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只能自力更生了。”系统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宿主手一挥，大气道，“召唤我的贴身护卫，我要点外卖。”

    系统有点心虚，下意识看了一眼好感度，像是定死了一般在-99纹丝不动，但他总不能让宿主饿着，于是怀抱着悲壮的心情，他决定去掳虎须了。

    然而让系统意外的是，他才语气决绝的提了一句，皇帝竟然就答应了。

    “你在算计什么？你是不是想害我女宝？”

    系统脱口而出，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模样，在真正的皇帝面前，可别提多滑稽了。

    “既然要和平相处，寻求一个共赢，朕自然会给你们机会，护卫朕已经挑选好了。”皇帝目光闪了闪，前几日他亲自去见了天山寺的灵韵高僧一面，可惜这个德高望重的僧人也无法分辨出妖孽的根脚，更别提驱逐了，他知道怕是得与妖孽好生相处一段时间，可惜放在燕知那里的三人也未有收获。他清楚燕知必定是对他们满怀警惕，或许一个专属于她，百分百中心的死卫才能打开她的心房，让她或自愿或无意说出自身的秘密。

    皇帝以己度人决定让这个暗卫对她言听计从，视她为主，而非紫竹等三个探子。

    待时机成熟，他也不要暗卫背叛，只自己拿了□□去探个究竟罢了。当然这些考虑皇帝可不会告诉系统，他也发现了这自称系统的妖怪虽能感知善恶却无法看破人心，所知范围不过是他与所谓女主燕知的周围不远，甚至并不全知全能，至少他就看不懂自己留下的特殊密语。

    见系统妖怪久久不语，似是在思考，皇帝又道，“若你怀疑，那便让他离开，但那一万两佣金可是不退的。”

    系统光明正大的骂了一句奸商，就不见他动弹了，皇帝也没再开口，自顾自的看起了桌上放着的资料。

    这倒没有刻意用密语书写，但系统急着去燕知那边处理护卫的交接，没仔细扫描——它能量不多，除非是触发到一些关键字，否则他可没有那个闲心事事都管，而这个关键字毫无疑问就是燕知，嗯，现在还加了一个，就是皇帝常常挂在嘴边的妖孽二字。

    这份资料记录了燕老爹大大小小的事，非常完整和仔细。

    从系统出现的那天，皇帝就有刻意去调查燕家人，暗卫能得到这份资料，也是下足了功夫，这时间耗的就长了点。

    燕知的资料其实很容易找到，毕竟她一直在燕京，可皇帝看了觉得很奇怪，似乎是从八月燕知病了一场为分界线，前后简直跟两个人似的。其实燕知倒也很谨慎，一开始并未做太多改变，从衣着、从打扮都是按部就班来的，再加上她得了原主的保证，确认血缘因果转移到自己身上，那些不自然处并不会在燕老爹那里暴露，她就更坦然了，然而她那时哪能想到皇帝会查她？

    真正调查起来是经不起细究的。

    而燕老爹无论是粗查还是细查，行为逻辑都很完整，即便因他天南地北到处跑，这份资料得来的很不容易，有很多只能做个参考，但凭借着眼前这些，皇帝可以暂时断定燕家主没问题。

    甚至他看着那些经历都生出佩服之感：他是真的做了很多利民利国之事啊！

    这也越发衬得燕知这个妖孽有多可恶。

    她取代了燕家主唯一的孩子！其他人包括燕家主自己都浑然未觉，这很可怕。转念皇帝又一阵庆幸：幸好朕是天子，万邪不侵才不被其迷惑。如果系统得知他的想法肯定会大肆嘲笑，高低也得在心里骂一句土鳖：那不是妖孽，是因果，至于你为什么会发现？系统想着一阵牙酸，当然是因为男主与女主之间的奇特吸引力！结果你这个渣男居然还想杀了你的官配！

    相比起男主，系统自然是更看重自己看着长大的燕知，会偏心本就是智慧生物的本能，更何况一方还在另一方无错处的情况下起了杀心，也不怪他看皇帝哪哪都觉得不顺眼了。

    至于公平来说，皇帝也挺无辜的，他才不管呢。

    *

    “你就是我雇佣的护卫？”燕知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有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穿着一身绿衣，这让她有点意外，她还以为对方会穿一身黑衣呢。“你叫什么？”

    “请主子赐名。”

