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晏风华时不时抬眸便看到齐傲微微弯腰,执笔作画,若是能一直如此平静安稳度日,也是极好的。

    齐傲将自己得意之作展于晏风华的面前,“赠你了。”他心里满是期待,直勾勾盯着晏风华,似一个小孩子等着夸奖。

    晏风华莞尔,“不错。”她故意扫了一眼齐傲,打趣道:“是画中的美人长得不错,就是作画之人笔力逊色了些,只将美人的容貌还原了七八分吧!这画在我这里勉强过关。”

    齐傲抬手食指刮过她小巧挺翘的鼻梁,视线落在她的薄唇上,又向上移去看着她微弯的笑眼,“话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只怕整个京都,只有你会变着法子夸自己好看。”

    她眉眼微挑,“怎么?不行吗?”

    他不动声色向后退去,晏风华吐出的幽兰香气萦绕着自己,短暂之间,已生出了想要一吻佳人的心思,

    “好,是我画技不精,未能将晏小姐惊世之容描于笔下,不过以后日子还长,定能让晏小姐满意。”

    晏风华早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偏生在他转身收拾桌上的笔墨时,忽然站在他的身侧,趁齐傲不注意踮起脚尖在他嘴角落下一吻,拿着画慌乱向屋外走去,独留齐傲在原地发怔。

    他抬手摸了摸被晏风华亲过的地方,嘴角微翘。

    整理好桌上的东西跟了出去,站在门口时看到走远的晏风华,正搀扶着晏夫人走在园中,方艳君见到齐傲招了招手。

    “齐傲见过晏夫人。”他走上前当即作揖一礼。

    短短一月未见晏夫人,她鬓角已生出几根银丝,方艳君虽对女儿管教的少,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她心如明镜,也是明理之人。

    三人缓缓行于石子路上,方艳君全无昔日对待姑爷的热情,锋芒相对,“齐世子孤家寡人一个,做事从不寻思后果,枉费我家风华对你一往情深,若不是先皇孝期未过,我便要重新考虑风华的亲事了。”

    齐傲听闻眸子一紧,悄悄瞥了一眼晏风华,她眼帘微垂看向别处,没瞧见似的,一言不发。

    “千般万般都是晚辈的不是,我对晏风华只有诈死一事有过欺瞒,其他的事我绝无再有欺瞒,若晏夫人不信,只管问晏风华便是。”

    晏风华点了点头。

    她方艳君对门第并未有高地之见,她是乐坊的伶人出生,晏阳也是从白丁一步一步走向行伍,她只求膝下一双儿女能各自收获幸福,另一半是个值得相伴一生的良人。

    她微微眉头紧皱,抬手挡开垂下的杨柳枝。

    “风华也与我说过你诈死的事,忠君为国是好事,但是让在意你的人难过,便不应该,不如三年为期,若你另生欢喜,风华断不能再嫁给你,她若心里有了别人,我将军府也愿出三万两白银弥补齐世子,将她打发出去。”

    依晏将军和晏小将军的俸禄,要攒三万两委实不易,但只怕晏夫人低估他们二人的情意了。

    “齐傲记住晏夫人今日所言。但我对晏风华的心意从未变。”

    十年如一日。

    方艳君拍了拍晏风华的手背,见齐傲如此诚恳坚定,态度才有些缓和,“我现在还记得你们二人站在我和晏阳面前,信誓旦旦说着要执手一生的模样,起初我只觉着年轻人冲动,未必会继续走下。”

    方艳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二人,模样倒是十分般配,“三年,可莫要叫我失望了。”

    “母亲放心。”

    二人恭敬行了礼,方艳君在婆子的搀扶下离去。

    齐傲松了一口气,家中的长辈从不如晏夫人这般训话,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不是训斥便是指责,唯一对自己好的宋姨娘也不过是虚情假意,认清这些人,他便不喜在侯府呆着,去哪里也好。

    听晏夫人的一番话,怎么反而感觉有些舒心。

    晏风华见他在发呆,微微偏身靠了过来,“你在想什么?”

    他不假思索说道:“想你。”

    “贫嘴。”晏风华很是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膊,盯着他笑道:“你瞧着我,再把方才的话说一遍。”

    齐傲红着耳根落荒而逃,生平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晏风华,原以为她大半夜上屋顶要给自己说亲,已是不同凡响,今日此举更甚,自己怎从未察觉她是这样的女子。

    他背对着晏风华,“我已在将军府的周围安排了大理寺的人,府内增派了高手护你周全,今日我得回将军府一趟,白日里他们不敢乱来,若要出门,派府上的人前来知会我。”

    晏风华挥挥手,“好,我知晓了,你放心忙便是,不必挂念我。”她好奇的瞧了瞧四周,也不知高手会藏在何处,树上没有,假山石头后面也没有,索性回屋整理卷宗。

    清安吃力的端着方托盘入了屋中,她被堆起来的小盒子挡住了视线,清平见状接过来一半,没留神脚下落下的纸鸢线,连人带盒向前倒去,东西散落一地。

    二人赶忙收拾地上的东西,“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晏风华蹲下身卷起绊倒清平的纸鸢线,“无妨,若不是这线轴掉了,你又怎会摔倒。”她随意捡起来一两个东西瞧了瞧,“这香囊纸鸢,还有这胭脂水粉都哪里来的?”

