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

    南宫焱进入庆元殿时,大公主华昱早已在殿内候着,看她模样似心情极好。

    华昱向南宫焱露出颇具礼节性的微笑,算作打招呼。

    帝君则坐于上首,正埋头翻阅折子,听得侍从通禀,适才缓缓抬头仔细打量一番,道:“南宫卿可算来了,关于青州武考之事,吾已从华昱及其他官员那得知一二,卿多有操劳,受累了。”

    南宫焱躬身行礼,道了句场面话:“为国效力,乃臣之本分。”

    “吾已收到武考名次的函件,不得不说结果竟然超出吾的预想。”帝君面露欣慰,所言发自肺腑。

    华昱伺机补充道:“榜前三名考生预计在三日后到达都城。”

    “华昱办事妥帖。毕竟首次增设武考,届时召文武百官入殿,由吾亲自出试题,当堂定三甲。”

    华昱和南宫焱异口同声道:“帝君英明。”

    帝君转向华昱道:“华昱,你回来后还未去探望君后,趁此机会应当去看看他,他近来总是念叨着你。”

    这是要支走她,华昱面不改色,语气却带上几分自责的意味:“未及时探望君父实为儿臣不孝,儿臣这便去君父那请罪。”

    帝君含笑相送直至华昱身影消失,突然间,她紧蹙眉头神情痛苦,下意识地捂嘴,隔着手掌传出沉闷的咳嗽声。

    “帝君,可要传医正?”南宫焱上前一步,担心道。

    帝君腾出另一只手做制止的动作,继而接过武悦递来的帕子,轻拭嘴角。片刻后,她恢复平静,声线嘶哑道:“自入夏以来,吾的身子可谓越来越差,也不知还能度过几个春秋。”

    “您莫要胡思乱想,还是请医正前来诊断。”

    帝君摆摆手,叹道:“那些个老家伙只会劝吾少操心、多静养,这朝中上下诸多繁杂事,吾哪能安得下心。”

    不及南宫焱开口,她紧接着感慨道:“罢了,卿莫要担心,吾还不至于落到那般不得动弹的田地。”

    “请帝君保重身体。”南宫焱暗自思忖帝君的突发行为不似作假,难怪近期关于立储的传闻倍增。

    帝君收敛神情,继而严肃道:“武考期间发生的事,吾皆已知晓,但吾仍想听听卿的说辞。”

    南宫焱闻言将武考期间发生的案件捡重点如实禀告帝君,并且在王沁一事上她加了些隐晦的话语,以其多疑的性子必定会详查。

    “一场考试竟遭有心之人从中做手脚,依卿之言那王沁训练有数,不似平常百姓出身?”

    “臣有意试过她的身手,十分确定。”

    “王沁必然不是本案主谋。”帝君眸光流转,转念道,“想必卿有所耳闻,近来查到私军的踪迹。”

    南宫焱故作惊讶,焦急道:“臣愿闻其详。”

    帝君凝视着她,不放过任何细微的神情转变,然而落了空。

    “文祯在狩猎场深腹地发现一批兵士,她们并不在宫中名册里。待召集人马再次前往追捕时却扑了个空,按文祯的描述,吾断定那些人身形与王沁一致。”

    “她们定然还藏于都城内,继续加派人手搜查。”

    帝君颔首,而后将一枚令牌交至南宫焱手中,语气强硬:“此事交由卿来查办,吾才放心。无论幕后之人身份高低,南宫卿皆可凭此令先斩后奏。”

    “臣领旨。”南宫焱接过令牌,寻思着帝君当下言行大抵将天家人列入怀疑之列,甚至连三公主也难逃关系。不消说大公主准是出了不少力,如此绝妙的机会,她怎会错过。

    帝君朝南宫焱挥挥手,缓缓启口:“吾乏了,来人带南宫将军去偏殿歇息,用过晚膳后再走。”

    此时离开宴不及一个时辰,南宫焱在宫人的带领下前往偏殿,绕了两条道后,她愈发觉得引路的宫人有问题。

    “站住,这真是去偏殿的路?”南宫焱当即停下步伐,冷言责问道。

    宫人丝毫不惊慌,转身从容道:“将军莫急,就快到了。”

    其话音未落,拐角处忽现一男子,虽身着淡雅青衣,头戴素冠,但依然遮掩不住他的矜贵内敛,气质斐然。他的鬓角染上几丝风霜,表明其年纪不小,重点是那双眉眼及神态竟让人倍感熟悉。

    不对,他分明与那人有九成相像。

    南宫焱眸光闪动,心跳骤然加快,默想的话语差点儿脱口而出。

    这人是帝君的胞弟——靖王!

    “南宫将军,别来无恙。”

    只见那人眼尾带笑,款步向其走来,似猜不透心思的狐狸。

    南宫焱稳住心神,静静地杵在原地。

    “靖王殿下。”宫人率先喊出声。

    靖王抬手屏退宫人,而后含笑直视南宫焱。

    既然宫人开口亮明了对方的身份,南宫焱也无法装聋作瞎,双手交叠施了一礼。

    “靖王殿下金安。”

    靖王掩嘴轻笑道:“你和前南宫将军很像。”

    南宫焱心头一紧,故作镇静道:“劳您挂心,仍记得我母亲。”

    “本宫只当南宫将军年少气盛,说起话来百无禁忌。”靖王走近几步,凑过去定定地看着南宫焱,眯着眼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会出现在宫内?”

