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

    南宫焱心下大惊,急忙唤立夏将金铭送回,只因红昭带来的消息属实危险。起初调查私兵仅属于天家内斗,而今突然冒出如此多的北荒人便意味难明。

    红昭拿出书册,上面记录了各坊市探查到的人数,补充道:“皆是些青壮年,难免让人在意。”

    “只查了六十多个坊,就有如此多人……”南宫焱口中喃喃,她对照姚都城地图,仔细琢磨坊市间的联系,道,“边关可有消息传来?”

    “眼下边关传递消息仍旧照常,表明未有异样状况。”

    私兵还没查明白,又带出众多青壮年的北荒人,南宫焱直觉此事不简单。她倏地站起身,整理好书册和都城地图,嘱咐红昭:“我得即刻进宫向帝君禀告情况,坊市那边你再多派些人手仔细盯着,小心行事,勿要打草惊蛇。”

    红昭领命,而后随南宫焱一同出了门。

    南宫焱一刻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直奔皇宫。通禀后,由武悦领着去往帝君的寝殿。

    帝君倚在榻上,双眸半阖,眉眼间紧绷,看起来气色欠佳。一旁的案几上摆着小半碗汤药,以及一叠甜杏干。

    “帝君。”武悦上前轻声唤道,“南宫将军有要事禀告。”

    “来得正好,吾亦想召见卿。”帝君缓缓睁开双眼,撑着榻勉强坐正。

    此番病情要比上次召见时严重了几分,朝堂之上并未露出太多病态,看来她在刻意隐瞒身体状况。

    “帝君为社稷披肝沥胆,可也得多顾及龙体。”南宫焱一如既往地劝谏。

    “吾的身体情况自己知晓,无碍。”帝君挤出一丝令人宽心的笑。

    身侧的武悦看在眼里,向南宫焱无奈地摇了摇头。

    “吾见卿行色匆匆,想必遇上了棘手的事情。”

    “此前探查私兵已有些眉目,但查证过程中臣发现了更为重要的情报。”南宫焱呈上书册和地图,把坊市间发现三千北荒人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于帝君。

    帝君默默地翻看手中的人数记录,一副从容不迫之态,好似早已在预料之中。

    她不紧不慢地合上书册,适才吁了口气:“在卿来之前,吾刚巧收到一封来自北荒暗探呈上的急报。”

    南宫焱闻言,当下便生出几种猜测来。

    帝君悠悠道:“北荒大皇子弑父且夺了二皇子莫桑荻的兵权,莫桑荻凭借长久以来的威信召集一批人手,竟也能与大皇子相抗衡。”

    “想必是大皇子虽手握兵权,但将士无法全然听其差遣。”南宫焱脸上的讶异之色转瞬即逝,继而疑惑道,“臣倒是有些想不明白,那莫桑荻如此足智多谋、文武双全之人,为何会让大皇子钻了空子?”

    帝君眼眸微垂,沉默片刻道:“恐怕是得了旁人的指点,以大皇子的能力势必办不到,这点卿与吾各自心中有数。”

    闻其言语间拐弯抹角,南宫焱顿时想到一人——靖王殿下,既然他想称帝,与北荒有牵扯便能说得通。

    “时至今日,帝君还要偏袒旁人?”南宫焱试探性的逼她开口。

    许是这话触动了帝君的心弦,一时间寝殿内鸦雀无声。

    静默良久后,她终是开了口:“世人皆以为吾乃一国之君,有呼风唤雨之能,荣耀、财富、权利让所有人歆羡,可他们只知表面不知其里。”

    她抬手抚摸榻边的龙纹木刻,半是讥讽半是苦笑道:“宝殿上的座位掺杂着太多的血雨腥风,即便如此,依旧是他人梦寐以求之物。”

    帝君忽而起身,在武悦的搀扶下行至南宫焱身前,神色凝重道:“南宫家效忠天家几十年,历来尽职尽责、满腔热忱。然而吾却没能护住卿的母亲,痛失国之栋梁。吾之过错,虽有苦衷,但不会推脱自己的失察过错。”

    南宫焱颇感诧异,这还是帝君首次主动谈及母亲身死之事。她立刻拱手行礼,高呼道:“臣恳请帝君告知当年真相。”

    帝君不疾不徐地托起南宫焱的双手,清冷的目光直射她的眸底:“吾给过卿一块令牌。”

    “臣有随身携带。”

    “吾再强调一遍,无论幕后之人身份如何,卿皆可凭此令先斩后奏。”

    南宫焱佯装不解:“臣愚钝,不知帝君可否多加提点?”