    绿衣人垂着眼睛，声音有点哑。

    又来？紫竹和小石头这两个名字都是她取的，看对方木愣愣的样子，燕知故作严肃道，“那就叫你木头。如果你不满意的话，自己取一个也行。”

    木头拱了拱手，“主子可有吩咐？”

    燕知精神一振，她早就饿了，只是这护卫调派了半个月才到她身边，她一时兴起竟忘了这回事，赶紧道，“我要点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木头快速拿出纸笔开始记录，燕知嘴角抽了一下，还真是个木头！她赶紧阻止，“别记了，我跟你开个玩笑的，你就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招牌的、荤的给我多买一点。”

    这是第一次点外卖，她也不知道有什么菜谱，索性就上招牌菜，最不容易出错，燕知真正在意的还是后面强调的荤的多的。

    木头傻乎乎的将纸笔又放了回去，燕知递给他一张银票，一百两，“你看着买。”

    燕知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期待。

    这个护卫，用系统的说法是初始忠诚值只有七十，后续可能提高也可能降低，尽管这是百分制，但燕知还是不能判断七十属于哪个区间，不过没关系，先用着，论迹不论心，她又没打算做坏事。

    只要对方能做好这个采购员，她管他是谁的人呢。

    木头一路到达御膳房，这边皇帝已经安排好了，他找大师傅要来超大食盒，一盘一盘菜的往里面装，一开始全是荤的，还是大师傅看不过去，指点了一句，“你拿点素的，光吃肉不腻啊。”大师傅并不知道这是挑给后宫妃嫔的，还以为是皇宫护卫们过来打牙祭，否则得更加大惊小怪——大齐女子已经有了以瘦为美的传统，她们无论是为了减肥，还是符合主流，看见这大荤总要象征性地嫌弃两句，再别过头。

    至于是被大荤恶心的，还是怕自己禁不住诱惑就见仁见智了。

    木头从善如流的端了两盘素的。

    大师傅又问，“要不要汤？这天冷，喝点热乎的舒坦！”

    于是木头又带上了汤，这可是精细选的羊肉，没那么大味儿，又用花椒等大料煨制而成的羊杂汤，在这下了雪的天里简直绝了。

    这样的美味，一般妃嫔别说看见了，味都闻不着，无论是食材还是大师傅的手艺，都是顶尖的。

    等木头提着两个超大的食盒回到甘露殿的时候，燕知都惊呆了。

    “你这也太能干，太实诚了。”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六十两，燕知比了个大拇指，这个物价不算低，但考虑到皇宫做的是独家生意，不可能便宜，她就觉得很可以了。

    迅速招呼两个大丫鬟摆上，燕知指指点点，挑出自己爱吃的，“这一盘这一盘还有这一盘，我要四分之三，剩下的我要三分之二，米饭的话，这一小桶全归我。”

    想起什么？她转头问木头，“对了，你吃了吗？”

    木头诚实的摇了摇头。

    燕知又补充一句，“那你们分的时候，别忘记了准备他的。”

    紫竹一阵欲言又止，绿竹则很心大的分配起来，她虽不至于像苦竹一样完全没有情商，但也确实不像从小就在宫里生存的紫竹那般警惕仔细，她只知道，她听小姐的。

    小姐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燕知知道紫竹是担忧甘露殿里莫名冒出个男人，但她提前问过系统，系统表示不用在意，那佣金的一万两已经包括处理好逻辑链，没人能在这方面陷害她。

    她只是随口安慰了紫竹一句，“不用怕，我上头有人，扛得住。”

    紫竹差点扛不住，她当然知道木头是怎么回事，但身为甘露殿小小一宫人，她是不应该知道的，表达担忧就是表达她的忠心，她还想过无论常在找什么借口，她都要一脸傻白甜的相信，但……

    燕知已经坐下，开始喝羊杂汤了。

    她这像是安了雷达一样的鼻子瞬间就分辨出，这满桌子的佳肴里，味道最好的一盘是哪个。

    等羊杂汤入口，燕知一阵失神：这可真是恨我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哪怕她的鼻子已经告诉她，这汤有多绝，可真正品尝她才发觉在她过往所经历过的众多美味里，竟无一个比得上她！