    清安将礼盒重新垒起来,“方才管家唤奴婢拿回来的。”她多了一抹笑意,“小姐,是齐世子差人送来的。”

    “他才离开多久便送来这些小玩意儿,都是哄小女孩的,我都及笄了。”她打开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对水滴状的翡翠耳坠,她照着镜子比划试了试,倒是很衬的肤白。

    清安故意打趣着晏风华,“小姐,若您不喜欢,奴婢可就要这纸鸢了。”

    “那不成……我首饰盒中的耳坠倒是能给你和清平一人一对儿。”她看了一下齐傲送来的东西,乍一看确实是不值一提,但要买到这些小玩意,要逛遍大半个京都才行。

    纸鸢骨架上的毛刺削的干净,光滑不刮手,绘图上色、贴纸,处处仔细,纸鸢极为精致,应是京都最西边的纸鸢铺子,平日里只有京都富商和达官贵人才会去,这一个纸鸢也不便宜看。

    “齐世子对小姐可是用心了。”

    晏风华点了点头,终归是齐傲的一番心意,便让清平给自己收了起来,门外又有婆子给自己送东西来了。

    晏风华接过烙金字红底的请帖,展开一瞧是云家送来的游园赏春宴,平日里她与那些京都贵女走的不是很近,至多是点头之交,自己在京都城中倒成了不合群之人。

    晏风华转身将帖子放在了桌上,“送帖的人还说什么了?”

    “让小姐务必走一遭,还说云夫人曾经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小姐,想要亲自赔罪,送帖的人还在府外候着,等小姐您的准信呢!”

    府外想取自己人头领赏的人尚不知有多少,自己遇杀手的事还未透露出去,云家设宴引自己出去,也不知他们是否与幕后之人有勾结,再三思索之后,还是应下了。

    她暗中盘算,这赏春宴就在下午,到底是急了些,“我届时会准时赴。”

    “是,老奴这就去回话。”

    清平很是担忧,悍匪凶神恶煞的,面目狰狞似是要吃人,下次再遇见的杀手又是何等凶恶,“小姐……您真的打算要去赴约?”

    “躲也不能躲一辈子,我若不出现便不知他们下一步盘算,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她拍了拍清平清安的手,叫她们安心。

    *

    侯府门前一片萧条,去年的落叶竟还堆在墙角,无人洒扫,门口的侍卫无精打采倚靠着墙壁抱刀而沾,侯府的万重青在代管发放着月例,事少无人使唤,倒是个好去处。

    齐傲抬脚踏上台阶,都已站在门前,他们二人在例行询问,酷似市集里的泼皮无赖。

    齐傲抬手缓缓摘下脸上的獠牙面具,二人心中一惊讶面面相觑,世子去年冬天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脸色阴鸷,凤眼微眯,“好大的胆子,此时还打瞌睡,若遇暴徒偷袭,你们的性命可还在?”

    侍卫们虽不知侯府内发生了何事,但看到他腰间的世子令牌,正要跪地,却被齐傲拖住了胳膊。

    “下不为例,我活着的消息记住要守口如瓶,若不然军法处置。”他戴上了面具,与二人擦肩而过。

    “属下记住了。”

    他去寻李凌儒,他如今负责看守齐慎。

    齐傲人还未到园内,李凌儒盯向通往这边后园的拱形门,左手中的佩刀半开,大拇指抵在刀盘,随手拔刀出鞘。

    来者一身黑衣,戴着獠牙面具,李儒凌曾在世子丧期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还是警惕道:“不知李将军突然到访侯府,有何贵干?”

    齐傲避开众人对李凌儒一展容貌,“就是来瞧瞧故人。”

    李凌儒颔首便让齐傲入了屋中,长时间未曾开窗透气,屋内一股霉味,齐慎眼斜鼻歪躺在榻上不能动,艰难的转动着眼珠,在看到齐傲的面容那一刹,只能瞪着眼发出“呜呜”的声音。

    齐傲坐在榻旁的圆凳,“不过半年未见,父亲就成了这副模样,哪还有半点侯爷的威严。”

    “呜呜呜呜……”逆子,你竟未死,我这样子都是你害的,你要遭天谴。

    齐傲全然无视他眼神的怒意,“我要带走那个女人的儿子,也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扶为世子的齐恒。”

    “你……你要……做……做什么……”

    齐傲嗤笑一声,“没想好,待我寻思好了,再告诉你。”他转身离去,身后的齐慎艰难翻身,“咚”一声滚落在了地上。

    齐傲闻声内心毫无波澜。

    一个抛妻弃子、视别人儿子为己出的父亲,未曾给过自己半点父爱,哪怕启蒙要认字习字,都是府上账房先生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在宣纸上教他写自己的姓名。

    整日花天酒地,众人皆知,齐慎是京都勾栏的常客。

    齐傲心中的不平事诸多,只不过尚未一一向齐慎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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