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喜婆高喊道:“新人来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二人已移步到了前堂内,清平手中端着放着红锦缎的托盘,迎亲书送到了方艳君的面前。

    礼官唱道:“今齐晏两家行秦晋之好,故广邀四海亲朋赴此婚宴,神灵在上苍天为证,一堂缔约良缘永结,愿尔同心同德白首不离,共赴此约!”

    二人相视而笑,各自在铜盆中净手后,面对面跪坐在矮桌前,清平清安持剪剪下二人的一缕头发,归拢于一处,用红绳小心绑起。

    晏风华用袖掩面饮下合卺酒,齐傲的视线在她的身上从未离去过。

    齐傲从袖中他掏出匣子,取出她许给自己的珠粉发钗,抬手时晏风华微微垂首,发钗没于发髻间,深情道:“往后你我夫妇一体,有福同享,你不必担心有人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往后一切有我。”

    “我信你。”晏风华毫不犹豫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礼官朗声道:“礼成!”

    在漫天的祝福声中二人朝着婚房缓缓走去,待众人散去,清平与清安退出婚房外带上了门。

    晏风华坐在床榻沿上,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齐傲拘谨的坐在她的身侧,二人久久不言,齐傲暗暗呼了一口气率先打破僵局,“那个……你饿不饿?”

    晏风华点了点头,齐傲起身将桌上的点心端来,捏起点心喂到了她的嘴边,晏风华咬了一小口,说什么也不肯他给自己喂点心吃。

    “我自己来。”

    齐傲见她脸上飞霞,一直红到耳朵根,面若桃花美艳的很,晏风华才吃了一块点心便说饱了。

    他从不知晏风华还有这样的一面,笑着道:“我与你相处这么久,还能不知晓你的饭量?一块点心至多垫垫肚子,你饿起来怕是能吃掉一头牛。”

    晏风华本性暴露当即用手肘戳了一下他,“今日是大婚日,我本想着矜持些,你怎老是戳穿我?”

    齐傲哑然失笑,将点心搁置在了一盘,握住了她的手,“好好好,是为夫的不是了,为夫错了。”

    “罢了,左右肚子还饿,你我二人去前堂招呼宾客,趁机多吃些。”

    “好,就听娘子的。”

    晏风华起身去屏风后换了一身简洁的红衣,卸去头上的沉甸甸的金钗,只留下一支珠粉色的发钗,齐傲也已褪下婚服身中大红色的中衣,晏风华趴在屏风的边沿上,透过指尖缝隙偷偷瞧着齐傲换衣。

    她有些惋惜,现下是冬季,未能一睹夫君的身材,齐傲也不知怎的中衣突然滑落,露出健硕的后背来。

    晏风华合起指缝闭上了眼,再想瞧一眼时中衣遮住后背,他利索的穿起了红袍。

    齐傲抬手将头发从红袍中撩出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是他故意为之,特意问道:“为夫好看吗?”

    晏风华自知理亏,从屏风后走出,“不过如此……”

    齐傲闻言,一步而上单只手臂将她勾入怀中,她依偎在齐傲的胸膛前不敢动弹,温隔一层布料能感觉到他火热的体温,冷竹香气若有似无围绕在鼻尖。

    “不过如此?”他缓缓低下头。

    晏风华手掌抵在他的胸口前,猛地与他拉开了距离,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去招待招待宾客了。”连披风都未来得及拿,冒着风寒跑了出去。

    齐傲待穿戴整齐,拿着披风赶往前堂,从暖阁前路过时,便看到一直跟着晏风华的丫鬟们候在门外,里面传来女子的怒斥声。

    “发生了何事?”

    清安行着万福礼,如实相告,齐傲着实没想到此事会闹到他与晏风华的婚宴上。

    “你这逆女,方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我以后还有何颜面?”季明珠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容容,气得心口疼,勉强扶着桌子站在一旁训斥她。

    方如令在旁劝解道:“你何必动怒,小心伤着身子,容容,你先起来。”他伸手就要去扶方容容,却被季明珠拦住。

    季明珠气地坐在了椅子上,脸都泛着红。

    “方如令!事到如今你竟还惯着她?先前她做错了事,我便要罚她,你死活不肯,如今犯了大错你还护着她?她不知检点已怀有身孕,将来哪个好人家会讨她回去做媳妇?”