    仔细想想，似乎也并不奇怪。

    受限于钱包，那种顶级厨师用顶级食材烹调出来的国宴级别菜品她无福消受。

    可现在，它们就摆在她面前，即便受限于古今差异，这羊不比现代已经经过了很好的驯化，但考虑到食材的天然和御厨代代相传的独特秘方，燕知相信差距不会很大。

    她突然就对入宫一点怨气都没有了。

    就算柴伯也是曾经的御厨，却做不出这般美味啊。

    *

    长乐殿。

    “甘露殿那边已经有几日了吧，有什么消息？”杨妃问大宫女石榴。

    石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回娘娘，暂无动静。”

    “怎会？”杨妃含笑的脸瞬间就变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两人没有按我所说的做？”

    石榴低下了头。

    杨妃一拍桌子，“去把那两个废物给本宫叫来。”

    “是。”

    很快，从三品的王昭仪和正四品的顾婕妤就相携着来了，两人脸上俱是不安，显然已经猜到杨妃叫她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等两人行过礼，杨妃眼睛一眯，“想来是清楚本宫为什么叫你们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当初她找人试探燕知的底子，本没打算用这两人，毕竟她们的位分不算太低，家族势力也很好用，投石问路就这么栽了可惜。是他们自己急于做出成就，于是来她面前自荐，说家里有人在尚食局，定能不动声色做下此事，她才应了他们的。结果，出头的橼子先烂，都是废物！

    “娘娘恕罪。”两人屁股才挨着坐，闻言又都惶恐地站了起来。

    王昭仪说，“回娘娘，我当日回去便把事情交代了，次日那人托人告诉我，事成了，我让人一直盯着甘露殿，这两日觉得不对，又过去问，他都把单子都抄给我了……”

    说罢，给杨妃背了一段菜谱，全是素的。顾婕妤不如她机灵，连声点头说自己不敢欺瞒。

    杨妃用小拇指勾着一小段发尾，若有所思，观她们表情不像在撒谎，难道是——“可有人帮她？”

    王昭仪赶紧摇头，“我特地着人守着，未见有人往甘露殿送食物，不过——”她为难地顿了一顿，又补充道，“甘露殿颇为偏远，挨着太极宫，来往通道甚多，不止一个出口，也许是特地避过了我的人？”

    杨妃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心下大骇，“你们可知甘露殿是如何废弃的？”

    王昭仪一愣，顾婕妤更是满脸茫然，忽然，王昭仪像是想起什么，脸色渐渐变得惊疑不定起来，“娘娘说的可是那事？”

    顾婕妤一脸好奇，乍呼道，“什么事？”

    杨妃看了一眼又赶紧挪开视线，一副被蠢到的样子，头疼的摆摆手，“你跟她说。”

    原来，因甘露殿靠近太极宫，大齐朝曾有一位帝王，为齐太宗，极为勤政，类比当今，也很少回北辰殿住，就干脆让宠妃住甘露殿，方便宠幸。然而太宗陛下性情寡淡，并不纵欲，便是宠妃一月也没轮到几回。那宠妃胆大寂寞，竟是借地利之便勾搭上了外臣，事发后太宗陛下自是大怒，但宠妃勾搭上的外臣也是国之肱骨，他就做了一个在现在的人看来，也很难理解的决定，他亲自下旨为宠妃和外臣赐婚。

    纵然寡妇再嫁很被鼓励，甚至有入宫为妃的，比如开国齐太/祖的王淑妃，可这事也相当震撼。

    当时有人怀疑，太宗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在太宗一朝，那外臣与宠妃都得了好下场，寿终正寝，并不为世人唾弃，民间一时传为美谈。然而之后的几位皇帝就不太愿提起此事，视之为忌讳。甘露殿一日日空置，无人收拾，就变成了现在的不似冷宫，胜似冷宫、

    顾婕妤难以置信。大叫道，“陛下图什么啊？难道他希望燕常在给他带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她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

    杨妃眼皮直抽搐，却也不能避免地生起同样的想法：是啊，陛下他图什么？

    当初燕知以常在位份入住甘露殿，她一时不敢妄动，也是考虑到甘露殿位置特殊，当然她没想到太宗的这一段往事。在这后宫里，位分重要又没那么重要，至少实际宠爱才是制胜法宝，可现在陛下这操作，她就很看不懂了。

    所以她们现在是等着去抓这奸呢，还是去抓这奸呢？她冷眼瞧着就算抓到了，陛下或许也会很开心的样子。

    杨妃被自己的念头雷得浑身都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