    南宫焱纵横战场多年杀敌无数,岂会被他的气势压倒,她迎着对方暗藏深意的目光做出回击。

    靖王噗嗤一笑,往后退了两步,负手望天。

    “既然不断有人来打听我的下落,倒不如我直接大大方方的现身,免得大家劳力费心。”

    原来他都知道,甚至还有旁人也在找他。想必是在寻周淼的时候泄露了行踪,南宫焱快速串联前后事件缘由,思考应对策略。

    也罢,如此一来确实省去她不少查探的功夫。

    “定是殿下人缘甚广,即使多年不得踪迹依旧让诸多人惦念着。”南宫焱的回答不遑多让,不等对方开口,她再次施礼道,“臣还有要事在身,无法陪殿下叙旧,告辞。”

    南宫焱立刻背过身往回走,身后依稀传来靖王的笑谈声:“我们马上会再见。”

    “妻主,你何故在此地?”安平急切喊住南宫焱,并将她拉至一旁,“再往前走就是后宫。”

    未得准许的人尤其是女子私闯后宫,那可是要领罪的,怕不是靖王刻意为之。

    南宫焱随口编撰了个缘由:“宫人带错了路。”

    安平义愤填膺道:“哪个居心不良的宫人敢陷害你,务必得找出来好好教训。”

    “大概是新入宫不懂规矩。”南宫焱开口问话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南宫将军缘何心情不快,眼神中藏着刀,实属让人心寒。”文祯揶揄道。

    安平猛地想起更重要的事,解释道:“我已将岚卿接回,毫发无损。”

    不远处的文祯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仿佛在说:瞧着些,我确实是以礼相待。

    南宫焱冷笑道:“彼时倒未发现三公主竟是个痴情人。”

    “改变可谓是人生常态,难道南宫将军没有任何变化。”文祯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提议道,“早些去等膳,说不准还能看好戏。”

    “三皇姐所言何意,话里有话神神叨叨的。”安平不解,总觉得此番入宫心中不甚踏实。

    “我们不妨也去凑个热闹。”

    他俩赶到设宴处,文祯已和华昱正品茶交谈。不消片刻,二公主长宁也提前到达,看其表露的神情状态并无异样。

    “大家都到哩,自家人也不通知一声,让我落了后。”长宁言笑晏晏,轻拍南宫焱肩膀,“四弟妻许久未见,听闻武考出了些意外,但皆被你迎刃而解。”

    南宫焱面上维持客套的笑意,心中却思量着二公主在宫内查到私兵一事上竟未被抓住任何把柄,以后再查可就更加困难。

    “于四弟妻而言,那点手段只是雕虫小技。”

    文祯抢先一步接了话,这两人一如以往的不对付。

    长宁看向文祯,不屑道:“三皇妹所言极是,不过我得知有些人擅自将旁人扣于府中,我倒是想问问这是何种程度的手段。”

    文祯慢条斯理道:“二皇姐急着将矛头转向我,莫非心中有鬼。再者许公子算得上沾亲带故的关系,我光明正大寻他帮个忙无可厚非。”

    “你们各自少说两句,若这些话传到君母耳中,少不得挨骂。”华昱适时出言制止。

    “在讨论什么呢,如此热闹?”

    随着帝君的声音响起,所有人起身施礼问安。

    帝君在韩君后的搀扶下,缓步进入屋内,紧随其后的居然是靖王殿下。除去安平见到靖王时表现得很是错愕,其余人各个镇定无比。

    “传闻中的大人物莫非说的舅舅?”安平小声询问南宫焱,口中嘀咕道,“怎么回来的毫无征兆?”

    “暂且静观其变。”

    靖王已换上作为长辈的和蔼形象,眼中满是慈爱,他径直走向安平。

    “舅舅离开多年再归来,小晚辰不仅长大成人,而且都已成了亲。”靖王真情流露颇为感慨,取出一锦盒递给安平,“南海上品夜明珠,送你们的新婚贺礼。南宫焱你须得好生对待晚辰,长姐也就他一个小子。”

    “晚辈谨记在心。”南宫焱与靖王为数不多的接触中,了解其是个城府深厚难以对付之人,但他对待安平却是真心实意毫无弄虚作假。

    安平回想起南宫焱曾提及舅舅的事,或许还与阿娘的死有关,遂他接手锦盒时有短暂的迟疑。

    这小动作怎会逃过靖王的眼睛,他叹息道:“多时不见,晚辰于舅舅仍是生疏了情分。”

    韩君后劝慰道:“你俩本是多年未见,总得腾些时间让孩子适应。”

    “君后言之有理,大家都别站着赶紧落座。”帝君携韩君后在圆桌主位就座,招呼道,“今日我们也学学寻常百姓,围桌用膳。”

    宫人们鱼贯入内,依次将佳肴美酒整齐地摆于桌上,做完这些事后,她们识趣地退出门外。

    “今晚设宴,一来为华昱及南宫卿接风洗尘,二来为迎接二弟回宫。离别多年,小辈理应给长辈问安。”帝君持盏对向靖王,忽然厉声道,“但二弟自作主张回宫总该有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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