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晏风华小口小口吃着面前软糯的糍粑糕点,时不时用打量着不甚自在的李克定,看他强忍淡定的模样,自己可算是在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齐墨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本殿下也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今日诸位小姐能在此,自是本殿下与你们家中人打过招呼,你们桌前还留着红色信笺,若有意与本殿下结成连理,便写下自己的名。”

    众女听闻窃窃私语,争储在即,怕站错了队,又怕留下自己的命家中人遭报复,心中忐忑不安用完了膳,但能留名者寥寥无几。

    众人散去,殿中只剩三人,李克定松了一口气,原来没自己的事,可算是将此劫渡了过去。

    晏风华起身去拾桌上留下的信笺,挨个翻开瞧,不是空白便是将写的名又用墨涂去,看来看去也只剩下两个名字。

    李克定不解询问,“三殿下大张旗鼓要选妃,来者几十人,就不怕有一半的女子都留了名?”

    “你当真三殿下是吃素的?”晏风华已将信笺收起,只将留有姓名的递给了齐墨。

    齐墨挑着眉头看着名字,“一个云家,一个安家,倒是有趣。”

    晏风华见李克定一脸好奇相,只能将其中曲折仔细说出。

    昨夜三殿下便将陆婉仪的事传扬出去,今早又让内侍挨家挨户给朝臣送去帖子,说要择妃,他们揣摩此事,若押错了宝,三殿下未能登基,只怕影响自己的前程。

    这云家子女众多,还未出阁的女儿便有三个,这留名的便是不得宠的庶女,嫡女也可另嫁,左右两边都不吃亏。

    安家虽是小门小户,但有此魄力,齐墨也另眼相看。

    齐墨将剩下的信笺都丢入了火盆中,只留下了放在了桌上,“规矩不破不立,谁说未来的天子非要选将军之女、大家族的贵女了?”

    齐墨端起银酒杯,感激道:“谢李将军昨夜勤奋,让耶萨奇开了口。”

    “都是属下应做的!”

    二人隔空举杯,将酒一饮而尽,齐墨还要再去地牢见一面耶萨奇,便先行离去,大殿之中又剩下李克定还有晏风华。

    她见李可定欲言又止,以为他有公务在身,自己也打算起身离去。

    “晏小姐,等等!”

    “嗯?李将军还有事?”她又坐回了原位。

    李克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很想告诉晏风华真相,但事情未了结,他不能将自己身份的事说出去。

    “无事,我就是……想送你出宫。”

    她淡淡应了一声,望去屋外又飘起的雪花,伸手接下一片雪,雪花在掌心消融,她感慨道:“又下雪了,今年的雪还真多啊!”

    “嗯,都道瑞雪丰年,想来秋收定有好收成。”

    二人并肩而行还未走出齐墨的宫苑,漫天鹅毛飞雪,李克定向内侍要来一把伞,晏风华浅浅一笑,“我夫君在世时,他也给我打伞挡去雨雪,我还记得成婚前,他还背着我回将军府。”

    晏风华微微侧头认真瞧着李克定的神情,甚是期待。

    雪景如初,你倒是说自己便是齐傲啊!

    李克定视若无睹将她送出宫外,晏风华转身上马车,他听到了叹息声,“看来你的确不是他,倒也能割舍念想安心入宫了。”

    捏着伞柄的手一紧,李克定神色淡淡返回宫中。

    清家姐妹见小姐神情失落,又想到她时日不多,便寻着法子逗她开心,见晏风华重展笑颜,二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克定黑着脸气势汹汹寻到了齐墨,也不顾君臣礼仪,直接抢了齐墨的位置坐下,将冷茶饮尽,对面盘膝而坐看公文的齐墨只扫了他一眼。

    “你送人回来,为何火气这般大?难不成又遇到了什么仇家?”

    李克定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当初咱们约法三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是让你保护晏家,可今日,她为何身着鲛人纱出现在朝堂之上?你还……你还……”他结结巴巴说了半天。

    “你还要将她迎入宫中,我又不是死了。”

    “哦?”他轻轻笑了一声,“外人看来,你可不是死了吗?你还活着的消息如今只有我知,你连晏小姐都瞒着,时间一久,感情这东西是会变淡的。”

    李克定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和离后的晏风华在自己的棺前落泪,他恨不得告诉她自己还活着,上辈子她委屈居于宫中,若眼前这关过不去,他还是怕晏家会重蹈覆辙,让她伤心难过。

    “三殿下,话我必须说清楚,你不可以娶她!”

