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魔尊并不是魔尊,而是有了邪骨才成的魔尊?”林越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道。
萧珩嗯了一声,道:“邪骨是九重天九位神君的邪念所化。当初为了封印邪骨,九位神君陨落了八位,剩下的一位也糟了反噬。可见邪骨威力无穷。”
二人走到了路的尽头,尽头是一处分岔路口。
萧珩想都没想径直走向了左边那条路,他边走边说道:“当初邪骨被封,本以为会天下太平。却未料到有心怀歹念之人想要融合邪骨为自己所用,这才使邪骨冲破了封印。”
林越跟在萧珩身后,接着说道:“邪骨冲破封印后,一路来到人间,最后融合到了一名身怀六甲的农妇体内。”
最后,那名农妇怀着的孩子便成了邪骨的容器。
也就是日后翻天覆地,另上重天闻之色变的的魔尊容玦。
那时容珏还未入魔,暮冬季节的苍茫山寒风刺骨,积雪堆叠。
十二月初二那夜容珏血洗苍茫山,杀尽天极宗三大长老以及几百名弟子。
那日苍茫山血流成河,白骨森然,尖叫嚎啕彻夜不休。洁白的积雪被血染红,雪衣掠过一地狼藉,沿着长阶层层向下。
苍茫山上积雪不化,此时正值暮冬,狂风呼啸过后天空下起了细雪,片片洁白莹润。
细雪落在少年墨发、眉眼、薄唇之上。他冷眼打量着苍茫山门口的一块石碑,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字:除魔卫道。
容珏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下一刻极寒的剑气掠过,石碑骤然间粉碎。
朔风夜雪,万籁俱寂。
从此少年容珏永坠魔道。
光是想象这样一幅场面,林越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年天极宗被屠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那时的天极宗在上重天是众多修士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一脚踏进天极宗,就等于半个身子跨到了九重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去。
可最后的下场确实被一少年屠了满门,着实让人不敢相信。
就算这少年有如此修为神力,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屠了当年满富盛名的天极宗啊。
而且屠门那时容珏也不过只是个十六七的少年。纵使有邪骨在体内,那时的容珏真的能掌控邪骨吗。
林越实在是费解,堂堂上重天大宗竟被一个少年屠了门,这可真是......
林越想破了脑袋最后终于想出一个词。
上重天的奇耻大辱!
转眼间他们二人便来到了一处密室前。
密室殿门古朴陈旧,上面还有陈年划痕。向上看去是一块牌匾,而牌匾上一个字都没有。
“容珏屠门那日,天极宗一个活人都没留下吗?”
萧珩站立在门前,手搭上门扉,闻言推开门的手一顿。
一个人都没留下吗。
却也不是。
萧珩偏头,淡淡道:“我师父,扶摇仙君也是出自天极宗。”
“什么!?”林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扶摇仙君也是天极宗弟子?”
扶摇仙君是如今上重天最有威望的仙君。他经历过神魔大战,也是到了目前为止大战当中唯一活着的仙君。
神魔一战陨落了太多修士,如今剩下的也只有他一人。
上重天对扶摇仙君的了解,大多都是年少成年,一手创立天玄派,历经三次天劫,是上重天为数不多的尊者。
可却没人知道他是天极宗的弟子。
萧珩嗯了一声,继续道:“天极宗被屠门那日,师尊下山游历并不在苍茫山,也因此躲过一劫。”
萧珩重新将手搭在门扉上,向门扉注入些许灵力,随后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后来他改名换姓,创立了天玄派。”
再后来的事情林越都知道了,神魔大战后,天玄派一跃成为上重天第一大派。
而扶摇仙尊也因走火入魔,功力丧失大半,神识不清。后把自己囚于天玄派后山,不再过问世事。
只是历经三次天劫都平安度过的仙君,为何会走火入魔。
这件事到现在也没人能猜到。
有人说或许是扶摇仙尊想要像三清神君一样羽化登仙,入主九重天。
也有人说是神魔大战后神识破,扶摇仙尊迫切想要修复神识,这才铤而走险修练秘术,急功近利,一时不慎走火入魔。
对于这件事上重天也是众说纷纭。
林越跟着萧珩的脚步跨过门槛,密室里火光微暗,有一股闷旧的潮湿气。
林越:“为何从没听说过扶摇仙尊出自天极宗呢?”
