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生：

    一直觉得先生是一个隆重的称呼，适合出现在譬如婚宴迎宾板那样的场合。

    不过告别姑且也算件隆重之事。

    谷雨刚过，我这里还算凉快，我猜你那里应该早就热气腾腾。

    我以前常说这种有太阳和大风的季节，常让我分不清是开春还是深秋。

    略有些诗意的朦胧恍惚之感，你说叫我去晒晒开春的太阳，就能分清楚。

    我去晒了，初春和暮秋我也分得清了。

    昨晚自拍了一组很酷的照片，存进百度网盘的时候，顺手把关于你的东西全删了。

    我还记得我每次说我喜欢cool的时候，你眉眼之间夹杂的不耐烦和几丝厌恶。

    那时我以为讨厌我这样，于是我留长发，尝试裙子，每次见面都为着装绞尽脑汁。

    现在我剪很帅的发型，穿很酷的衣服，反倒没了负担。

    所以如果分开后是松了口气的话，那这个选择应该是正确的。

    比如我那时歇斯底里地哭泣，如今只是觉得，你一点点渗透进我生活的东西，我只要一丝一丝去删除就好。

    ——

    事实上我发现我好像找不到属于我们感情的客观维系。

    每年都要掰着手指见面的次数，

    每次我带着满心欢喜牵着你满街乱窜和你万分不耐烦的脸，

    每次我写下有你名字诗句时候隐秘的欢喜，

    我耳机里节奏激烈的 Ro\'Roll 和你手机公放的沙雕笑声，

    我喜欢的热血动漫和你见面就刷个不停的短视频，

    我看的书和你同别人一起打的游戏……

    明明怎么看都是不般配的吧，我都开始好奇感情的基点在哪里了。

    后来我想了好久，大概就是我一厢情愿的主观臆想。

    ——

    你讨厌长篇大论，我就简化语言，但是对不起我好笨拙，三言两语没有办法直抒胸臆，所以我在心里说无数遍我喜欢你。

    说你是我所有情绪的落点，开心时想分享与你，难过时想得你安慰，与你有关想立即发给你，旅游攻略吃什么做什么梦见了什么，哪个句子就像我和你。

    我拼命分享我的生活，害怕自己会在你那里缺席。

    我每次说话斟酌再三，害怕是不是会让你没有安全感。

    你绕过我的分享，回避我的倾诉，也拒绝同我倾诉。

    最后换来聊天框里成片的绿色泡泡和不成比例的白色泡泡。

    我像只小狗，期盼着你的回信。

    一分没有就一小时，一小时没有就半天，半天没有就一天……

    三句晚安能得到一句回应就万分欢喜。

    我总想起“我给你买衣服我养你”的那个你，此后五年，我总是觉得世上再也没有对我那么好的人。

    我告诉自己要一天天更好到足以与你相配，我告诉自己考研到你的城市，我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后背。

    你像维系着我生活的信念，像是让我努力的风向标，像四处漂泊的旅人的归属感。

    仿佛你在那里，我就可以永远屹立。

    直到一脚踏空。

    ——

    你的“赌气不想你”，你的“我好想你”，你的词汇匮乏的甜言蜜语。

    我像只缺爱的小狗，只需如此就像得到解药，又能获得下一段颠沛流离的动力。

    我以为是你的深沉与笨拙，是你的不懂浪漫，但我好像找不到证据。

    你送我一条项链，你送我红糖，你从不接受我的给予。

    你询问着“我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吧”的语气，我从来以为那是你的患得患失，我没想过那是你给你做好随时准备抽身离去的心理安慰。

    你以为那样即使分开也互不亏欠。

    你好幼稚，你竟然不懂得相爱是相互交融有来有往，你不知道分得太清的索取和给予,会导致水至清则无鱼。

    ——

    现在想来，我收起你送我的项链，叠好那些还没有送出去的情书，也没有那么艰难。

    我曾因你一句“从头开始换我追你”憧憬来日重逢，我想那时大概可以笑着流泪。

    抱着这样憧憬的我大概是忘记了你拒不承认说过“永远不会主动提分手”的骗子模样。

    你不会正面回答我“到底是你出于对女生的尊重还是因为真的喜欢我才答应不分手”的问题，我早该知道，转移话题就是你的答案。

    我不用每天挖空心思去想分享什么才能引起你的兴趣；

    我不用每天期待你即使会回我信息，会说几句；

    我不用每次假期都放了同学聚会的鸽子跑去见你；

    我失去了落点，但我渐渐是我。

    ——

    我们失去共同语言，少有共同爱好，没有做出相互迁就的时间表。

    我有我的期待，你也有你不回应的选择。

    我说不出什么期待重逢的话来，我只愿你平安顺遂。

    黎行

    2023.7.16