    “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种夺人之妻的小人,你对她的情意我是看在眼里的,放宽心。”

    李克定松了一口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克定犯着瞌睡回到了住处,但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睡意全无,仰头看着帘幔,脑海中全是晏风华的话音,她说她要去陪三殿下了。

    叹着气起身,去街市买了许多她喜欢的吃食,走到将军府门前却止步不前,托管家将东西带给晏风华。

    晏风华正窝在温暖舒适的书房中,听万重青说郊外军营的事,他已将军中所缺的物资悄悄送到,就等着宫中有二心之人上勾了。

    晏风华放下书信,轻声道:“那边的事便要麻烦万侍卫多多操心些了,若不是我身上有伤,我自当亲力亲为。”

    “晏小姐客气了,这都是属下应做的。”他又险些提及世子,得亏话到了嘴边止住了。

    晏风华点了清平的名字,“万侍卫要走,你还不算赶紧去送送人家?”

    “小姐……”清平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她悄悄看了一眼万侍卫,还是有些害羞的送他出府。

    管家将东西送到了晏风华的书房。

    晏风华看着一桌子用牛皮纸打包的点心和蜜饯,一是不解,“张伯,是不是买的东西有点多了?”

    “不是我买的,方才李将军来过,他说来给小姐您送点东西,屋都没进放下就走了。”

    晏风华隐隐觉得牙疼,只道一声“我知晓了”,红纸上印着点心铺子的名字,是自己常去的点,李将军倒是有心了。

    可她想要的又不是这些东西。

    李克定你到底如何才肯认,你就是齐傲呢?

    *

    朝中对储君之事争执不休,看情况是愈发激烈,最后提及到陆婉仪,齐墨彻底与扶桑撕破脸,太后在旁扇风点火。

    齐墨说有事寻晏风华,让她在议政殿的偏门等着,朝堂多争之事她听得是真真切切。

    说到底,扶家就是想让太后养一个傀儡。

    她感觉肩上一沉,厚重的披风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正要出声,李克定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不经意间看到他手背上有深红色的点点印记。

    他也注意到了晏风华的眼神,将手藏在了后背,李克定不敢想晏风华手持利剑取人性命的模样,她这双纤细的手本该抚琴作画。

    后悔当初做的决定,让她一人独自面对那些事。

    “手。”晏风华已掏出自己的帕子,语气稍重了些。

    “什么?”

    “你的手,伸出来。”

    李克定生怕再惹恼她,乖乖伸出手来,任由她手帕沾着融化的雪水擦去血渍。

    晏风华若无其事收起了自己的帕子,见他还盯着自己,开口道:“李将军,你这双眼真的很像我那短命的夫婿,明亮,但透着一股傻劲。”

    李克定小声道:“若可以,你把我当成他也不是不行。”

    晏风华反倒一愣,“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目光望向大殿上隐忍怒意的三殿下,若他知晓那个消息怕是要拿扶家开刀了。

    他将帝王锏重重立在地上,双手交叠扶着锏柄,扫视台下欲言又止的百官。

    “本殿下说得够清楚了,就算皇子死完了,淮南端王的幼子也休想做太子,陵安王已在回来的路上了,若再谏言,休怪本殿下不留情面了。”

    齐墨拿起帝王锏从旁门离去,袁内侍紧随其后,出了门就看到远处的两个人,李克定也注意到齐墨,匆忙上前。

    “三殿下,属下有要紧的事相告。”

    “何事如此紧张?”方才他在大殿之时,袁内侍便在身旁提醒,待下了朝,定要走偏门的。

    他双手递到齐墨的手中,是一方折起来的白色绸缎,“两刻前我去地牢,陆婉仪……自戕了。”

    齐墨眸子一缩,缓缓打开绸缎,是一封血书。

    “吾儿齐墨龙章凤姿,你从小未能在我膝下承欢,但母妃对你的爱只多不爱,如今你被推上风口浪尖,我做母妃的自是心中难受,如今我唯有一死方能解你困境。”

    她将齐世子在大婚之日如何中毒的事,细细讲清,齐墨将血书缓缓攥紧,眉眼都染上几分阴郁。

    晏风华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不起眼的陆婉仪,竟会行到此步。

    李克定询问道:“三殿下……下一步该如何?”

    他语气沉稳,不见丧母的悲痛,“太后心思歹毒至此,自是留不得,明日议政殿,我要让全天下人看看的,一国之母的真正面容。”

    “是!”

    李克定与晏风华一道离去。

    晏风华还是忍不住担忧,“三殿下可受得住?”他敛起所有情绪,反叫人不安心。

    李克定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受不住也得受着,帝王之路从未有一帆风顺的。”

    晏风华对上他的眼,认真询问道:“那李将军,你呢?”

    “我?”他只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晏风华的问题,他将晏风华送上马车,临别之际从袖中取出一支浅蓝色的蝴蝶簪,“晏小姐所问,我只怕暂时无法回答你。”

    晏风华大大方方接过簪子,垂首一笑,“李将军,这赠簪你又让我想起已故的夫君,谢谢你。”她让清安拉上马车的帘子。

    李克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自己当自己的替身滋味,着实有些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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