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

    纯爱战士贾灿灿简直要为美强惨纯情小狗心疼落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暴殄天物……逮词就往顾屿初恋脑袋上扣。

    一旁的付·蛇蝎初恋·惜禾:如芒刺背,只有假笑。

    顾屿点到即止,暗戳戳道德谴责过后,就没再说什么,只伸出罪恶的手把桌上酒瓶轻轻一拨。

    酒瓶小转几圈,再次指向付惜禾。

    破案了,他绝对是故意的!

    怕再冒出个“老李”搅局,顾屿第一时间问:“老同学,我刚说完该你了,你有男朋友么?”

    “还没。”

    老李嘴闲不住,见缝插针:“小付啊,你说说你,来公司这么多年,一个对象都没见谈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人也好,怎么就没个对象呢?”

    “这么多年?”顾屿听出不对,“她不是才毕业两年?”

    “小付是个努力的好姑娘,”老李像夸自家孩子似的,“从大学一年级,每个节假日都来公司做兼职导游,我都没见这孩子休息过,新年、中秋节这种时候的团她也接。”

    无家可归,奔波生计,孤身打拼……听来真可怜。

    付惜禾跟顾屿的面色俱是一沉。

    别人不知付惜禾的家庭,顾屿知道。

    她高中时姓祝,叫祝惜禾,父亲是祝寥。京城祝家大名鼎鼎,名气是拿真金白银垒出来的,真真正正的巨富之家。

    三天前顾屿收到清水湾项目的参与人员名单,无意瞥见“惜禾”二字,整颗心都跟着一缩,仔细再看发现同名不同姓,知希望渺茫,还是鬼使神差上她公司官网搜索,见到蓝底一寸照上莞尔浅笑的脸,在电脑前发了一下午的怔。

    他们本可以过几天到,是他提前了行程。

    得益于老李嘴快,付惜禾六年的经历被揭开冰山一角,落魄潦倒,是他不曾参与的时光。

    老李还要再说什么,付惜禾笑着打断,她目光里带着小姑娘的天真,笑意却是残忍:“哎呀李叔,没对象也不影响我人美心善啊,高中毕业那会儿刚解放,拿恋爱当游戏谈着玩,三个月的暑假,我都不记得换过多少任男友,后来腻了,就没这心思了。”

    简言之,收起那点多余的同情,老娘不可怜,单身六年也不是为了谁。

    大家没听过这茬,年轻人们起哄让她详细讲讲。

    跟顾屿那段自不能当着本尊说,可他之后的那些,付惜禾连名字都已尽忘,说不出所以然,只好借口上洗手间逃过一劫。

    付惜禾倚着洗手间的墙壁,一颗心春水化冻似的跳个不止,略一偏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形容狼狈,落荒而逃。

    她在洗手间躲了许久,终于平复好心绪出门,抬眼却见走廊尽头有个颀长人影正倚着墙壁抽烟,右脚虚点在前,散漫但不颓靡,与她适才一样的站法。

    付惜禾有点近视,唯独对顾屿,她不用细瞧就知道是他。

    他从前不抽烟的。

    付惜禾出现在走廊的一瞬,顾屿即朝她看来,她佯装不觉,走到近前才故意把眼眯成一条细缝,刚认出来似的:“老同学,是你呀。”

    她走过来时顾屿就灭了烟,挥着残雾看完她表演,冷嗤一声:“装什么?刚刚离那么远能认出,这会儿又近视了,用不用吕辉把眼镜借你?”

    不待她答,他又说:“算了,爱装就装吧,贵人多忘事,难为你还认得我。”

    “我哪算什么贵人?真是抬举。”付惜禾说两句就想跑,“那个……你慢慢抽,我回去了。”

    走出没几步,顾屿在身后叫她。

    “付惜禾?”他边说边往前走,被她强行拉开的距离再度缩短,“走得挺干净,姓都改了。”

    “走都走了,不多占这一个姓氏的便宜,就没带着一起。”

    “唔。”顾屿表示了解,又问,“姓氏的说完了,我的呢?”

    “什么?”

    “不带我一起的理由。”

    顾屿逼近几步,与她堪堪维持在单身男女正常社交的底线安全距离,对于久别重逢的旧情人而言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

    付惜禾一米七出头,别人眼里是高妹,在顾屿面前却不太够看,眼睫一垂就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

    高中时候她常说顾屿的喉结是名品,值得上个保险,还给它起了个诨名——风情蛊,它一动她小心脏就跟着砰砰跳。

    多不要脸?

    真让人怀念!

    顾屿那时野性不外露,还是个小闷骚,听完表情精彩得很微妙,嘴上却装淡定,有理有据:“它不动你心脏也得跳。”

    喉结在眼前滚动,是顾屿在说话。

    付惜禾心猿意马地听,眼前依稀闪过她过去动情亲吻这里时的旖旎,经过六年时光美化,幻象在幽暗狭窄的KTV楼道里活色生香。

    “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顾屿又问了一遍。

    付惜禾心绪陷在旧日旖旎,愣了半秒才抽出一半配合他扯淡:“有哪条法律规定去哪要跟前前前……不知前了多少任的男友报备了?”

    “好,我不够格,”顾屿喉咙里一声叹息随着话溢出,“那你的朋友们呢,还有你说过对你很好的邵姨……”

    “你去过我家?”听到邵姨,付惜禾脸色登时一变,冷声打断。

    邵姨是祝家的老佣人,腿脚不大好,平日不怎么出门。

    “怎么,祝家的豪宅,我看看都不行了?”顾屿眼神讥诮,每一句都带刺。

    “你见到我父亲了么?”付惜禾紧张地连环追问,“就没有人拦你?”