他是不是也觉得天极宗被少年容玦屠门这件事很丢脸,所以也不想提。
林越在心里嘀咕着。
萧珩:“是师尊不想提。”
“为何不想提?”
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烛火燃烧形成蜡油滴落在琉璃盏上的细微声音。
萧珩淡淡道:“我也不知。”
林越趁机问道:“那你是如何拜入扶摇仙尊座下的。”
这个问题林越很早之前就想问了。都说扶摇仙尊走火入魔将自己囚禁在天玄派后山,已经很久没有露面,那萧珩是怎么拜入扶摇仙尊门下的。
这个问题不仅林越想知道,上重天的人谁不想知道。
闻言,萧珩微楞,片刻过后他偏过头,漆黑的眼瞳淡淡打量着林越,林越只觉这双眼睛很冷,比苍茫山上的积雪还有冷。
林越心里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问的,或者是不该在这个时候问。
她摆了摆手,露齿一笑:“我...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谁知萧珩只是转过头,淡声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吗?”
林越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啊。”
那时还将她准备带往青霁峰的糕点和酒水洒了一地呢。
要不是她死皮赖脸的又哭又闹,那些糕点酒水指定收不回来了。
萧珩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在想那时我将你撞倒,害你差点完成不了师兄交代的任务?”
林越:......
猜这么准,你不要命了。
萧珩继续说道:“当时朱雀翎有异动,我是跟着它才来到了去青霁峰的那条小路。没想到就遇见了你。”
“那根羽毛就是朱雀翎吗?”林越后知后觉想起来,那是确实是有一根火红的羽毛围着自己转。
还没等她细细看清就被赶来的萧珩撞到了。
朱雀翎林越也是听过的。
这朱雀翎乃是朱雀羽翼上的一尾翎羽,只有血脉纯正的朱雀才有,而且每只朱雀只有这么一根。
传言朱雀翎脱离掌控,所过之处便会燃起熊熊烈火,永熄不灭。
神魔大战结束后,朱雀神女身死,朱雀翎流落人间,燃起了大火,整整烧了七七四十九天。
最后还是上重天各大门派联手才将大火熄灭,许多门派的长老也因熄灭这场大火而耗尽修为,身死道消,令人遗憾。
大火熄灭后,这尾朱雀翎也被天玄派掌门扶摇仙尊封印在了不周山。
萧珩嗯了一声,继续道:“前些年朱雀翎又发生了一次躁动,那次我......”
说到这萧珩突然话音一顿,双眉微蹙。
“你怎么了?”林越眨着眼睛探头问道。
“我刚好从不周山路过,碰巧遇见了朱雀翎冲破禁止,向山下飞去。”萧珩淡淡道:“朱雀翎带来的大火永熄不灭,天玄派的人不会再让昔日祸患重现世间,于是便想请扶摇仙尊出关。”
林越顺势接到:“所以扶摇仙尊出关控制住了朱雀翎,然后正巧碰到了你,觉得你根骨上乘适合修仙,便将你收入门下?”
“不。”
萧珩停下脚步,眼眸凝视着林越,漆黑的瞳孔平静而深沉,好像深不见底,行不见尾的赤漓江。
“朱雀翎是奔我而来的。”
他继续说道:“那时我受了重伤,恰巧朱雀翎融入进了我的心脉,我便被玉衡掌门带了回去。”
林越问:“后来呢?”
“后来扶摇仙尊听说了这件事,便说想见见我。”萧珩轻笑一声,“也多亏了朱雀翎,我身上的伤才得以痊愈。扶摇仙尊觉得我与朱雀翎有缘,便将它送给了我,还收我做了关门弟子。”
林越啧啧感慨。
果然,高手的际遇都是如此华而不实。
“所以你便修了无情道吗?”林越问。
“嗯。”
“你来参加青云会,也是想夺得榜首对吗?”