    得亏晏风华将周遭的仆人都打发到了别处去,就留自己的心腹守在门前,清平与清安恨不得捂上耳朵,先前以为高门大户的隐秘之事只存于画册中,岂料吃瓜吃到了自家门口。

    方容容抬起头来,毫无惧色,“我的婚事不用母亲操心,他允诺我,定会迎我进门。”

    晏风华坐在一旁很是嫌弃的用帕子捂着鼻子,本以为方容容已有身孕的事能往后搁置。

    宴席上的四喜丸子方容容浅尝了一口,便寻角落去吐了,有的宾客瞧见,哪还有胃口吃这丸子。

    晏风华是知晓她有了身孕,这不知晓的还以为府上的厨灶不干净,得亏她与齐傲行了合卺礼,若不然这婚宴,怕是要毁在方容容的身上了。

    方容容拍着桌气恼道:“那个奸夫是谁?看我不敲断他的腿!”

    她倒是理直气壮,“当今的太子殿下。”

    季明珠拧着眉头,很是震惊,“谁?!”

    方容容不再多言,方如令却满是欢喜,若女儿入了东宫母凭子贵,以后当个贵妃也不成问题,如此一来他便是国舅爷了。

    方如令硬气了一回,“好女儿,听父亲的话,快起来地上凉。”

    季明珠从大夫那里知晓,她竟怀有身孕一月有余,那段时间方容容是在将军府关着的,她目光转向了一言不发的晏风华。

    “风华,此事关乎容容的声誉,人是在你府上出的事……”

    晏风华嗤笑一声,脸色也愈发难堪,“腿长在她的身上,若表妹真想逃,便是十个仆从都看不住的,那时我人不在京都,舅母您可莫要为难风华了,况且……”她话音一转,“我在府衙时确实见到了表妹。”

    季明珠一阵心悸嘴唇泛白。

    晏风华朗声道:“清平,速速去请大夫!”

    清平在门外应了一声正要离去,季明珠忍着难受开口道:“不必了,代我同你母亲说一声,家有要事先行离去。”

    季明珠没敢从正门出去,当做无事人一般要带着父女二人从后门离去,齐傲在暖阁外站了许久,将手中的披风罩在了晏风华的肩上,一同去送他们。

    季明珠站在寒风中,厉声道:“此事我定会查个清楚,若此事与你有关,我定不会让你晏家安宁。”

    晏风华很是从容,“腿长在表妹的身上,我怎管得住又如何管得住,再说若是表妹胡乱攀咬我,我自不会轻易放过她。”

    齐傲双手搭在晏风华的肩上,底气十足,“我看在我家夫人的份上,不会为难你方家,你们还是快些离去。”

    季明珠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愤愤甩袖离去,低头入了马车内,方如令一时间没收敛笑意,遭她一记冷眼,她思来想去,是自己没教好女儿才酿成此祸。

    “明日我出城去寻外面的郎中讨一副药,将胎落了,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方容容转过头看向季明珠,笑道:“母亲,来不及了!”

    季明珠眉头紧皱,觉得心突突跳,好生不安,“你这是何意?”

    她却抬起头,自视此事应引以为傲,季明珠嫌她丢人现眼不知廉耻,抬手正要去扇她耳光,对上那双决绝的眼睛,竟下不去手了。

    “皇后已知晓我怀有太子骨肉,我若平安诞下此子,不论是男还是女,这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自会博得更多的宠爱和赏赐,父亲在朝中碌碌无为毫无建树,再看晏家,姑父位居高位再不可受封,母亲,您甘心吗?”

    季明珠再次打量着女儿,终是管不住,还藏了这么多的心事,她不甘心又能如何?

    她只能语重心长同方容容讲道理,“你外公护大周安定曾立下赫赫战功,因伤才成了残疾告老还乡,凭你外公的名声你也可寻一门好亲事,太子殿下生性风流处处留情,你又怎知他在外面的女子不是似你一般,怀了孩子又被无情抛弃。”

    “母亲劝我无用,我就是要嫁给太子殿下。”

    季明珠也不再规劝她,当即让车夫停下马车,撩起帘子跳下马车便与他们父女二人分道扬镳,要独自顶着寒风回府,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方如令撩起车帘,“你莫要生气,外面风寒冻坏了不值得,快上马车来。”