    “依卿之才能稍加探查自能知晓。”帝君适时扶额,一脸痛楚的模样,另一只手紧抓武悦的手臂,喃喃道:“吾的头痛症又犯了,传太医前来诊治。”

    “臣这便去。”武悦安顿好帝君,转身微笑看向南宫焱,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宫将军,改日再来吧。”

    南宫焱不再与其周旋,施礼道:“望帝君保重龙体。”

    她边走边盘算着眼前的事,彼时帝君赐令牌之际,她仅是猜测针对公主屯兵,眼下看来对方是在暗示要对付靖王,以母亲之死为引表明与其脱不开干系。

    不过即便帝君不提靖王之事,南宫焱也会紧盯那人的动向。但帝君的手段属实令人熟悉,借着语焉不详的话术,让她自己做定夺。她突然好奇帝君是受制于何条件不能亲自动手,所以企图借自己的手来除去后患。

    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而且她不能完全信任那个人。

    迎着耀眼的金辉,南宫焱驾马回到长乐府,前脚刚踏入前院,便见正厅灯火明亮,断断续续传来模糊的谈笑声。

    已是黄昏时分,还有谁来做客?她带着疑问,脚下生风,待靠近正厅时,依稀从声音中分辨出是位熟人。

    “哎呀,不愧是郡王府,这佳肴、糕点、甜汤……小民毕生都未尝过如此美味。”

    “你才十五岁,装作少年老成谈毕生?”

    南宫焱步入正厅,正瞧见金铭端碗持筷,夹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大声夸赞,安平与岚卿则分别坐于两侧,和她侃侃而谈。

    众人见其归家,全数站起身迎接,脸上带着不同意义的神色。

    立夏解释道:“小金医正所在的药铺周围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蹲守,属下怕对她不利,于是自作主张将其带回。”

    金铭立马换了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托将军的福,小民现如今是有家不能回了。”

    “我见你倒是一点都不见外,有吃有喝、有说有笑,怎得还与我装可怜。”南宫焱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转头继续询问立夏,“老医正呢?”

    “安顿好小金医正,属下乔装打扮去药铺将其一并带回了府上。”

    安平补充道:“老医正没见过大阵仗,躲在房中不敢出来,岚卿已送过吃食了。”

    此番安排倒也可行,她本就想把金铭收为己用,借着事由反而省了许多后续动作。然而她才找过金铭,随后便有人盯梢,行动力快得异常。

    南宫焱斟酌道:“安平,你今日进宫可是被他人探得了行踪?”

    “我只与阿爹一人密探,后续动向掩饰得极好,不应当呐……”安平思来想去,并无不妥之处。

    立夏提醒道:“殿下,您还见了靖王。”

    “舅舅与这事……”

    安平来回看南宫焱和金铭,最终选择闭口不言。他没能全然接受靖王的真实面目,一直以来舅舅对他尤为偏爱,甚至远超君父给予的关怀。

    南宫焱见其显露为难之色,淡然一笑转移话题道:“既来之则安之,小金医正暂且住上一段时日,眼下只此最为安全。”

    金铭毫不客气地坐回原位继续享用美食,还不忘念念有词道:“我从没住过如此美轮美奂的王府,权当做左邻右舍般串个门小住些日子,倒是期间多有叨扰。”

    “小金医正,便安心在此住下,平日里有何需求尽管找阿福提。”安平觉着这孩子喜庆,打心眼里喜欢。

    “哟,今儿个家中如此热闹。这不是医术了得的小金医正,特意来府上做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红昭悄然出现在正厅中,眼下已挂上了些许青色,“饭菜甚香,闻着味儿我都觉得饿哩。”

    红昭所言丝毫不夸张,她连着两日在外奔波,没顾上吃饭及休息。若非武将身躯,换作普通人必定承受不住连轴转的强度。

    安平笑意盈盈,调侃道:“饿着谁都不能亏待你,我让厨房给你们预留了饭菜。”他见南宫焱准备离开,先一步开口提醒,“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填饱肚子。”

    “既然如此,我与红昭便陪客人一起用膳。”南宫焱本想唤红昭去书房商议下一步计划,听安平的一番说辞却也觉得合理,不差这一时半会。

    “是要加菜的意思吗?”金铭两眼放光,完全忘记几个时辰前自己还身处过险境。

    她的问话逗得众人忍俊不禁,恰好缓解了大家多日来的紧绷情绪。

    红昭打趣道:“一桌佳肴还堵不上你的嘴?”

    尽管南宫焱嘴上说着同桌用膳,其实前后也就待了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她与红昭匆匆离席回了书房,继续商谈事宜。

    “将军,情况不太妙。”红昭恢复严肃模样,详细禀报事态发展,“那些北荒人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不对,更像是内部出现了分歧无法统一听从调度。”

    南宫焱不急着接她的话语,而是将帝君今日所言一一复述与她,敛容道:“结合当前探查的情况来看,我们可以做个猜测,假如那些人是大皇子所派,既然大皇子已占先机,身在姚国的北荒人还需内乱吗?”

    红昭随着南宫焱的思路道:“如果人是莫桑荻派来的,帝君刚收到急报,身为将帅的二皇子对时局了如指掌,传递消息显然更快些。”

    “若说要攻城,三千人数属实不够,或许是……”

    “是帮某个公主夺储君之位!”两人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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