼星硬邦邦地问。

    “有一件——或者不止一件——对伏地魔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藏在那座古堡里，阴尸是最外层的看守。我只能说幸好你们当时没有真正进入古堡，不然……”张琬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后面的话她没敢继续往下说了。

    小天狼星不再开腔，但他的胸腹还在剧烈起伏。他恨恨地别开视线抬头望向半山腰的古堡和树林（一部分树梢仍在晃动），此时云雾散尽，上弦月的银辉照得那片地界儿愈发不祥。

    卢平轻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张琬心烦意乱地撩起袍子擦魔杖柄，语句听起来连不成逻辑，用词也比平时尖刻：“首先，阴尸是极其邪恶的黑魔法产物，只能被人为制造。现今魔法界里有这种特殊小爱好的，除了伏地魔不作第二人想。其次，布尔斯特罗德先生的教训之后，伏地魔不敢再把重要的东西交给活人看守——活人毕竟有自己的脑子，不如死人听话，对不对？当然，这么庞大的阴尸数量也说明了那玩意儿确实是个宝贝疙瘩，古堡里必然还有更邪恶的存在——或者咒语——一同看守……”

    “那为什么树林是安全的？”小天狼星插嘴。

    “因为它的地理位置使它无法形成一个包围圈。如果我是伏地魔，我也不会把防保措施浪费在树林里。”

    “你很了解他的思维方式，是不是？”小天狼星恶意地眯起那双深灰色的眼睛。

    “我的工作就是尽量了解他，布莱克。”张琬针锋相对。

    小天狼星冷笑起来，显然还想说些蜇人的话，但卢平警告的目光让他及时刹住了口。

    “来，抓着我的胳膊。”卢平简洁地对张琬说，眼睛一直瞪着小天狼星。小天狼星怒气冲冲地冷哼一声，先他们一步啪地幻影移形了。

    三人回到霍格沃茨的时候刚过十一点，但他们都疲惫得仿佛两天没沾枕头。匆匆道过一声冷硬的晚安后，张琬和两个格兰芬多男孩分别回到了地窖和塔楼。

    小天狼星呼地把脏兮兮的袍子拽下来扔到床脚，一把扯开衬衫领口，“那丫头总有本事打消我对她的好感！”他恼怒地说：“每当有那么一丁点好感刚刚冒出它那嫩绿的苗头……然后你们猜怎么着？呯！她就立即让它消失无踪了！比消失咒的效果还利索！”

    卢平阴沉着脸脱下湿鞋袜搭到壁炉边上：“是吗？那我很遗憾。”

    詹姆斯好奇地从床上坐直身子：“这又是怎么了？变形不顺利吗？”

    “恰恰相反，很顺利。”小天狼星绷着脸：“不过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

    “顺利？”詹姆斯来了兴致：“她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什么？”

    “问到点子上了，尖头叉子。她是条毒蛇。”

    “……哥们儿，你把我给弄糊涂了。你这是某种修辞手法呢，还是什么？”

    “我在陈述事实！”小天狼星不耐烦地摆摆手，“是啊，虫尾巴，这显然不是个让人愉快的事实。”后面这句是对着彼得说的，因为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惊叫。

    “可是……可是她这么和善，不是吗？怎么会……”

    “这个先放一边待会儿讨论，”詹姆斯从床铺上垂下两条腿：“她这回怎么惹着你的，大脚板？”

    小天狼星看向卢平：“你说还是我说？”

    卢平从壁炉前站起身：“我来吧。——本莫尔山有点问题，可能是伏地魔藏东西的巢穴。我们在那里遇上了阴尸。”

    彼得的惊喘比刚才那声惊叫响亮了八倍。

    詹姆斯严肃起来：“阴尸？数量多吗？”

    “我们没花时间去数，你知道，当时的情况很危急。不过看上去数量不少。”卢平实事求是地说。

    “何止不少，差点漫山遍野！”

    彼得发出今晚的第三声尖叫。小天狼星受不了了：“我警告你，彼得·佩迪鲁，你要是再敢鬼喊鬼叫，我就把你——”

    “先别急着冲虫尾巴发火，大脚板，这不能怪他。——那后来你们是怎么逃脱的？”

    “哈！好问题！”小天狼星现在就像个谁碰蜇谁的海葵，一刻不停地朝外喷洒着毒液：“这就来到了我们今天晚上的重点，是不是？你们绝对想不到——”

    “大脚板，”卢平平静地打断他：“我希望由我来讲完这个故事。”

    小天狼星嘲讽十足地比了个“请”的手势：“如你所愿。”