萧珩没讲话。
是想夺得榜首吗?
十六岁夺得青云榜第一,那将又会是上重天的一段佳话。
“珩儿,为师希望你去参加青云会。说不定在那里会有一番机遇。”这是青云会前一天扶摇仙尊对他说的话。
萧珩不解,一场青云会罢了,能有什么机遇。
不过他还是不忍心让师尊失望,还是来了。
萧珩声音似冰雪,冷淡而清透,“虚名罢了,要它作甚。”
“欸,话不能这么说。”林越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你想啊,要是夺得了青云榜第一那是何等的荣耀。”
林越微微一挑眉梢,赞道:“十六岁少年天才一剑破沧澜,斩杀九头妖,何等的风光。怎会是虚名呢?”
“唉,反正这种荣耀是轮不上我喽。”说完她狡黠一笑,“我还是喜欢混吃混喝,安稳睡觉!”
听到林越这一番话,萧珩清冷的眼睫染上一层笑意,“破沧澜、斩杀九头妖的也可以是你啊。”
林越摆了摆手,“欸,萧爱卿说笑了。”
她可太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了。
这种事情放在她身上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萧珩唇角微弯,声音清淡:“妄自菲薄。”
“要是没有你的血,相柳不会这么轻易死了。”萧珩说:“而且,还要多亏你以身诱敌啊。”
林越只当萧珩在说笑,没有继续接下去。她灿灿笑道:“既然我这么厉害,那萧爱卿觉得我自己回上重天的可能性有多少?”
在这魔域多呆一秒她就多一秒的鸡皮疙瘩。
她太想回去睡觉了。
萧珩上下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跟紧我。”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林越:?
虽然那个眼神什么都没说,可又什么都说了。
林越只得忍气吞声跟在他身后。
密室空间不大,但容纳两人绰绰有余。烛火微弱,随时都要熄灭一样。走进了才发现,这间密室并没有太多东西,只有几个箱子和一张画卷。
箱子并没有上锁,林越只是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而里面装的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些旧物。
林越拿起一支毛笔,细细打量着。
毛笔通体碧绿,莹润透光,一看就是上乘的玉石所做。
箱子里除了有毛笔还有一根靛蓝色发带。
发带颜色有些陈旧,上面还覆着丝丝血迹。
箱子里并没有多么珍贵的东西,林越皱了皱鼻子,“这魔族当真奇葩,密室里放的竟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越将发带搁下,转头对看向旁边,萧珩正拿着箱子旁边的一幅卷轴卷打量着。
她问道:“卷轴上面画的什么?”
萧珩的手放在卷轴上,往里面注入灵识探察。元婴期的修为虽比不上大乘期可以直接探察到里面是何物,但是也能探察个八九不离十,最起码可以知道个大概。
然而这次却出现了反常,注入里面的灵识在卷轴外就已分崩离析,化作尘烟。竟一丝都探察不到。
正当萧珩准备再次注入灵识探察时,只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一把拿过画卷。
“给我看看。”
林越拿着卷轴上下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问题。纤长的手指抚上卷轴上面的绳结,她说道:“还是打开看看吧。”
“等一下。”
卷轴骤然离手,萧珩还没来及说完下句话,林越已经打开了卷轴,她抬起晶亮亮的眼眸问无辜地道:“怎么了。”
萧珩无奈道:“上面有禁制。”
然而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禁制已经触动,魔族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在哪了。
只见画卷上面画着一名男子的背影,他身着红白相间的衣袍,红色发带绑着高高的马尾,发丝轻易飘扬。
脸是微微侧着的,看不太清,不过依稀能看出他长相十分英俊。
画卷的左侧写了两句话,林越喃喃道:“心中无牵绊,化伏为清安。”
清安。
清安居?
林越咽了咽口水,“萧珩,这幅画...不会是那个...女魔头的吧。”
与此同时,魔界边缘,清安居屋檐上的挂着的一只檐铃叮叮作响。
躺在床榻上的白衣女子猛地睁开眼眸,原本漆黑的眼瞳渐渐变得猩红,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