    离家前她特地叮嘱过邵姨,如有男孩子来找她,切不可让他们跟父亲碰面。那时她有点草木皆兵,提防邵姨叛变,没把顾屿一枝独秀地单拎出来说,干脆叫她谁都不要接待。

    “你父亲当时不在家,我没碰见他。”

    其实他压根没能进门,邵姨一听他来找付惜禾,立刻把他轰出去,还说“有多远走多远,这儿不欢迎你,永远不要再来”。

    不是什么好的回忆,顾屿扯了个谎。

    “你很怕我碰见你父亲?”察觉付惜禾的紧张,他问。

    得知顾屿没跟祝寥碰面,付惜禾长松一口气,恢复漫不经心:“怕啊,毕竟我谈了那么多,一一见家长,显得怪浪的。”

    付惜禾很会避重就轻,顾屿没再问,再问也没用。

    从前她的皮没这么多层,简单、直接、坦荡、热烈,有什么说什么。

    顾屿右手摸向裤兜,那儿装着烟盒和火机,他下意识想抽出支烟,余光瞥见付惜禾正看他,压下了那点瘾。

    “付惜禾,你会梦见我么?”兀地,他又往前凑了些,压下的瘾得在她身上找补回来。

    顾屿长了副深情眼,看猪头都情意绵绵的那种,被他近距离盯着,付惜禾险些误会自己曾在他的午夜梦回出现过。

    于昏暗里四目相对,余情一点即燃,真适合接吻。

    对面包厢门一开一合,有人出来放水,泄出几句里头的热闹。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暧昧氛围陡然变味,付惜禾顺坡下驴,干笑着与他拉开距离。

    顾屿是诈人高手,好在付惜禾是瞎掰老手,两人旗鼓相当,她没被牵着走。

    “当然梦见过,高三那会儿,顾大学神抓我学习比老班跟我亲妈都严,每回做关于高考的噩梦都少不了您。”

    “这样啊,”顾屿手指虚抓了一把,挽住几缕她退后时带起的风,反应过来又放跑了,“可我怎么听说,你梦见我秃顶了呢?”

    这话一出,付惜禾被唾沫呛了个死去活来,贾灿灿为跟男神套近乎,卖起她不要钱。

    “小孩子胡说八道你也信?”

    “我看小孩子比你实诚。”

    这回再见,顾屿句句带刺。

    上学那会儿,他外圆内方,看着好说话其实相当有原则,唯独对她多几分纵容。

    现在完全掉了个儿,他对别人大多好脾气,只冲她犯浑。

    付惜禾理亏打岔:“那个……近几年互联网挺热的,混得还不错?”

    顾屿去祝家找她,虽没跟祝寥打照面,她还是止不住后怕。

    以祝寥的本事,想搞垮一个年轻人的人生,实在太容易了。

    “还行,两年前开了个小公司,做元宇宙数字空间开发。”

    隔行如隔山,付惜禾不懂,但听着挺高大上:“这工作有学神气质,跟你挺搭。”

    “过奖,你的也不赖,”顾屿接道,“旅游策划,隔段时间换个地儿跑,适合你来跟去都潇洒。”

    这天又聊死了。

    ***

    顾屿开车来的,一辆黑色SUV,后座放着他跟吕辉的行李,两人还没订宾馆。

    小县城既不是交通枢纽,也非旅游圣地,每天没那么多来客,宾馆随处是空房。顾屿选房间时把吕辉叫去嘀嘀咕咕,付惜禾不知两人密谋的内容,只记得开门见到对面的老同学兼新邻居时,心中咆哮奔过的一群草泥马。

    付惜禾跟贾灿灿住一间,对于顾屿住对门这事,最高兴的莫过于贾灿灿同学,从前在公司没见她勤快好动,有时接个水还要路过的同事代劳,这会儿一小时能出门八趟。

    “惜禾姐,我把我们的房间号不露痕迹地透露给吕辉,紧接着顾屿哥就选了我们对门的房间,这是不是说明……”

    “说明人生三大错觉诚不我欺。”付惜禾无情戳破少女的粉红泡泡,毫不留情,“明晨还要早起,不想顶着黑眼圈出门,就早早睡吧。”

    翌日,顶着黑眼圈出门的是付惜禾。

    其实除去辗转反侧优化策划案的时候,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不赖,这些年过得太累,养成了沾枕头就着的习惯。

    可顾屿不是无关痛痒的甲乙丙丁,故人相见难免心潮起伏,躺在床上把各种情节每反刍一回,能记起的细节就越多。

    譬如她买给同事的缸炉烧饼没有人吃,最后全被顾屿兜走了。

    问都没问一句,像知道一定出自她手。

    考察正式开始,他们上午要去清水湾浴场看大致情况。这一环节顾屿跟吕辉本可以不参与,但“体面人”自有一番说辞,顾屿称自己算半个东道主,没准儿能帮上些忙。

    八点整,付惜禾欲盖弥彰地遮了个墨镜,踩着集合时间出门,正撞上贾灿灿苦心孤诣也没能成功偶遇的人推门而出。

    “昨晚没睡好?”顾屿一眼看穿。

    “没,挺好的。”付惜禾嘴比鸭子硬,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越过他往前。

    “那室内戴墨镜,是要走红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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