    季明珠头一次见方如令服软肯哄自己,回了府才知晓他是怕自己病了,府上没人能张罗方容容的婚事,怒火攻心当即昏了过去。

    将军府前堂冷清了不少,他们夫妇二人上前敬酒,已有人不敢接这喜酒了,方才人多才敢跟着吆喝两声送上祝福,晏风华以后可是太子妃,若此时说他们二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被寻卫司听了去,怕是有大麻烦。

    三殿下亲自来将军府送了不少贺礼来,同齐傲笑道:“今日公事繁忙,这得了空便抓紧赶来讨杯许喜酒喝,不能亲眼观你们二人行礼,着实有些可惜。”

    “就算是你人未至礼已到,也无妨,给三殿下拿酒来!”

    丫鬟端着托盘上前,晏风华在旁只敢以茶水代酒,待茶水用尽,她朝三殿下微微颔首,轻声道:“夫君你且与三殿下聊着,我去招呼其他宾客。”

    “好,娘子若有事便喊我。”

    她转身正要抬步向前走去时,齐傲突然面色惨白,只觉胸口一阵闷痛,手中的银色酒杯先人一步摔在地上,他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晏风华跪坐在地上将人扶起,焦急道:“齐傲你莫要吓我!”他吐血不止,染的晏风华玉手满是鲜红,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衣上的红还是鲜血的红。

    晏风华捧着他的脸,吓得落了泪,嘶吼道:“清平你速去请府上的宋大夫,万重青,你也速速回侯府将那位伯伯请来!”

    满堂惊坐无不哗然,仆人们搀扶着齐傲往婚房走去,才上了抄手回廊,齐傲缓缓睁开了眼,半婚半醒,胸口疼的很,有气无力道:“去暖阁,去婚房……不吉利……”

    晏风华恨不得揍他一拳,都何时了竟还有心思想这些,她依着齐傲便将人送到了暖阁,想着那里冬暖夏凉比婚房更好些。

    她见齐傲还是口吐鲜血不止,强忍着不落泪,安慰道:“齐傲,你可要挺住,我喊来了大夫。”

    方艳君本在后园歇息,听了动静匆匆赶来,前堂宾客早已散去,只留下一众仆人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看到地上的血迹,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回夫人的话,奴婢瞧见姑爷突然呕血,人现下已送去暖阁了。”

    方艳君自不信她家风华是带煞的命,看地上那么多的血,既不是行刺也不是吃坏了肚子,想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即下令。

    “楚婆,你带上将军府上得力的护卫将此看管好了,谁都不许靠近和收拾这些东西。”

    “是!”

    方艳君也移步去了暖阁,有心之人趁着晏阳不在便敢在晏家的婚宴上撒野,她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她便不叫方艳君了。

    上了二楼便看到在一旁低声啜泣的晏风华,躺在床榻上的齐傲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一瞧便是中毒之兆,宋大夫再旁施针。

    “母亲……”晏风华依偎在方艳君的怀中。

    她轻轻拍着晏风华的肩膀以示安慰,抬手用帕子擦去她眼角的泪,语气却有些严厉,低声道:“不许哭,眼下正是他需要你之际,你若是哭坏了眼睛或是并到了,谁来替他讨回公道。”

    晏风华深呼几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母亲,我知晓了。”

    村医被万重青一路拽着冲入了暖阁,见宋大夫再旁磨磨唧唧施针,当即不悦,“让我来,照你这速度扎下去,人都凉了。”

    宋大夫在旁侧观察不语,村医几根金针扎下去,齐傲翻起身来又吐了一口黑血,当即呼吸畅快了许多。

    下人们清理着地上的血迹,晏风华担忧道:“伯伯,他如何了?”

    “幸亏我来得快,已无碍,好生养着便是。”

    晏风华这才放下心来,上前用温热的帕子擦着他身上的血迹。

    方艳君将宋大夫还有这位老伯喊了出来,她对楼下一同跟来的三殿下行了一礼,轻声道:“方才多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三殿下见谅。”

    “无妨,齐傲出了这事,我等也是始料不及,见他无事我便安心了。”

    他带着自家的侍卫便已离去,方艳君这才细细同两位大夫问起了齐傲中毒之事,晏风华也已跟下了楼,她还身着染了齐傲血的红衣,眼睛泛红,“我也想知晓,齐傲为何莫名其妙便中了毒。”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