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做梦了。

    此时的感觉比以往的梦都要清晰。

    闷热的气温，廉价香薰的气味，十八岁的着装。

    像是真的重新回到了高中时期。

    但终归是梦，破绽在于他知道自己高三那年身高还没到一米八三。

    那个女人丢下一句“补习老师来了好好听课”便离开卧室，她把口红抓在手上，视线不曾离开手持镜，似乎有事情要来不及了，走得很快。

    齐伯泽想了一会儿才从脑海里捡出这段记忆。

    绿色的恐龙玩偶被他从床榻捞起，玩偶的尾巴卡在门缝，木门一推就会落下。

    确实有补课这么一回事，但那天补习老师被他稍微一气就告辞离去，所以算不上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时隔许久却梦到了。

    而后你的面庞映入眼帘，齐伯泽有了兴趣，因为这场梦与你有关。

    不愧是梦，你比现实主动多了，上来就握住他的手，齐伯泽被吓了一跳，你握过的手在玩偶头上捏了捏。

    你明里暗里引导他好好学习的话，齐伯泽没放在心上，做梦而已，还能让他再参加一次高考？

    你看着他练习册上的空白眼底一片不可思议。

    你现在在想什么？齐伯泽的好奇没有得到答案。

    他故意翻起漫画书余光却放在你身上，想要这样的行为惹你生气，可你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的手按在他的漫画书上，他就试着将书抽离。

    漫画对他不重要，和你反着干很重要。

    怎么被爱？不会。怎么被关注？齐伯泽觉得自己很擅长，他太熟练了。

    只要不顺你的意，你的注意力就在他身上了。

    被关注是被爱的入门题，齐伯泽的解题方法是最直白无理的。

    他认真的听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最后比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更想知道你对他的耐心什么时候会消散。

    可能这就是知道自己不用高考的底气吧。

    齐伯泽一直是身体比脑子快的人，他哭得很快，泪眼汪汪。

    “其实我妈妈是别人的情妇，妈妈不怎么给我们钱，我有个哥哥现在不在也是因为他要出去兼职，所以一小时350的课时费我妈妈肯定拿不出来的。”

    “我和哥哥小学以后就被妈妈丢在家里，妈妈经常出去不知道做什么，我们是私生子，我也不想这样的！”

    “但是、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想这样的......学校里同学说起爸爸的时候我也不敢插话。”

    “所以小江老师刚刚那么努力关心我，我很感动。”

    “我的成绩也不太好，一直以来都和哥哥相依为命，没有人关心我......妈妈从外面回来也总是打我和哥哥。”

    有些是假的，大多是真的。他又做了没必要的事情。

    如果非要为自己的行为给个明确的理由......就当作只是突然玩心大起吧。齐伯泽无谓地将自己也糊弄过去。

    他抱住你等着你推开他、打他一巴掌。

    他哭得发颤，而你说“哭吧哭吧，老师就在这里陪你”。

    齐伯泽惊愕地顿住哭泣。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打他？

    ——为什么不生气？

    ——为什么不抓着他的头发往地上撞。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补课费用我会和你妈妈商量一下给你打折的。”

    齐伯泽感受着指腹在头顶揉擦的触感，怔怔地想起自己应该继续抽噎。

    ——可是你在想什么？

    “大人的事情和你没关系，私生子不是你的错。”

    温热的手在他的背部轻拍。

    ——你在想什么？

    “如果想要离家里远一点就好好读书吧，考到外面去，离这里远远的。”

    ——你在想什么？

    “会有人关心你的。”

    ——你......在想什么？

    齐伯泽想笑，不是为了嘲讽而笑，也不是为了搅混水而笑，说不清原因。

    他故意道：“老师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你如他所愿兵荒马乱，他终于又游刃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