    卢平忍了忍，尽量平稳地开口道：“是这样的，琬用一批动物吸引开阴尸的注意，然后我们趁机离开了。很聪明的调虎离山，也很——我明白大脚板的意思——也很残忍。”

    “……果然是条毒蛇。”詹姆斯皱起眉头。

    “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能看见，”卢平话锋一转：“当时离我们更近的其实是一座村庄，只要垂直往山下跑就可以了。但她还是选择冒险绕进树林。——我说的是实话吗，大脚板？”

    然而被毒液附体的小天狼星今晚看起来是不打算好好说话了，他脸上带着令人恼火的假笑，用唱歌般的声音说：“那些麻瓜真该跪下来感谢毒蛇小姐没把他们当做树林里的鹿群，对吧，月亮脸？”

    “有什么话我们不妨直截了当地说。”卢平的语气开始绷紧：“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小天狼星脸一沉：“好，我直说——那丫头是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

    “谢谢指出。”卢平冷冷地说，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让他释放出无形的压力：“不过我想我在五年前的分院仪式上，就已经清楚看见这一点了。”

    紧绷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詹姆斯张着手臂挡到两人之间：“我说，你们都冷静冷静——”

    “你真是不可救药，莱姆斯·卢平！”小天狼星突然爆发，噌地从扶手椅上跳起来：“你知道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意味着什么吗？！她是条不择手段的小毒蛇！”个头不比卢平矮多少的小天狼星挥着胳膊高喊：“她随时——都——狠得下心——牺牲——无·辜·的生命！就像——今晚——这样！”

    “我不这样认为。”卢平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但他的耳朵开始变红，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此时一只小胖手颤颤巍巍举到空中，彼得响亮地咽了口唾沫：“我也……我也相信她不是……呃，大脚板说的那种人。而且……而且，你们还记不记得霍格沃茨圣战？也许萨拉查·斯莱特林是比其他三个人冷血，可他保护了……我是说，他当时挑战了整个教会，不是吗？”

    “那只是传说，虫尾巴。”小天狼星生硬地反驳。

    “是基于真实史料的合理推测。”卢平的语气也没软和多少：“谢谢你，虫尾巴。”

    “这次我站在大脚板一边。”詹姆斯严肃地说：“如果她真的用一大批动物牵制阴尸——”

    “就算最高尚的骑士也有不得不做出取舍的时候，尖头叉子，如果你读过亚瑟王和圆桌骑士的故事。”

    “你管她叫骑士？”小天狼星冷冷地反问。

    “她对朋友忠诚、对弱者仁慈，有值得坚守的信仰并做好准备随时为之付出生命。除非我们对骑士的定义不同，大脚板，否则——是的，我管这叫骑士。”卢平干脆利落地说。

    顿了一会儿，他的视线挨个停留在兄弟们脸上：“听着，我明白她做事的方式不符合格兰芬多惯常的道德标准，但她从没伤害过、也绝不打算伤害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大脚板，虽然你经常挑衅她。”

    “月亮脸，我想大脚板只是——”

    “我是个XXXXX级分类的危险魔法生物，”卢平的声音饱含冷冰冰的怒火：“每个月都有伤害无·辜·生·命·的可能，你们没有因此而放弃我，我很感激。可是琬·张一直以来忠诚勇敢，凭什么要遭受这样严厉的审判？就因为她救我们的方式不够格兰芬多？”

    “不可救药？”他转向小天狼星：“没错，我想我确实不可救药。她是条毒蛇，我是头狼人，我们天造地设。就这么简单。”他最后说完，嘭地一声摔上房门出去了。

    长久的沉默。夜晚的风吹得窗户嘎嘎作响，炉子里的火静静燃烧。

    “Wow。”詹姆斯讪讪地摸摸鼻子：“他发起脾气来可真够劲儿，是不是？”

    “去道个歉吧，大脚板。”彼得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上，仿佛这样就能给他直抒胸臆的勇气：“有几个女孩能毫无芥蒂地接受男朋友是个狼人？你真的对她不太公平，难怪月亮脸生气。”

    小天狼星外强中干地哼了一声，把脸转向詹姆斯：“你怎么看？”

    詹姆斯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背：“老实说，哥们儿，我也不是特别喜欢那姑娘的性格，不过月亮脸有句话挺有道理的——她毕竟不是格兰芬多，我们不能强拿自己的道德审美去审判她。”

    小天狼星默不作声地在壁炉前坐下来，詹姆斯和彼得交换一个眼神，房间里安静得呼吸可闻。

    “我想你们是对的。”小天狼星静静地说：“今晚的遭遇让我难以控制住脾气……我想我欠月亮脸一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